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周亭宴的诧异,  县老爷顿时就笑了,当下也没继续卖关子,紧接着就仔细跟周亭宴解释了他家老爷子的情况。

    周亭宴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  原来县老爷的来头如此之大,这位老爷子可是赫赫有名的三朝元老,曾经位及阁老之首的李老大人。

    县老爷的意思很简单。李老大人自打退下来就一直闲在家里,早两年还算悠然自得,这两年的脾气是越来越古怪了。

    按着县老爷想的,老爷子就是太闲了,  可不就得给老爷子找点事儿做?

    听了县老爷的解释,周亭宴的感觉越发怪异,  也不遮掩自己真实的想法,直言问道:“李老大人怕是尚且不知道此事,也必然看不上学生。”

    哪怕周亭宴如今是乡试第一,他也没有过分骄傲自满。需知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他不过是恰巧此次考运还算不错,故而拿下了头名。

    单凭这个成绩就想获得李老大人的青睐和看重,周亭宴没有太大的把握。

    他从来都不是少年天才,读书的天赋也算不得颇高。比起那些名气鼎盛的读书人,  他还差的太远了。

    “此事本官先跟你提及,  亭宴若是有意,  只管应下来便是。哪怕最终拜师的事情没能定下,本官委实十分之想要跟亭宴结交,  还望亭宴不要拒绝。”县老爷既然主动提了这事儿,  自然是有九成把握的。

    只是因着李老大人暂且还没见过周亭宴本人,剩下的那最后一成把握就变成了不确定。

    不过以县老爷对他们家老爷子的了解,真要见到周亭宴,  他们家老爷子肯定会爱才心切,直接将人收在门下的。

    县老爷之所以今日特意跟周亭宴提早说起,为的是避免周亭宴被其他先生看中。万一周亭宴在还没见到他们家老爷子之前就另外拜了先生,只怕到时候他们家老爷子会极其惋惜的。

    虽然对拜师李老大人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大的信心,但是跟县老爷结交这件事,周亭宴当然不会拒绝。

    他就是县城人,县老爷这些年的政绩,周亭宴是看在眼里的。对县老爷的为人,周亭宴也颇为信服。能遇上这么一位为国为民的好官,亦是他们县城百姓的福。

    最终等周亭宴离开的时候,他已然跟县老爷达成了共识。短期内,他是不会再另外拜先生的。

    赵大伯母找了好半天都没找到周亭宴,只当周亭宴是看见她上门之后故意躲了起来,登时就变了脸色。

    “周亭宴人呢?”几步来到赵青山的面前,赵大伯母的语气就带上了质疑。

    不过她还记得赵大伯今日的交代和叮嘱,没敢扬高嗓门,而是选择了压低声音。

    “不在。”赵大伯母的语气不怎么好,赵青山当然也不会客气,直接就冷冷的回道。

    “他怎么可能不在?今个可是他的大好日子,这院子里里外外那么多人,不都是冲着他来的?”赵大伯母不相信赵青山的说辞。

    笃定赵青山是在故意骗她,赵大伯母看向赵青山的眼神就带上了几分怒火:“二弟你不要太过分。就算咱们两房以后真的不再走动,你也没资格拦着我们大房跟周家来往。要知道,周亭宴可是你大哥一手教出来的。哪怕日后周亭宴真的为官,见到你大哥他也必须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夫子’……”

    “大嫂这话就是好笑了。这好端端的,你做什么拿我家女婿说事了?我家女婿到底是哪里招你惹你了,这么大好的日子还得受到你这位曾经的师娘的编排?有人否认大哥是我家女婿的夫子吗?有人提过半句我家女婿对大哥如何如何的不敬吗?反而是大嫂自己,一个人站在这里滔滔不绝的说了好半天,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委实可笑。”赵青山是真的很不喜欢听到有人说周亭宴丁点的不好。

    尤其赵大伯母这个人的身份还有些特别。如若她真要闹事,哪怕不是所有的人都会相信她胡说八道,但肯定有一些好事者会故意浑水摸鱼,借机搞事的。

    没办法,谁让他们家女婿太厉害了,可不就会惹人眼红和嫉妒?

    也所以,赵青山的态度和立场极其明确,根本就不给赵大伯母过多的发难机会,他率先就义正言辞的呛声了。

    赵青山的气势尤其/强/硬,赵大伯母登时就被吓住了。

    抿抿嘴,赵大伯母一时间无言以对,脸色也跟着变得不是很好看起来。

    她其实也害怕真的把周家给得罪了。届时哪怕她再拿赵大伯出来说事儿,怕是也没用。

    咬咬牙,赵大伯母就只能暂且低头服软了:“二弟,我不是来找事的。你也不用这般跟我说话,我不过是想要见见周亭宴。今天这样的日子,也算不得什么错吧!”

