宋玄烛带着满身的血腥气杀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少女茫然惶恐地坐在满地的血泊之中,脚边是一具尸体,她的青丝凌乱,衣衫不整,身子不停地颤抖,直直盯着自己的一双沾满鲜血的手,嘴中不知在呢喃什么,好似死了一样,没有半分生气。

    他的眼一瞬间被刺痛了,这幅样子他很熟悉,那是跌落谷底、陷入泥沼无法逃生的恐惧,是彻底落入黑暗见不到光明的迷茫。

    他的姑娘终是变成了他想却最不愿看见的样子。

    是他不好,来得迟了。

    他张了好几次口都艰涩地发不出声,千言万语化在口中只变成一声轻柔的“阿树”。

    少女许是没有听见,仍是那般自顾自地看手。

    他一步步向她走近,“哐啷”一声将手中仍在滴着血的剑扔到了地上。

    “……阿树。”

    觉树身子剧烈地颤了一下,迷茫地看向他,歪着头,好似在辨认他是谁。

    这个满身血污的少年是谁呢?他为何哭了?对了,她想起来了,能将一袭青衫穿得这般好看的,她只见过一个。

    他是宋玄烛,是她的殊奴。

    宋玄烛停了下来,他就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看着她,眼中泛着晶莹的泪珠,却是笑得惊心动魄。

    猝然,地上的少女站了起来,猛地扑到了他的怀中,力道之大好似要将他撞倒。

    她在他怀中剧烈地喘息,双臂紧紧箍着他,好似终于找到了依靠。

    宋玄烛目光幽沉,抬起手回抱住她,将头轻轻埋在她温热的脖颈,干净却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阿树,我来迟了。”

    少女身子一滞,双眼渐渐清明,终于被唤回了人间。

    她轻轻推开了他,双手一寸寸上移碰到少年的脸,看着这张熟悉的姣如星辰的脸,她鼻尖一酸,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少年身子一顿,愣在了原地。

    她吮上他的薄唇,一寸寸细致地摩挲。

    心底有什么正在坍塌,她真的是疯了,她想不到自己在这片血腥的场景下在看见他的第一瞬,脑子就空了,她只想吻他,想在他口中攫取生的气息。

    但一无所获,这个少年本就是来带她入地狱的,她怎能寻到?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想要更多,贝齿轻咬他的唇,迫使他张开嘴,她探入他的口中,没有她想要的,只有更深的深渊。

    她正在将头置于断头台上,而他是那拿着那斧钺的刽子手,手起刀落间便可直取她的命。

    苍天啊,她罪无可恕,她爱上了一个疯子,就让这把刀砍断她的头颅吧。

    她哭了,咸涩的泪水顺着她的下颌落到少年松散环住她的手上,让他回过神来拥住她,回应她的热切。

    她的最后一丝防线彻底瓦解,像是沉入了水底,又像在置身于死亡和生气的节点。

    她想就此沉沦下去,深渊又如何?她早就逃不掉了。

    不知过了多久,觉树松开了他,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笑着哭了:

    “殊奴,你终于来了。”

    头上传来一阵刺痛,觉树难受地皱了皱眉在一间陌生的屋子内醒来。

    屋内的炉子里燃着让人心安的熏香,亮堂堂的,有日光落进,耳边不时传来三两声鸟鹊的欢叫,外头的天气当是不错。

    “有人吗?”她轻声呼唤,声音有些沙哑。

    门应声而开,一个婢女走了进来。

    觉树蹙眉,她见过这个婢女,她是那时在寒松苑醒来见到的那个婢女,她怎会在这儿?

    “你是……”

    “回姑娘,奴婢名唤清兮,是公子派来侍候姑娘的,前两日为了救姑娘便混入了寒松苑中。”

    她转了转眸,想起那把莫名出现在自己身上的短刀,问她:“那把短刀是你放在我身上的?”

    “是,那时来人要将姑娘带走,奴婢情急之下便偷偷塞给姑娘一把利器防身。”

    觉树默然,昏迷前那一副血腥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她杀了人。

    “姑娘,您现在可饿了?奴婢去给您煮些清粥?”

