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伯母是真敢开这个口, 赵明治本人都不敢接这个话。
抿抿嘴,赵明治依然摇摇头,坚持不去周家丢人现眼。
赵大伯母劝了好半天也没成功, 到底还是只能放弃了。乃至她再度来到周家的时候, 脸色就极其难看了。
瞥见赵大伯母一个人来的,赵大伯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就只有你一个人?明治人呢?”
“他说什么也不肯来, 还推了我一把。”赵大伯母可不敢让赵大伯误会她办事不力, 当即认真解释道。
“推了你?”赵大伯皱了皱眉头,不敢置信的看向赵大伯母。
他一手教出来的儿子, 他最是了解。赵明治再怎么混账,也不可能对长辈动手才是。
“可不就是推了我?我直接就摔倒在地上了。”赵大伯母顿了顿, 还是如实补充道,“不过他之后又把我扶起来了,也跟我解释了他不是故意的。”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赵大伯母不可能故意见不得赵明治好。赵明治的名声, 她当然也是需要努力维护的。
“这还差不多。”赵大伯满意的点点头,也没再追究赵明治推赵大伯母的事情, 只接着问道, “他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过来,说缘由了吗?”
“说了。他说自己如今的才学还不够, 根本入不了府学这些先生的眼。”赵大伯母说这话的时候, 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身边的赵大伯一个人可以听得见。
“他自谦什么呢?”没好气的轻哼一声, 赵大伯便准备自己回去抓人了。
今天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哪怕周亭宴不是那么的尊敬他,但他启蒙夫子的面子待会儿肯定用得上。又当着在场这么多客人的面,周亭宴只能帮着他一起把赵明治往府学那些先生面前推。
碍于周亭宴的情面, 府学这些先生总要对他们家赵明治另眼相待的吧!
秉持着这样的念头,赵大伯对于今日的安排很有信心,也着实不想放弃这个念头。
“哎……”赵大伯母本来是想拉住赵大伯的。可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
她说的话,赵明治不肯听。但是赵大伯出马,赵明治总该老老实实的过来周家吧!
事实证明,赵大伯还是比赵大伯母更有威信的。没一会儿,赵大伯母就看到赵明治垂头丧气的随着赵大伯来了周家。
无奈的摇摇头,赵大伯母也是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该高兴了。
随便吧!只要赵明治能顺利被府学的先生看中,再收为学生。哪怕赵明治以后都不再把她这个亲娘放在眼里,赵大伯母也认了。
好不容易将赵明治带过来,赵大伯没有丝毫犹豫的,就领着赵明治走向了周亭宴所在的那一桌。
“亭宴,你师弟来了。”前所未有的一句“师弟”,赵大伯瞬间就把赵明治和周亭宴捆绑在了一起。
周亭宴便笑了笑,神色未变,主动向周遭一众宾客解释道:“这位是我在县城读书时候的同窗,也是我启蒙夫子的儿子。”
至于“师弟”什么的,当然不可能。周亭宴不承认,也不可能随意帮赵明治背书。
在场都是读书人,对于“同窗”和“师弟”的差别还是很清楚的。再一听闻周亭宴解释说赵明治是赵大伯的儿子,大家便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毕竟他们其中不少人,也都遭遇过类似的情况。
此外,周亭宴如今的先生是谁,相熟的人都知道。哪怕是府学这些同窗,都不敢在外号称自己是周亭宴的“师弟”,更何况是赵明治这么一个幼时的同窗?
哪怕赵明治想要来沾光攀关系,未免也显得太过急功近利了些。最起码,短短时间内,现场诸位都对赵明治有了初步印象,而且还是不怎么好的评价。
听出周亭宴话里的疏离,赵大伯的眼中闪过一抹怒色。
不过是想要借机打打周亭宴的幌子罢了,对周亭宴本人又没有任何不好的影响,周亭宴何必非要把事情做的这般绝?