    “大嫂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跟我无关,我也不关心。大嫂若是想要见亭宴,暂时怕是不成。大嫂如若等得住,就先在一旁坐会儿。等亭宴回来,大嫂自然就会看到了。我还有不少客人要招呼,就不奉陪了。”赵青山今日可不是闲着没事儿,他忙着呢!

    如此这般,赵大伯母就被冷落在了一旁。

    眼睁睁看着赵青山说走就走,一眼也不多看她,赵大伯母深觉自己被故意无视,差点没气的跳脚。

    然而,赵青山说了周亭宴不在家,还一脸信誓旦旦的让她坐在这里等……赵大伯母不敢成心闹事,便也只能老老实实先等着了。

    成吧,她就要好好看看,周亭宴待会儿到底是从哪间屋子出来,还是真的从大门外回来。

    但凡周亭宴不是从外面回来,她倒要看看到时候赵青山如何跟她解释,又如何给她交代。

    赵大伯母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

    就在她等的极其不耐烦,准备起身走人的时候,周亭宴出现了。

    不敢置信的看着周亭宴真的从大门外走了进来,赵大伯母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赵青山却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周亭宴,也立马就迎了上去。同时,直接告诉了周亭宴赵大伯母等在院子里的事情。

    周亭宴还没接话,就见赵大伯母直接冲了过来。

    “师娘。”见到赵大伯母,周亭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神色和态度看不出丝毫的不妥。

    “你真的出去了?”赵大伯母到底还是没有忍住,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口。

    “是,县老爷一早派人来请,学生便去了县衙一趟。”并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周亭宴如实告诉赵大伯母道。

    赵大伯母僵住,万万没料到周亭宴居然是出门去见县老爷了。

    这个时候她总算意识到,为何方才赵青山一直没有直言告诉她了。只怕就是故意想要看她笑话吧!

    赵青山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大房跟县老爷的瓜葛……

    赵青山确实是故意的。要是他一早就告诉了赵大伯母,周亭宴出门是去见县老爷,赵大伯母还不当场就被吓跑了?

    这可不是赵青山要的结果。他就巴不得看到赵大伯母在周亭宴面前被吓得面无土色的模样。

    如此赵大伯母还怎么在周亭宴面前摆出所谓的师娘架子?只怕从今往后赵大伯母只要见到周亭宴,都忍不住会想起今时今日呢!

    别说,赵青山这个人的小心思是真的很多,小伎俩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尤其赵大伯母这种自视清高的人,根本就玩不转,也完全不可能及时意会到赵青山的诸多小计谋。

    “那什么,我、你……”赵大伯母纠结了好半天,总算勉强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急急忙忙问道,“县老爷召见你可是有什么事?”

    虽然县老爷一直没有真正找过赵大伯一家的麻烦,当初赵明治的事情也过去了许久,可赵大伯母还是免不了的担心。

    万一县老爷想要秋后算账呢?万一他们一家子就是躲不过去呢?

    周亭宴抿抿嘴,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赵大伯母的问话。

    主要是赵大伯母这个问题其实是有些突兀的,也有些逾越。县老爷跟周亭宴说了什么,需要告诉赵大伯母?

    倘若这其中有些事情不方便说,那又怎么办?赵大伯母岂不是成心找事,故意为难周亭宴?

    周亭宴这一不说话,赵大伯母不禁就更加的慌张了。难不成真的跟他们家有什么关系?还是说县老爷那边已经想好了要如何报复他们家?

    不得不说,赵大伯母实在想的太多。

    即便县老爷真的要算计他们家,又怎么可能特意找了周亭宴过去说?总不至于县老爷还故意想要跟周亭宴商量商量吧!

    “亭宴,你别不说话啊!县老爷到底找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赵大伯母急得快要哭出声来,直接可以明显的听到哭腔了。

    “不是。”为了避免赵大伯母一时情急说出不该说的话语,周亭宴及时打断了赵大伯母。

    毕竟涉及到县老爷的名声,有些话完全不能说。否则,对赵大伯母、对县老爷,都会是无尽的麻烦。

    赵大伯母的双眼登时就冒出了亮光,却也还是有些怀疑和不确定:“真的?”