    清兮见她面色不对,赶忙转移她的注意。

    觉树却是没有回她的话,兀自问道“宋玄烛呢?”

    “公子他现不在庄子里,晚些时候该是会回来。”

    “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铜陵外围的一个庄子里,这里很是清净,姑娘可以安生休养。”

    觉树点了点头,看向她:“我是有些饿了,你帮我拿些吃食来吧。”

    “诺。”

    不多时,清兮就端来了一碗清粥还有些糕点,觉树平静地将这些吃完。

    清兮见她用完膳了,便要将碗碟收拾下去,走时忽而想起一事,便道:

    “这庄子修在山间,后面有一处药池,池内水常年温热,公子吩咐道,若姑娘醒了,可随时去药池里洗沐,浸泡一番,有助于恢复身子。”

    “我知道了。”

    “诺,奴婢就先退下了,姑娘若是有事可随时传唤。”

    用完饭后,身子已然舒适了许多,觉树看着外头的好天气,便想着出去走走,许久好好晒过太阳了,若再闷,身子就算没事也要捂出病来。

    她简单披了件外衫就出了门,推开门站在庑廊下,看着外头的一片竹林,心神有些恍惚。

    廊下挂着几段红绸,绸下坠着铜铃,有风吹过来时,会发出悦耳的响声,檐下还有个燕窝,叽叽喳喳的几只幼鸟在里头探出个脑袋看着下面的情况。

    觉树看着这些,心中这些天来堆积的恐慌也散了许多,眉间积压的郁气也消了些,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她提起裙角朝着外头走去。

    清兮见着她出来了,便主动上前跟在她身后。

    觉树问:“这么大的庄子怎生见不着几个人?”

    “公子怕扰了姑娘休息,便将大半的下人赶了出去,只留了几个婆子和丫头负责照顾姑娘的饮食起居。”

    “唔”觉树点了点头,心中划过一丝暖意:“他想得倒是很细致。”

    “公子对姑娘向来是很上心的。”

    觉树面色一红,没有再说话。

    走着走着,便就到了后山,再朝里面走走,越过一片林子就可看见那处温池。

    “姑娘要在此处洗沐吗?”清兮问。

    觉树舒展了一下还有些酸痛的身子,想着在这池中泡一下,该会舒适许多,便颔首走了进去。

    她洗沐时是不喜有人侍候的,便让清兮去了外头守着。

    她蹲在池边用手试了下水温,温热的,很是适宜。

    一层层衣物褪下,少女小心翼翼地迈入水中,感受那柔和的水一寸寸漫过身子,带来一阵颤栗。

    起初她还有些拘束,不敢动作,只待在一处,后头适应了也感受到了这温池带来的畅快,便在这方池水中肆意游荡,用手捧起一汪净水从头浇下,晶莹的水珠顺着她的光洁的额头一路下滑,落到好看的锁骨处又随着她向下沉的动作没入水中。

    静谧的林间回荡着少女银铃般的笑声,连带着死寂的林子都染上几分生机。

    清兮站在外头守着,忽而她看见有个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公子……”

    宋玄烛竖起手指抵在唇间示意她不要说话。

    她忙低下头,不再言语。

    宋玄烛站在外头听了一会儿,被里头的笑声吸引不由自主地便走了进去,他的步子很轻,似是怕惊扰了里头的佳人。

    觉树玩得有些累了,便要游回岸边靠着池壁休息会儿,却不想刚至岸边,一抬头看见了那个清隽的少年。

    少年一袭青衫皎皎出尘,宛如九天的神仙那般好看,清瘦高挑的身段,腰间系着条云纹芡白大带,将纤细的腰身凸显出来,更是雅人深致。

    他温和地看着她,眸中好似有繁星,让人挪不开眼。

    二人目光交汇,对视良久,骤然,觉树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光洁的身子。

    “啊!!”她惊呼了一声,一头扎进水中。

    “……”

    少年失笑,摇了摇头朝那岸边走去,他若有所思得看着那将头埋在水中,水面不时因吐气而冒出一两个泡泡的少女,手一伸,抓住她纤细的胳膊将她拉出水中。

    少女拼命的吸着空气,白皙的脸被憋的通红。

    宋玄烛挑了挑眉,声音带着戏谑:

    “我若是不拉你,你难不成要将自己憋死在里头不成?”

