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公府门口。
赵王掀了帘子从马车上跳下来, 扯了扯身上的衣裳,然后指挥身后的随从道:“赶紧的,把车上的礼物都给我搬下来。”
身后的随从将装着礼物的匣子一个一个的搬下来, 捧在手里。赵王这才抬脚往前走到了门口, 门口看门的小厮对他拱手行礼,喊了一声:“赵王爷。”
赵王对他们道:“你们国公爷在哪里?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本王来了。”
门口小厮对他恭敬道:“回王爷,我家国公爷今日早晨出去, 如今还没回来。”
“那行,那我就先去找你家老夫人。”说完领着人抬脚进了大门。
门口小厮知他与自家国公爷交好,平日常来常往,也未拦他。
赵王直接去了归鹤院, 杨氏亲自出来招待他, 笑着问道:“王爷今日怎么有空驾临?”
赵王笑道:“看老夫人说的, 我许久不曾见过老夫人,难道还不能来看看您。”
两人相互寒暄两句, 杨氏请他坐下后, 丫鬟上了茶上来。
赵王挥了挥手, 其中一个侍从上前将手上的匣子放了下来。赵王将匣子打开,然后将匣子移到杨氏跟前,笑着对她道:“我前几日得了一整块的玉石,让人开了在上面雕了些山水景观,看着还行, 送给老夫人摆着玩。”
杨氏看了匣子的东西一眼,有些惊叹。一整块脸盆大的蓝田玉, 碧绿的玉石上面雕了亭台楼阁、山水湖泊等景观, 看着倒是美妙绝伦。只是这位赵王爷好端端的送这么大一份礼, 不知道是有何贵干。
杨氏没说要收下礼物,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事?”
赵王笑眯眯的道:“老夫人放心,我没什么事,就是看到好东西,特意拿来孝敬您老人家罢了。我和季廷那是打小就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孝敬您就如同孝敬我母妃,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不成。”
杨氏这才放心下来,加上两府经常走动,便也不客气的将东西收下了。
赵王又指了指身后的侍从捧着的其他匣子,对杨氏道:“这些礼物,都是送给贵府的国公夫人、庄小夫人,还有几位小侄儿小侄女的。”
杨氏于是让丫鬟领着他们,将要送给他们各房的礼物都送到了各房里面去。
孟季廷回来的时候,赵王已经陪着杨老夫人说了半天的话。他也不嫌烦,从最近外面说书人流行说的才子佳人的故事说到女人穿戴的衣裳、首饰和哪家寺庙比较灵,哄得杨氏笑得合不拢嘴。
杨氏笑着对赵王道:“你呀你,自小就是个风趣的。”
直到看到孟季廷进来,知道赵王是特意在府里等着孟季廷,才对他们道:“知道你们哥俩有话要说,我不打扰你们,我也累了,就不招待王爷了。”
赵王笑嘻嘻的告了辞,然后跟着孟季廷去了他外院的书房,一进门就拍着孟季廷的肩膀道:“好兄弟,我今日特来谢谢你,你知道皇兄今日将我召进宫去说了什么吗?他说空缺下来的盐铁使的位置,让我来当。”
盐铁使啊,这么一个肥缺,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孟季廷眉眼舒缓,近来一直心情愉快,闻言一边在椅子上坐下一边道:“陛下既然将盐铁使的位置交给你,那是他信重你这个弟弟,与我有什么关系。”
赵王走到他旁边坐下,高兴对他道:“若不是你将那个杜都山搞下来,我也捡不了这个便宜。”
“总之,哥哥我承了你这份人情,今日特意来给你送礼来了。”
说完又凑过去,悄悄的对他道:“我往庄小夫人院里送了一颗这么大的夜明珠……”
说着用手比了比究竟有多大,继续道:“放在屋里,晚上亮如白昼。我往我家阿乔屋子里也放了一颗,你晚上
试试就知道这东西的好处。”,说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你懂得的神情。
孟季廷眼睛瞪了他一眼,拿了桌上的刀柄准备往他身上戳,赵王侧身避开了,哈哈的笑起来。
之后又对孟季廷道:“前些年崔家靠着杜都山这个盐铁使,捞了不少好处。收买人心、拉拢势力全靠这上面弄出来的银子。你如今弄掉了杜都山,算是断掉了他们崔家的源头,也是好事一桩。”
孟季廷用手指敲着桌子,没有说话。
赵王在孟季廷书房里逗留了不久就离开了,他原本也就是好事情要跟兄弟分享一下,顺便来致谢。
赵王走后,孟季廷回了东跨院,一进门就看到了一身红衣的孟毓心跪在地上,张大双手抱着地上那颗南瓜大的夜明珠,青槿怎么哄她都不肯起来。、
她见到孟季廷,高兴的喊了声“爹爹”,然后表示:“爹爹,这颗大珠子我很喜欢,你把它送给我,我要搬到外院我的房间去。”
青槿对孟季廷解释道:“这是赵王爷让人送来的,她一看到就很喜欢,就说要放在她外院的房间里。”
孟季廷想到赵王说的话,蹲下身笑着与女儿商量道:“这颗珠子爹爹要放在和娘娘的房间里,我给心儿一颗小一点的行不行?”