    “县老爷只是看我考中举人,找我过去说说话罢了。”不打算引起不必要的是非,周亭宴索性就随便敷衍道。

    听到这么一个理由,赵大伯母登时就相信了。

    是了,她怎么差点给忘了,周亭宴如今可是举人老爷,合该被县老爷看重的。别说只是找周亭宴过去说说话,就是留周亭宴在县老爷府上吃一顿饭,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想到这里,赵大伯母的心思忍不住又活络了起来:“那位县老爷可是好相处的?性子怎么样?好说话吗?”

    回答赵大伯母此般问话的并非周亭宴,而是再也看不下去的赵青山:“我说大嫂,亭宴不过是被叫过去说说话,哪里能知道这么多?你还真当县老爷是打算正儿八经跟咱家亭宴结交不成?”

    “我不过是随口问问,这也不行?”赵大伯母嘟囔道。

    “行不行的,大嫂不如先回去问问我那读书人的大哥?他可是夫子,最是讲规矩、懂礼数了,不是吗?”赵青山撇撇嘴,这话就有些阴阳怪气了。

    赵大伯母被气的不行,可到底还是没有跟赵青山杠上。

    相较之下,如今对她而言更重要的,还是得赶紧回去跟赵大伯传话。

    县老爷都亲自找周亭宴过去说话了,足可见周亭宴如今的地位是何其的高。他们一家子以后都还要在县城生活,怎么也得把周亭宴这层关系给稳住才行。

    指不定他们哪一日就能走好运,借着周亭宴结交上县老爷了呢!到时候不单单是她和赵大伯,赵明治也能跟着沾光的。

    想到这里,赵大伯母什么也顾不上了,着急忙慌就往外跑。

    赵青山和周亭宴都没有拦着赵大伯母,随便赵大伯母想干什么都行。最好赵大伯母接下来都不要再出现,对他们而言反倒省事了。

    “爹,我进去看看喜儿。”都说赵喜儿爱黏着周亭宴,其实周亭宴也不妨多让。只不过周亭宴一直以来表现的更为内敛,并不像赵喜儿那般直接和明显罢了。

    “好,你只管进屋。外面有我在呢!”赵青山乐得看到赵喜儿和周亭宴小两口感情好,当然不会多说什么,反而还会各种帮衬。

    “那就辛苦爹了。”周亭宴也没跟赵青山见外,便真的转身进屋去了。

    赵喜儿其实挺闲的。

    虽然家里今天有喜宴要摆,外面来来往往都是诸多宾客。可男宾有赵青山招待,女眷有周寡妇和赵黄氏陪着。她反而是最为悠闲,也是最省心的。

    加之如今他们家里下人不少,什么事都轮不到赵喜儿自己动手张罗,可不就直接被单独拎出来了。

    赵喜儿本人也不是喜欢没事找事干的忙碌性子。既然都不让她过问,她索性就留在屋里陪着两个女儿玩。

    如今香香和甜甜都大了,也越发变得好玩,委实让赵喜儿找出不少的乐趣来。

    见到周亭宴回来,赵喜儿朝着周亭宴招招手,指了指才刚睡着的香香和甜甜,示意周亭宴动作轻点。

    周亭宴微微点头,放慢了脚步走过去,低声问道:“都睡了?”

    “才睡。要是这会儿听到你的声音,或者看到你的人,肯定又要闹腾起来了。”香香和甜甜都很喜欢周亭宴这个亲爹。在这一点上,委实遗传了赵喜儿的喜好。

    “嗯。”平日里周亭宴回来肯定会抱抱香香和甜甜,陪着两个女儿玩一会儿,此刻自然是要往远处站一站了。

    “县老爷找夫君过去有事儿吗?”确定两个孩子不会被吵醒,赵喜儿跟着往旁边挪了挪,轻声跟周亭宴说起了话。

    “给我找了一位先生。不过暂时还没定下来,要以后再说。”跟赵喜儿,周亭宴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有半点的隐瞒。

    随后,赵喜儿便知道了县老爷打算帮自家老爷子收周亭宴为学生的事情。同时也被周亭宴告知了那位李老大人是何其的厉害,地位和身份又是如何的高不可攀。

    “这般先生,怕是寻常人见都见不到的。”忍不住的,赵喜儿就惊叹道。

    “所以才说此事以后再说,暂且无法定论。”至少在周亭宴看来,拜先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尤其县老爷为他找的这位先生来头还如此之大,指不定到时候李老大人还会对他有所考核。

