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年后,路崇宁除了准备做万乾的项目还没有太多的事情。今天他在西二环金融街办事,想着宋吟之前想吃一家粤菜馆,提前约了晚餐。
小丫头打了个车过来,“哥,萌萌姐!”
“小吟,新年快乐!好久不见。”
宋吟解开帽子围巾,“是哦,萌萌姐,咱们好久没见,今年也多多发财呦。”她左手包着右手,做了个拜年的手势。
娄萌遇到这么个开心果,连带心情也不那么郁闷了。还是自己家艺人,不愿意出山,路崇宁看了送过来的剧本初稿就是不想接,现在也没找到合适的男一号。
路崇宁笑着让她快坐下,“哎,小吟你不是回无锡了吗?”
路崇宁帮她涮了筷子和餐具,“她啊,去知知公司上班了,彻底被吃死了,现在是对她崇拜得要命。”
“那不和你一样,你们兄妹真是载在同一个手上。”她看见自己家老板手上的筷子突然一顿,娄萌立刻改了口,“小吟,吃点素菜。”
“哦,好,萌萌姐,我想再点个羊肚菌。”宋吟今天中午就吃了份快餐,现在快七点了,正饿得不行。
“点点点,这是被你们黎总压榨得狠了,还想吃什么,别给你哥哥省钱。”
宋吟和知知一块回的北京,“我们严总助请了假,整个办公室任务繁重,唉……而且那个气氛也异常诡异,压力山大啊。”
路崇宁把菌皇汤把她那边推了推,“慢点吃,晚上回去还加班吗?”
“对了对了,哥哥,黎总吩咐了给她带份饭回去。”
娄萌把菜单题给路崇宁,“这事交给你哥最合适,你快吃。”
宋吟敲门进来时,黎孟知正无精打采地窝在椅子,难得没有埋在文件推里。
“黎总?”
“谢谢,放这儿吧。”
“是会仙楼的粤菜,不知道您吃不吃的惯!”
黎孟知揉了揉眉心,“谢谢。”她扫了一眼,“你哥点的菜啊。”
“嘻嘻。”她把盒子打开,“现在下班时间啦,我可以叫知知姐不?”
黎孟知看着她,勾了勾嘴角,“都可,你等我送你还是到点下班?”
宋吟觉得黎孟知这个人一直沉似雾夜,即便知道了她和她哥哥的关系,她也没什么真是的感觉,总觉得有着不可逾越的疏离感。
“我自己走吧,坐地铁,很方便。”
“好,辛苦。”
随后而来的周末,苏丹约了黎孟知出去吃饭,其实她们私下不算太熟稔,她难得约自己,没法拂了面子。可她这几天像是节后综合症,过年懒散惯了,回城整天腰酸脖子疼,到底快要迈入30岁的大关,本来想去山山泡泡的,如今只得作罢。
她把聊天记录截图给了林焕东。
没一会儿,电话进来了。
“知姐儿,只求你明天好好开导她,都闹了这一个多月了,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丹姐不会是产后抑郁了吧?去看过医生了吗?”
“去了,医生能说什么?就说要多出去走走,不要太大压力。买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画和艺术品,就连小孩她也不怎么带了。”
“怎么?经济有压力?要不要我先支援你一点?”黎孟知知道他日子难过,过年回去还被两家家长一顿批评。
“行了啊,别开我玩笑。”
“回头我给丹姐送两幅画吧。”
那刚才说的温泉度假村呢!”
“不用你费些钱,她能懂个什么画,现在不是的事,现在是人的事。”
“呦,你这滑不溜的性格,还真被抓住了?外面有什么情况?”
“没有的事,再说她也不可能知道,整体疑神疑鬼的。”
“行了,我有数了。挂了。”
黎孟知还是太低估了女人产后的性情,她自己是没有过的。原本多么恬静温婉的人,如今出口就是“他外面那些不要脸的人”。
林焕东真算不上什么好人,之前丹姐一直不怎么管这些事,是清楚地知道这些人威胁不到她的地位。如今这是趁机爆发出来了还是真有什么厉害的人出现了?
“您问我的这些,我还真不清楚,但什么孩子那是真没有,这您得相信他,他不敢。”
“不是,知知,你看这照片。”苏丹从包里掏出了个信封。
黎孟知目光一沉,真要是闹到找人调查这段婚姻怕是在东子那也算走到头了。
“这是我朋友无意中拍到的,给我的。”
“知知,你看这照片。”
她拿起照片囫囵地看了一眼,拍摄的距离太远,就是一男一女在逛店,依稀见个轮廓,“丹姐,他最近都不怎么出来了,这不都在家陪您嘛!放心吧,他做不出损害您利益的事的。”
苏丹突然觉得找错了人,黎家未来的接班人,就算是个女人,也不可能在乎这些情短情长。
黎孟知怀疑她根本就听不进心里,无计可施了,又耐着性子安慰了她了几句,让她放宽心。
“知知,当年你生小石头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心境呢?又是谁能惹得你如此付出,都是母亲,你可以体谅一下我吗?”
茶艺师壶中的潺潺流水声也停了,本就安静的茶室此时更是静谧无声。
室内焚的香明明是生趣盈盈的花木调,黎孟知却觉得熏染了她的双耳,她对着门口的服务员说:“来把香移出去,熏的人都说胡话了。”
苏丹手里的杯碟清脆碰撞出了声响,她意识到说错了话,两人最后终于是相顾无言。
没一会儿,苏丹接到家里保姆电话,宝宝发烧了。她匆匆离去。
黎孟知独自坐在茶室里直到天暗,老板带了糕点,亲自来烹了茶,“黎总,试试桂花梅煎茶吗?”