再看在座众人没有一个拿正眼看赵明治,赵大伯已然可以预测到,他接下来的打算怕是没那么顺利了。
可错过了这一次机会,赵大伯不确定下次还有没有机会见到这么多的府学先生。
乃至无论如何,赵大伯都想博上一博。
既然周亭宴不肯帮忙,赵大伯索性也不指望周亭宴了,只笑着转头看向在座其他宾客:“想必这几位便是亭宴在府学的先生吧!还要感谢诸位先生对亭宴的教导和器重,亭宴才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
在座几位府学先生都有些懵,脸色不禁就带上了几分怪异。
即便要道谢,也该是周家的长辈来道谢,跟赵大伯这么一位曾经的启蒙夫子可沾不上太大的关系。
再者,如今都过去多久了,这会儿突然冒出几句感激的话,实在显得突兀,也不合时宜。要知道,他们今天可是过来喝周亭宴喜得贵子的喜酒,而非科考的摆酒宴。
“来来来,给诸位先生介绍一下,这位是犬子,从小跟亭宴一起长大的,也是交情很好的师兄弟。他们俩的才学都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委实不相上下,都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而下一刻,赵大伯的话语就更加戳人心了。
“是吗?那贵公子而今是什么功名?”既然说了跟周亭宴不相上下,自然就有先生顺着往下问了。
只当这位开口的先生是对赵明治有兴趣,赵大伯顿时就来了精神:“不是我自夸,犬子的才学确实不错。若是这位先生有空,大可当面考考犬子。”
问话的先生愣了一下,下意识就接话道:“考什么?”
“自然是考学问了。这位先生只管放心,犬子定然不会让先生失望的。”赵大伯颇为自信的说完,暗中推了推一旁站着不动的赵明治,示意赵明治好好表现。
一眼看穿赵大伯的筹谋,周亭宴莫名就很想笑。
倒也没有立马揭穿赵大伯,周亭宴索性就不说话了,放任赵大伯自行表演。
府学这些先生皆是来历不凡,轻易根本不会收学生。即便要收,那也是需要经过一番考察的。
像赵大伯这种直接推着赵明治到他们面前的情况,几位先生都经历过。但没有任何意外的,他们也都全部拒绝了。
但是不可否认,之前那些学生或多或少还是跟他们沾亲带故,才能站在他们面前的。唯独赵明治,他们之前见都没有见过,也根本就不认识。
如若赵明治的才学真的那般好,不可能在府城丁点的名气也没有。就说周亭宴当初来府学,那也是拿出了科考名次做凭证的。
可眼前的赵家父子,说了好半天也没能将科考成绩报上来。一时间,诸位先生心下便都有了数。
“既然这位学子如此厉害,缘何没有进府学读书?”有了质疑,当然就有人提出来。谁让赵家父子一副站定不愿意离开的姿态,亦是打扰到了他们。
“我还没考中秀才。”赵大伯遮遮掩掩不愿意说出口的事实,就这样被赵明治一句话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赵明治倒也不是成心跟赵大伯作对。他只是想要让赵大伯早点死心,别再继续拖着他一起在这里丢人现眼罢了。
他不相信赵大伯看不出来,在座这几位先生对他根本就一丁点的兴趣也没有。再说了,他也没什么值得让这几位先生另眼相看的成绩。
否则,就如同后面这位先生问的,他直接本人就去府学读书了,哪里还需要在这里想方设法的巴结讨好这几位先生?
“明治!”没想到赵明治就这样抖出了自己的底牌,赵大伯不赞同的开口想要阻拦。
“爹,本来就是事实。即便我不说,周亭宴也会告诉他们的。”此时此刻的赵明治,颇为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被点名的周亭宴一脸无辜的耸耸肩,没有接话,却也没有反驳赵明治的指控。
对于他而言,不会故意拖赵明治的后腿。但倘若身边有人问了,周亭宴肯定也不会为赵明治隐瞒。
是以,赵明治这句话倒也没说错。
原来还没考中秀才啊……这一句话出口,在座诸位宾客对赵明治就更没有任何的兴趣了。
再然后,大家纷纷转过头,该继续吃喝就继续吃喝,该继续探讨学问就探讨学问。再无一人的目光,转向赵家父子。
赵大伯到底还是感觉到了丢脸。如此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被无视了。
再看看周亭宴完全无动于衷的模样,赵大伯的怒气更盛。只觉得周亭宴就是故意不想让他们家好过,也不愿意帮扶赵明治一把。
在赵大伯的眼里和心里,只要周亭宴想,轻轻松松就能帮着赵明治拜一位不错的先生,日后赵明治的前程也就完全不必他担心了。
可偏偏,周亭宴就是不肯帮他们赵家,完全无视了他这位曾经的启蒙夫子是如何尽心尽力的教导周亭宴。
但凡他当初对周亭宴存哪怕一丁点的坏心,周亭宴能有今时今日的风光?果然是白眼狼,不懂得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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