    “没关系的。夫君你这么厉害,肯定能入得了那位李老大人的眼。而且就算没有拜成功也不怕,夫君你如今都是举人了,咱们家的荣耀已然够了,不需要夫君再努力和辛苦了。”赵喜儿的心思一直都很单纯,也没那么远大的志向。

    在嫁给周亭宴之前,她一度以为这辈子就只会在乡下跟种田为伴。嫁给了周亭宴之后,她满心想的也是自己何其幸运,竟然成为了秀才娘子。

    至于更多的,赵喜儿从未奢求过,也没有想过要给周亭宴更大的压力。

    像周亭宴考中举人,对赵喜儿完全就是天降惊喜,足以让赵喜儿一辈子都高高兴兴、满满足足的大荣耀。

    “放心,我会尽力,但不会过分强求。”周亭宴一直都知道,赵喜儿就是这么个知足常乐的性子。也是因着受到赵喜儿的影响和感染,周亭宴不知不觉也变得豁达了不少。

    要知道早先的他对科考和读书一事委实执着。有的时候,近乎到了偏执的程度。

    他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好,对他的身体并无益处。可已经被架在了那里,他每每都觉得没有退路,只能拼了命的往前奔。

    否则,他对不起自小辛辛苦苦供养他读书的亲娘,也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

    毫不夸张的说,那时候的周亭宴是十分紧绷的,片刻也不敢放松下来,身心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但是赵喜儿的到来,彻彻底底的改变了周家,也改变了周亭宴。

    乃至如今的周亭宴渐渐也多了些许随遇而安的洒脱。自然而然的,对于很多事情也就不再过于执着,会有适当的追求,但更愿意追寻本心。

    周亭宴很清楚的知道,这是因着赵喜儿的到来,弥补了他心下所有的空洞,也将他所有的烦躁和不安情绪都给安抚了下来。

    于周亭宴而言,赵喜儿是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实实在在的充满着他人生的另一半,亦是他这辈子最大最大的荣幸。

    得了周亭宴肯定的回答,赵喜儿不由就笑了。随之而来的,是对周亭宴越发加深的崇拜和敬仰:“夫君你怎么就能那么的厉害呢?连李老大人的面都还没见到,就能被县老爷看中。别说咱们整个县城,即便是府城,只怕都找不出第二人了。”

    “那可不一定。还有齐兄呢!”周亭宴嘴上这般说着,语气却甚是轻松,俨然是没有将此事看的太过迫切。

    此次齐家公子跟周亭宴一起中举,如若说收学生,齐家公子这个孙女婿跟李老大人自然更加的亲近,机会也更加的大。

    “话是这样说没错啦!可如若李老大人准备只收齐家公子这么一个学生,县老爷也没必要大费周章的把夫君你请过去,还特意提及了此事不是?照我看,李老大人收下夫君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在赵喜儿的心里,周亭宴肯定就是最好的了。

    即便最后李老大人只收了齐家公子,没有收下周亭宴这个学生,那也不是周亭宴不如齐家公子,而是齐家公子占了身份的好处。

    既然是亲戚,而且关系还如此的亲近,齐家公子当然有资格走这个后门,旁人艳羡不来,也不必有任何的不甘。

    像赵大伯的才学远远不如李老大人,不也是一门心思更加看重赵明治这个亲生儿子?相较之下放在私塾其他学生身上的心思和注意力,就没有那么的多了。

    “这事儿暂且不急。咱们还不定什么时候去皇城呢!”在周亭宴看来,他在府学的进学时日尚短,其实还有得学。不过府学的先生都说,他如今的学问已经够了。

    这倒是个很棘手的问题,乃至周亭宴一时间无心过多的考虑拜先生的事情。

    “如若是为了拜先生,哪怕是皇城这么远的地方,也值得咱们提早过去一看的。”既然是拜先生,当然需要拿出足够的诚意。赵喜儿嘴上说着此事随缘,却也不希望周亭宴错过大好的机缘。

    最终成不成功是以后的结果。可在此之前,他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干坐在家里等着不是?

    “喜儿想要去皇城看看?”没想到赵喜儿会这般说,周亭宴试探着问道。

    “嗯。如若有机会,当然要去看看的。而且香香和甜甜如今也能出门了,咱们可以坐着马车一路慢慢的去皇城。”知道周亭宴向来看重她的感受,赵喜儿没有丝毫的犹豫,告知周亭宴她的想法和盘算。

    她不想成为周亭宴的负累。越是这般关键的时刻,她就越是要坚定立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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