孟毓心摇着头表示:“我就喜欢这颗大的。”
青槿奇道:“这么大的夜明珠放在我们房间做什么,那光怪刺眼的,她喜欢就给她摆呗。”
孟季廷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低头跟女儿讨价还价去了。最后终于以送她一张和哥哥一样的牛角弓和带她去骑马为代价,哄得女儿同意将夜明珠放在他们房间,给她房间摆一颗小的。
青槿有些好奇的道:“赵王爷给府里每个人都送了厚厚的礼,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除了这夜明珠,他还送了她一套昂贵精致的头面,看样式应当是孙侧妃帮他选的,因为那一看就是孙侧妃的品味。不过那首饰有些太过招摇了些,她难有机会戴得出去。
孟季廷道:“他送的东西你就收着,跟他客气什么,以后他富裕得很。”
然后将皇帝准备让他做盐铁使的事情与青槿说了。
青槿笑了起来,道:“难怪赵王爷今天这么高兴。”
另外一边,胡玉璋从延平郡王府出来,坐在马车上缓缓的往宋国公府回去。
马车里,袁妈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皱着眉,心情不佳的胡玉璋,劝她道:“夫人,国公爷不喜欢延平郡王,奴婢觉着,您还少回郡王府的好。”
胡玉璋有一股发作不出来的郁气,闻言脸上冷了冷,道:“延平郡王府是我的娘家,怎么,国公爷不让国公府与延平郡王府往来,我这个出阁的女儿连归宁都不行了?”
袁妈妈是真心为了她好,闻言唤了一声:“夫人……”,却不知道接着该如何劝她。
胡玉璋也知道自己有些迁怒,跟着叹了口气,对袁妈妈道歉道:“对不起,妈妈,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袁妈妈握了她的手道:“夫人心里有什么不爽快的,就对着奴婢发吧。您在府里对着别人发不出来,不对着我发还能对谁发,您也别总是把事情都闷在心里。”
胡玉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靠在马车上,一时不说话。
她知道兄长这两年跟崔家的人走得近,有心想劝他与崔家保持距离。
她想起今天兄长对他说的话:“他孟季廷如今都与我延平郡王府断绝往来了,我做什么事,跟谁走得近,也用不着顾忌他孟家。”
说着哼了一声:“我从前拿孟家当亲家,我这个大舅兄想让他孟季廷帮我在朝中谋一份差事,他连个屁都不放,反而为了一个妾室折辱于我。如今崔家拿我当人看,帮我谋了差
事,我凭什么要和崔家保持距离。”
胡惟瑞将如今宫里的众位皇子想了一遍,四皇子、五皇子都是抱养来的,生母身份卑贱,只有三皇子是真正的母亲出身高贵,又序齿在前。孟家没了兵符,威势大降。崔家在朝中的势力除孟家外,无人能抗衡。
不管怎么看,三皇子都是最有机会问鼎储君之位的。
他也乐见三皇子他日能荣登宝座,如此一来,他也算有从龙之功了,到时论功行赏,他延平郡王府自能回到从前的荣光。到了那时,他到想看看他孟季廷还能拿什么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他甚至很想看到有一日他能像条狗一样的跪在他面前求他,以报他如今给他的屈辱。
胡惟瑞又对胡玉璋道:“你是我妹妹,你若当自己还是胡家的姑娘,你回来我自然欢迎。你若是当自己孟家人,回来在我面前帮着孟家说话,或是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的,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妹妹。”
胡玉璋将思绪收回来,深深的叹了口气。她如今不管在夫家面前,还是在娘家面前,倒是都里外不是人了。她担心兄长,担心延平郡王府,可是这个兄长并不打算听她的。
等回到国公府,胡玉璋进了淞耘院的正院,一眼便看到了那上面摆着的匣子。
她问香橼:“这是什么东西?”
香橼回答她道:“这是赵王爷让人送来的礼物,府里人人都有。”
胡玉璋打开看了看,两个匣子,一个匣子放了一对玉如意,一个匣子放了一套精致的头面首饰。
香橼悄悄的看她的眼神,她没敢说,赵王给东跨院送的是一个南瓜大的夜明珠和一套差不多的头面首饰。虽然这对玉如意看着也价值不菲,但始终让人觉得不如那大夜明珠来得珍稀。
胡玉璋却没想到这上头去计较赵王给她和东跨院的礼物轻重,她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她想着,她许久没见赵王妃了,也该上门拜访拜访。如今出了孝,不止是赵王妃那里,其他府上的关系,她也得赶紧续起来重新经营起来,特别是几个有名望的宗室那里。
晖儿和雍儿都渐渐大了,国公爷虽说过爵位会留给晖儿,但至今却不提立世子的事情。她在国公爷那里使不动劲,至少也该在其他地方发发力。晖儿的世子之位不定下来,她始终难以安心。
庄氏如今又怀孕了,以后也或许还会继续生,雍儿以后会有亲兄弟做帮手,国公爷日子久了也未必不会因为偏爱小儿子而改主意。他的晖儿,既无同母兄弟的帮扶,也无外家的帮助,他得替他打算。
她想到这里,对身边的袁妈妈道:“你去帮我给赵王妃写张拜帖,就说我明日去拜访她。”
袁妈妈道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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