    觉树又羞又怒,嗔道:“不知道我在里头洗沐吗?进来作甚?!”

    说这话时,她长睫上沾到的水珠滴落,一头墨发被水打湿随意地披散在肩头,一身肌肤雪白剔透,整张脸气得鼓起来,活像一头发怒的幼虎,可爱却带着撩人的意味。

    她气得重重地喘息,胸口上下起伏,一对白玉若隐若现。

    少年目光顺着她含怒的脸落下,低眸时呼吸凝滞了。

    觉树顺着他的视线低头:“……”

    “无耻!”她叫了一声,迅速蹲下身子,抬手就要打过去,却不料那只手被他轻易地抓住,让她一时进退两难。

    宋玄烛目光微沉,眼中蕴了些说不明的东西,忽地俯身压着她落入水中。

    觉树心中一惊,急忙要开口说些什么,整个人被压入水中,嘴中涌入一口池水,她慌忙闭了嘴,透过模糊的水看着面前的少年,用手推搡着他。

    少年环住她的腰将她拉进,倾身吻上她的唇,他想要撬开她的贝齿渡去一口气,但奈何她将嘴合的死死的,不留丝毫缝隙。

    他便咬了下她的唇,迫使她张开嘴,将那口气渡去,流转在唇舌间的香甜。

    快要溺毙的死亡的快感令他兴奋,眸中染上更深的欲色,修长的指尖攀在白玉之上,他感受到怀中少女颤抖了一下,双腿蜷缩起来,于是指尖下移托起那双修长的腿盘上他的腰。

    觉树想要挣脱却被他的掌按住了腰,让她紧紧与他贴在一起,他身上的衣物摩挲着她的皮肤,强烈的不安与对死亡的恐惧让她紧紧攀附着他,快要溺毙的窒息感迫使她主动去攫取他口中的空气。

    宋玄烛喜欢这种感觉,好似这个世间只有他和她,她全心的依赖他,主动去迎合他,只属于他一人,这种在死亡和极乐之间的感觉让他深深着迷。

    最终,在感觉到怀中之人的无力后,他放过了她,带着她浮上水面。

    “哈……哈……”觉树大口地吸着空气,她还紧紧搂着少年的脖子,浑身无力,稍一脱手便会再度落入水中。

    少年勾唇,感受到那对白玉正贴着他的身子,目光一沉,带着她转了个方向,让她背靠着池壁。

    他再度吻上她娇嫩的唇,放肆的索取,双手在白桦上上下点火,引得少女难耐地哼了几声。

    觉树感知到他身上散发的危险,双手攥紧他肩头的衣物,显示出她的紧张。

    她感觉到少年抓住了她的手引着她下移探入池中,她的脑中一片空白,眉眼间也染上了欲色,顺着他的手摸到他腰间的系带,她试探着解开,但好几次都未能成功,她听到少年口中溢出一声笑,该是在笑她的笨拙。

    他离了她的唇,面对面看着她通红的脸,看着她试了几次解不开的狼狈,眼中漫上一层玩味。

    他沙哑着嗓音,靠近她的耳边,唇瓣有意无意地碰到她的耳垂,引得她浑身酥麻,肩膀颤了几下。

    “妹妹,该是这么解的。”

    觉树猛然抬头,懂了他的恶趣,这个人平时从不喊她妹妹,偏生在这个时候……

    她咬了咬下唇,嗤道:“有病!”

    少年轻佻地看着她,毫不在意:“是啊,我就是有病,所以,就让我们一起沉沦吧。”

    话落,他抓住她的脖颈,倾身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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