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  徐大夫人带着礼物亲自上门致谢。

    她先去的胡玉璋的院子,看着她很是诚挚的道:“按理说贵府在守孝,我是不该上门打扰的。但我心中的感激之情,  实在难以表达。多谢贵府,不然我家善善至今还找不回来。”

    胡玉璋含笑道:“两府是世交,  这些都是应当的。”

    两人简单寒暄了一阵,  徐大夫人又问道:“不知贵府的庄小夫人居住在何处,  我也好亲自向她感谢一番。”

    胡玉璋笑容不变,对身边的袁妈妈道:“妈妈带徐夫人去庄姨娘的东跨院吧。”

    徐大夫人到了东跨院之后,  对着青槿又是好一番的感激,  送上的谢礼堆在桌子上放都放不下。

    青槿笑着道:“夫人太客气了,倒弄得我不好意思。”

    徐大夫人道:“应当的。”

    徐大夫人又招了招手将孟承雍叫了过来,送了他一块刻着佛像纹的玉玦,对他道:“这是我出嫁前,我母亲求大相国寺的主持加持过的,可护人平安。伯母谢谢你,若不是你,善善也许就丢了。”

    孟承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伯母不用谢,  这些都是我应当做的。”

    徐大夫人对他和蔼的笑了笑,  将玉玦塞进了他的手里,  然后看着这个跟宋国公长得如出一辙的孩子,  心道真是虎父无犬子。

    善善也很喜欢这个哥哥,  昨天回来,一整天都还惦记着这个哥哥,闹着要去找他。

    孟承雍对她礼貌的道了谢。

    徐夫人并没有在宋国公府逗留太久,  然后就离开了。

    出了上元节后,  这个年才算过完。

    文武大臣开始上朝列班议事,  而孙良宜则也正式开始进入文华堂,教习四皇子赵祈泰读书。

    孙良宜第一次去文华堂前,在家好好的将自己收拾了一遍。刮干净了胡子,衣服也熨烫过,帽子也戴得端端正正的。

    当他走进书房,看着里面坐着的四皇子时,脸上几有些恍惚。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比起皇帝这个父亲,他长得更像青樱,面容有些男生女相的俊雅清秀,一双剑眉又难得的给他带上了点英气。

    他微轻咳了一声,走进来先对他拱手行礼:“四殿下,从今日起,由臣教习您读书。”

    四皇子对孙良宜恭敬的笑了一下,孙良宜发现他笑起来时,会有一对与青樱一模一样的小梨涡,这对小梨涡会让他显得单纯无害。

    他对孙良宜回礼,拱手弯腰:“先生,您是我的老师,该由我向您行礼问安才是。”

    两人互相见过礼后,孙良宜走上东面书席,坐下后,挽了挽袖子,正准备取书。结果刚拿开上面的那本书,就看见书下面被人摆成中空的模样,中间中空的地方放了一条卷起的小青蛇。

    那小青蛇此时伸长了脖子,正对着人嘶嘶的吐着蛇信子。

    孙良宜抬头看了四皇子一眼,却见他十分规矩的坐在书桌上,背着手,若无其事的看着他,仿佛并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由无奈的笑了一下,伸手极快的拿起那条小青蛇,直接扔进了旁边的画缸里,然后拿帕子擦了擦手。

    四皇子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像是不敢相信一样。在他重新抬起头看向他时,又赶忙收回了眼神,重新端正的坐着。

    孙良宜翻了翻书,问他:“四殿下之前可认过字?”

    四皇子答:“母妃教过我,但认的不多。”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从《千字文》、《百家姓》等认字开始学起吧。四殿下,臣丑话说在前头,陛下既然让臣做殿下的老师,臣这个老师会严厉一些,苛刻一些。若是殿下不好好学习,或是没有完成臣布置的功课……”

    他拿起桌子上的戒尺,语气却十分随意:“臣可不会因为殿下的身份,便对殿下心慈手软。”

    四皇子想起他刚刚拿起那条小青蛇就扔下去的模样,有些怂起来,恭敬的道:“是,老师。”

    孙良宜翻开千字文,道:“那我们开始上课。”

