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山来的不算快, 但也不慢。在赵明治的殷切盼望下,赵青山总算是出现了。
“二叔!”一见到赵青山,赵明治立马释放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几乎是飞奔着来到了赵青山的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儿?”赵青山可不是多期待见到赵明治。哪怕早就知晓赵明治就赖在自家,赵青山也还是假装事先不知情, 开口问道。
“二叔,我爹娘回县城了,你有看到他们吗?”赵明治相信,赵大伯肯定会找赵青山把话说清楚的。
而一旦赵大伯发了话,赵青山肯定要听。那么接下来他在府城所有的事情,赵青山理所应该就要帮他安排妥当,再不需要他一个人发愁和担心了。
光是想着他很快就能去府学读书,也不用再委屈自己吃王三福送来的简陋饭菜,赵明治就格外欢喜雀跃, 整个人都散发着不一样的光彩。
只可惜赵明治的所思所想, 并不是赵青山的。反之,赵青山的态度正是赵明治最不愿意见到的:“看到了。你怎么没有跟回去?不是说你爹娘要在县城给你说亲?”
“我不想回去。我想留在府城好好读书, 准备科考。”回县城说亲这件事,赵明治听都不想听到。
他就想要留在府城, 以后也在府城找一门合适的亲事, 方能确保他自己的前程不受到丁点的影响。
“那你还把宅子退了?科考可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一直在别人家借住可不是事儿。”没有丝毫的犹豫, 赵青山很是直白的表达了对赵明治的不欢迎。
“不是我要退, 是我爹娘他们非要退的。”但凡赵明治可以做主,他当然不想退掉之前住的宅子。可他手里的银钱实在不够多,经不住他乱花,他就只能屈服了。
“你何时变得这般听话了?我还以为你是个特别有主见的孩子, 很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呢!”在来府城的一路上,赵青山就想好了要如何应对赵明治。
直接赶人肯定不合时宜,那么就顺着吹捧赵明治好了。以他对赵明治的了解,赵青山完全不怕拿捏不住这个侄儿。
听到赵青山这样说,赵明治很想狠狠点头附和的。他也觉得自己很有主见,根本不想什么事儿都听赵大伯和大伯母的安排。
但他接连两次都没有考中秀才,难免就有些底气不足。以致于赵明治的锋芒不得不有所收敛,就造成了如今这般让他自己很是不自在的局面。
“二叔,你能不能帮我去跟周亭宴说说,看看他能不能让我去府学旁听?”不想多提赵大伯和大伯母的决定,赵明治开门见山,直戳最重要的事情。
“这事儿你跟亭宴说过了吗?”没有一口应下赵明治的要求,赵青山转而问道。
“说过了。可二叔你也知道,他跟我一直都不怎么和气,自然就没答应帮忙。”这件事是瞒不住的,赵明治实话告诉给了赵青山知道。
“他都明说不答应了,我去跟他说什么?”赵青山的语气也很是直接,径自回道。
“你是他的岳父,是长辈。只要二叔你开口,他肯定不敢不答应的。”想也没想的,赵明治就说道。
“你倒是挺会高看我的。我不过就是个区区商人,亭宴他可是举人老爷。你让我去他面前摆谱端架子?你是觉得我多了不起?连举人老爷都敢不放在眼里?”赵青山可不是赵大伯,他没有那么的要脸面。
做不到的事情,赵青山决计不会应下。更不会为了在赵明治面前端架子,就打肿脸充胖子的做出什么承诺。
没想到赵青山会是这么个态度,赵明治一时间有些语塞。他实在不擅长死缠乱打,又委实顾及自己的颜面,当场就被赵青山打了个措手不及。
“明治,虽然我确实是亭宴的长辈,但我也不过就是个岳父罢了。说到底,就是个外人,还是个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远远及不上他的一个外人。所以你如若想要我去帮忙找亭宴说什么,肯定是行不通的。”没有丝毫的犹豫,赵青山的表情很是坦荡,也极其的直白。
“可二叔……”赵明治是还想要说些什么的。但是很明显,赵青山的态度极其坚定,哪怕他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此般想着,赵明治就陷入了无尽的失望和无助之中。
如若连赵青山都不肯帮他,他还能指望谁?还是说,他爹在县城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找过赵青山,也没有把事情交代清楚?