“不了,还是半天妖吧。”
“黎总的爱好一直没变过。”
是啊,一如既往,日复一日。
手机在震动,“知知姐,你现在有时间吗?”
“韩晨?你怎么了?”他这声音听起来十分不对劲,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
她沉默地听那边说完,挂了电话之后就接着和茶室老板说起了话,她虽面色如常却已经频频走神。
车刚驶过国贸,上了建国门外大街已经停滞不前了,黎孟知一下一下敲着扶手,搞得陈森心里惶惶的。
如今严齐不在,有些事倒很难处理了。
她冷冷地嘲笑了自己一下。
“陈森,先不回公司,去君悦酒店。”
“是。”
一路上磕磕绊绊就是四十多分钟。
“黎总,我上去看看。”陈森脱了外套,只着一件衬衫。
电梯门口经理模样的人迎了过来。
黎孟知嘱咐道:“跟他上去,悄悄把人带下来。”
路崇宁这边今天晚上万乾的人牵头,约了制作人,导演还有几个广告商。在酒杯碰撞中,他提醒过孟洲,让他小心。可韩晨刚刚签了新公司,是力捧的新人,最近很顺。他冲着路崇宁笑笑,显然没有把他的话放进心里。
路崇宁做到他该做的了,结局怎样,他自问心无愧。
他比他早了快十年见过这个圈子里的黑暗,那些琢磨清楚的,那么他琢磨不清楚的。
他问娄萌今天接下去的安排,她说没有了,他又看了下韩晨,“好,你们先回吧。”
他们在同一个停车场,路崇宁的车滑过黎孟知的侧边,娄萌比他先认出黎孟知的车,“路老师,那好像是那个黎总的车。”
路崇宁叫停了车,他敲她车窗时,她诧异着让他上来了,“你怎么在这儿?”
“刚好在这有个饭局。”
黎孟知的眼里有些倦意,她坐的时间久了,脖子又开始酸疼,车内空间太小,根本活动不来。
这时陈森已经带着韩晨下来了,韩晨的小助理在另一边扶着他,年龄不大,已经被今晚的架势吓哭了。车上的两人都没有要下车的意思,看着他们把韩晨送上车,车厢静得可怕。
韩晨的情况不太好,这一看就是下了猛剂,她打了个电话给俞兆白,“人待会儿送过去,你看着吧,找个干净的。”
她声音显得很沉,稍许透着不耐烦,“老谭那?”谭同叙最近家里不太平,说不准也是他的转折点。
她盯着韩晨的车驶出了停车场,“你让老谭有事招呼一声,我和阿远都在。”
黎孟知不再看那边,她活动了下脖子,酸得“嘎嘎”响,然后路崇宁的手就攀上了她的脖子,“我帮你揉揉。”
他拨开她散着的头发,里面是件墨绿色的衬衫,她很瘦,比刚见到她时更瘦了,单薄的身体在扛着难以想象的压力,又是她推卸不掉的责任。
他捏着她脖子两边,控制着力气,左右敲打。
她完全放松了下来,酸痛逐渐缓解,“谢了。”
黎孟知一转头刚好对上他的瑞凤眼,大概是过年和小石头呆多了,现在又是这样完全复制的一双眼睛,不自觉地就揉了揉他的头发。
路崇宁被她的模样笑了,于是她收回的手就用力地打在了他肩上。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路崇宁反应极快,抓住她的手,握紧进自己的手里。
知知的打人就是打人,没有撒娇,没有暗藏的心思,让你觉得你就是该捱这一下。“让宋吟给你多准备件衣服,手都没热气。”
她暗笑了声,“你以为她和你助理一样呢?小丫头最近在跟大项目,忙得连她面都见不着了!”黎孟知自觉地把另一只手也塞进他掌心,“等她历练的差不多,我把她调过来接替总助的位置,那时估计你一年都见不到她几次了,你到时候可别心疼。”
她难得面对着他,说着说着能解颐一笑,满眼是绵长的温秀。
他放开捂热的手,顺手缕开缠在她发丝上的耳坠,“她能帮上你就好,新年过得怎么样?”
黎孟知想到每天跟在她身后叫她“知知”的小石头,拉着她听他弹钢琴时的骄傲,点点头,“还不错,你呢?”不过听说最近小石头在学高尔夫,进展不是很顺利。
“也挺好。”
她看了眼时间,“我还没吃饭,陪我去吃饭吧。”
“好。”
陈森在车外等了许久,终于能上车汇报韩晨的事,“黎总,都安排好了。我到的时候,房间里只有韩先生一个人,看起来应该是下了药的。”
“走吧。”
车子驶过霞公府街,意外的安静,行人寥寥,光秃秃的龙爪槐竟衬着天安大厦多了几分意境。后座的两个人一路上也言语不多。
知知带他去的是家私房菜,“邵文淮开的,听说在以前在上海谈的一个女朋友,吃惯了淮扬菜,来了这儿不喜欢,特意搞了个。好了,点还没开下来,两个人就吹了。”
路崇宁静静地听着,其实她下午喝多了茶,压根吃不下太多,他却是不停地给她布菜,“好啦,我吃不下啦。”
路崇宁这才罢手。
“当年余枫的车祸,有个监控,我怕流传出去,本来已经销毁了,今年过年的时候又传了出来。”她自己也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明明自己处理完了就好了,可还是想给他看他担心的样子。
果然不出她所想,路崇宁双眉随即蹙了起来,“那后来有没有出什么事?”
黎孟知有些可惜地摇摇头,“但是你现在毕竟又出来活动了,也让娄萌那边盯一下,万一有人心怀不轨,你们好有个防范。”
他还不知她坐到如今的位置,身边还有这种诡谲难辨的事情,“查出来是谁传出去的了吗?”
她笑了笑:“当然。”
……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