    孟贵妃站在窗户外面,看着里面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终于放下心来。

    旁边宫人笑着道:“四殿下平日里淘气爱作弄人,没想到在孙先生这里吃了瘪,倒是规矩多了。”

    孟贵妃道:“就看他能安静几天吧,这小子,希望孙大人能治得住他。”

    她想,青樱是个沉静的性子,怎么生了这么个活泼得能翻天的性子。接着她又想起来,哦,皇帝小时候小心机小手段倒是挺多。

    她想到这里,便有些不喜,摇了摇头,便领着人回了福宁宫。

    烟柳三月,竹影摇风,春暖花开,阳光正好。

    校场上,孟承雍扎着马步,手往前举。明明脸上已经是满头大汗,但是姿势却还维持得十分标准。

    他旁边孟承晖腿已经有些抖起来了,姿势也变了形,转头见弟弟仍在坚持,于是自己也咬紧牙关坚持着。

    孟季廷从他们身前走过,最后站定在孟承雍面前,问他道:“能不能坚持?”

    孟承雍不肯服输,大声道:“能!”

    “行,那你就再扎半刻钟。”

    然后又走到孟承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晖儿,你先起来休息一会。”

    孟承晖道:“爹爹,我也能坚持。”

    结果刚说完,腿就撑不住整个人都坐了下来,这让他有些丧气起来。

    孟季廷让人将他扶起来,扶他走到旁边的椅子上一起坐下。

    见他情绪有些低落,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练功也要循序渐进,你不用操之过急。”

    孟承晖沮丧道:“可是弟弟做得比我好。”

    孟季廷安慰他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长处,你弟弟练功习武上比你有天赋,但是读书学习上,你比他要做得好,做事也比他细心。你不能拿自己的短处跟别人的长处比,也不能苛求自己处处都比别人强,这个世上没有完人,你这样会把自己累死的。”

    孟承晖有被安慰到,又见父亲并没有对自己失望,心情微微好了些。

    孟季廷给他倒了一杯茶,对他道:“出了这么多汗,喝点水吧。”

    孟承晖点了点头,接过父亲手里的茶杯。

    孟季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边去看远处仍稳稳扎着马步的小儿子,渐渐的泛起了笑意来。

    那边,承影有些奇怪的看着孟承雍,问纯钧道:“爷今天怎么回事,三少爷扎了有一个时辰了吧,还不让他停下来,今天像是故意要罚三少爷似的。”。

    也不见三少爷最近犯了什么错啊。

    纯钧也看着孟承雍,跟他道:“这你就不明白了,上次三少爷差点走丢后,庄姨娘担心他,就将自己身上的一块平安扣送给了三少爷,让他挂到了脖子上。爷觊觎那块平安扣已经好多年了,一直想让庄姨娘送给他,但是庄姨娘一直不肯送。爷发现庄姨娘把平安扣送给三少爷后,就跟三少爷吃醋呢。”

    承影对自家主子有些无语,道:“老子跟儿子吃醋,真是前所未闻。”

    纯钧赞同的点了点头,接着转头看向承影,才想起来问道:“你伤好了?”

    承影上次被罚得有些惨,五十大板是实打实挨下去的,一点水分都没有。被打得皮开肉绽,连骨头都伤到了,养了这将近三个月才能下地。怕国公爷真不要自己了,能下地了就马上回来当差。

    承影想起自己到现在

    还没好全的屁股,丧着声音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次多亏爷还念着旧情。”

    不然,就上次的事情,真就不只是五十大板的事情。

    想起上次的事情,纯钧又忍不住说他道:“不是我说你,平日里你说话浮夸不正经,但我当你做事还是稳重的,却没想到你还能做出差点把三少爷丢了的差错。以后你行事还是用点心吧,这次爷还念着旧情,三少爷也替你求了情,若再有下次,爷肯定不会放心再把差事交给你。”

    承影忙道:“是是是,纯钧哥哥教训的是。”

    纯钧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练完功之后,孟季廷带着两个儿子回了淞耘院。先送了孟承晖回正院,然后再带着孟承雍回东跨院。

    一进门,就看到孟毓心穿了一件红色的新襦裙,在屋子里转圈圈,看见父亲回来,问他道:“爹爹,好看吗?”