要知道赵明治之所以能耐住性子一直在府城等着,就是笃定只要赵青山来了,势必能帮得上他。届时,他就什么事情也不需要担心了。
可眼前的事实明显跟他想的不一样,赵青山根本就丝毫没有打算帮他的念头和想法。想也知道,周亭宴那边就更加不会松口了。
“明治你还是找个时间赶紧回县城吧!一直在府城逗留可不行。回了县城,你可以舒舒服服的住在自己家里,还有你爹时时刻刻指点你的学问。你的日子不是过的更逍遥自在?至于科考,时日还长,你又还年轻,慢慢来就是,完全不必太过着急。”赵明治想说的话,赵青山基本可以猜到,却不感兴趣,也不想多听。
反之,赵青山想要说的才是重点,也特别的正中要害,全然不给赵明治反驳的余地,劈里啪啦一长串就直接冲着赵明治砸了过去。
赵明治有些懵。
怎么话还没说上两句,赵青山就把他往外赶了?可赵青山的话语说的很好听,又不是直截了当的赶人。乃至赵明治想要骂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起。
“我不需要我爹的指点……”憋了好半天,赵明治竭力从混乱的思绪中找到了一丝思路。
“那可不行。你是亲生的儿子,你爹对你自然是十分的上心。但凡你在外面找夫子,可不一定能有你爹那般的尽心尽力。你如今科考是大事,也是重中之重,哪里能疏忽大意?”赵青山摇摇头,一副他都是为了赵明治好的模样。
赵青山说的这些,在某种程度上,赵明治是认可的。
但是,赵大伯的学问并没有那么的好。哪怕赵大伯时时刻刻都盯着他,掏心掏肺的想要帮助他,对于赵明治而言也没有那么的重要。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接连两次科考都失利不是吗?
顾忌着这一点,赵明治脑子很清醒的摇了摇头:“二叔,我爹的本事没有府学的那些先生厉害。我若是想要考中科考,肯定还是必须得留在府城,最好就能进入府学才行。”
“亭宴当初考中秀才,不就是你爹教的?他也没来过府城、没进府学啊!”赵青山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笑着说道,“明治你从小就比亭宴的学问好。你爹一直都在夸你极其聪慧,科考对你而言,肯定没有那么难的。之前两次不过是你一时运气不好,才会落榜。再有下一次,你肯定能够凭借自己的本事考中秀才的。”
赵青山的语气很好听,话语也不犀利,赵明治听的很顺耳,心下也特别的舒服。不免的,就对赵青山这个他一向瞧不起的二叔有了那么点刮目相看的意味。
“二叔也觉得我早晚能考中秀才是吧!”脸上露出笑容,赵明治的神色就露出了几分得意,“我也是这样想的。对下次科考,我势在必得,很有信心。”
“那肯定的。你可是咱们赵家这么多年以来最有出息的子孙了,以后肯定比你爹还要更加的厉害。别说你们大房,就是我们二房,也全都指望你呢!”看出赵明治的高兴,赵青山游刃有余的继续吹嘘道。
赵青山说的,亦是赵明治一直以来认定的事实。只不过因着接连科考落榜,赵明治委实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直到这会儿再度被赵青山大力吹捧,赵明治总算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只恨不得将赵青山视为难能可贵的知己了。
一时间,他就顾不上再追问赵青山必须去找周亭宴带他进府学的事儿了。
不远处的周寡妇和赵黄氏看着眼前这一幕接着一幕,委实大为震撼,同时都睁大了眼睛。
“亲家这一招可真够厉害的。也不打也不骂,愣是将赵明治给制的服服帖帖的。”说起来,周寡妇自认学不来赵青山这些招数。哪怕她看会了,也用不上。
“我差点以为要争吵起来呢!”赵黄氏可是知道,赵青山的脾气也没那么的好,并不是一味逆来顺受的性子。
之前冲着赵大伯是兄长、又是读书人,赵青山姑且忍让几分。有时候哪怕不喜欢赵大伯的一些言语和态度,赵青山都是视而不见,权当赵大伯是空气。
如今他们两家人的关系大不如从前,赵青山对赵明治这个侄子又向来不是很喜欢,也算不得多么的亲近。
以致于此时此刻这对叔侄一见面,赵黄氏已然可以想象得到两人怒目相向、争锋相对的局面,都做好了随时上前去劝和的打算。
不曾想,都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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