    子女需为父守孝三年,但孙辈却只需守孝一年。所以孟季廷、青槿等人身上都还穿着素色的衣裳,但除了服的孟毓心等孙辈却已经没有这样的顾忌。孟毓心喜欢鲜艳的东西,所以青槿给她做的大多也是鲜艳的衣裳。

    孟季廷抱了她在怀里,对他笑道:“好看,我闺女是世上第二好看的人。”

    孟承雍问道:“那谁是第一好看的人?”

    孟毓心回答他道:“娘娘。”

    他们刚从校场上回来,身上带了汗味,孟毓心又捂住鼻子皱着眉,嫌弃道:“爹爹,臭臭。”

    孟季廷只好弹了弹她的小鼻子,将她放了下来。

    青槿赶紧推他和孟承雍进去里面梳洗和换衣服,等他们出来时,孟毓心又已经换了一身红色深衣,青槿正给他系衣带。

    孟毓心又问孟季廷:“爹爹,好看吗?”

    孟季廷笑着道:“好看,我们心儿穿什么都好看。”

    孟毓心于是指了指身上的衣裳,道:“明天我穿这个出去。”

    孟季廷听着有些疑惑起来,看了看青槿。

    青槿对他道:“你忘了,前几日你答应带孩子出去骑马。她天天都盼着呢,让我给他做新衣裳,要穿着出去和爹爹去骑马。”

    孟季廷这才想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低头对孟毓心道:“看我这脑子,爹爹差点忘记了。”

    青槿对孟季廷道:“所以说,若是做不到,可别轻易对孩子许诺,孩子是会一直记着的呢。你若食言了,她就不信任你了。”

    “去,我们明天都去,明天爹爹带心儿去骑马马。”

    孟毓心高兴的鼓起掌来,重复道:“骑马马啰。”

    第二日,难得的天气好,孟季廷借了赵王在灵山上的庄子,打算带了青槿和孩子们一起出游,把孟承晖和二房的孟承绍、孟毓缨也一并带上了。

    他本还想带上孟毓茗,结果孟大夫人对他道:“茗儿现在大了,出了孝就该为她打算亲事,不好再经常抛头露面,她就不去了。”

    孟季廷问了孟毓茗想不想去,孟毓茗看了看母亲,虽有些失望但还是道:“我留在家里陪母亲和祖母。”

    孟季廷也没有再勉强她,便算了。

    赵王一听孟季廷要出来踏青,觉得他们哥俩正好作伴,把她府上的人也全部带了出来。

    赵王妃下了马车之后,看了孟季廷身边的青槿,最后再将目光转向孟季廷,笑着问道:“怎么宋国公夫人没有一起出来?”

    孟季廷随口道:“她在家中要处理家事。”

    孟季廷来之前邀请过胡玉璋,但她笑着表示:“家里要处理的事情多,总不能没有人在府里。让庄姨娘陪着爷去吧,妾身就不去了。”

    孟季廷不是爱勉强的性子,既然不想来就算了。

    但青槿感

    觉,胡玉璋是不想跟孟季廷呆在一起。不然府里有孟二夫人在,哪里就离不开她,需要她在家亲自坐镇了。

    自从那年延平郡王在雍儿周岁宴上故意闹出事,孟季廷与胡玉璋为此吵了一场,胡玉璋更因此病了一场之后,之后青槿就感觉,胡玉璋有点害怕与孟季廷相处。每次在孟季廷身边,她身上就拘谨起来,很不自在。这两年,他们之间除了必要的问候和家事、孩子的事,几乎也没什么话。

    赵王妃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给了青槿一个蔑视的眼神,仿佛是她故意让孟季廷不让胡玉璋出来似的。

    赵王妃向来看不惯她,青槿知道,也不在意。

    孙侧妃倒是笑盈盈的上前来,牵了她的手笑道:“我们好久没出来玩了,我们一道说说话去。”

    赵王妃又给了孙侧妃一个想要剜她肉的眼神,目光恨恨的。孙侧妃更不理睬她,直接拉着青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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