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啥玩意?”胤禔瞪圆了爱新觉罗家祖传的丹凤眼,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家福晋,试图找到她诓骗自己的证据。
可伊凤准备许久,能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肯定不能啊!
刚拿起帕子沾了沾眼角,小声音就开始发颤:“爷,爷也不信对不?妾身也当自己做了场荒唐梦呢!可……甘霖普降,皇阿玛发了诏书。又革了多弘安等,喀尔喀班第等遣使进贡,件件都跟望乡台前所见一般无二。”
“妾身怕,怕应了梦中所见,这才拼死与爷坦诚。”
提及穿越就避不开大清灭亡,很容易引起皇子暴躁,皇帝风闻。一个不好,她的重生之路就戛然而止了。
所以,她苦思冥想许久,决定把迷信搞起来。
谎称她难产的时候就已经魂魄离体,到了地府,上了望乡,看遍了现在到康熙六十一年的种种。
然后阴差才发现自己拘错了魂,把阳寿未尽的她给拘了去。后来迷糊鬼差被革职,她又被灌了孟婆汤放回来。不过兹事体大,她不敢含糊。偷偷把孟婆汤含在嘴里,并趁机吐了大半,这才勉强记得些。
这么荒谬的事儿,要是换个人说。胤禔肯定二话不说,就把人拉下去咔嚓了。
偏福晋信誓旦旦。
还把地府种种形容的活灵活现,听得他毛骨悚然。
见他不信,又丢了个霹雳出来:“爷若不信,尽可以拭目以待。梦中,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九,册皇贵妃佟佳氏为皇后。七月初十,皇后佟佳氏薨。届时……”
胤禔抬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姑奶奶,爷知了。你可千万别再胡咧咧了,否则一旦走露风声,谁也保不住你知道不?”
接下来的近一刻钟里,胤禔都像唐僧附体一样。
唠唠叨叨个不停,各种耳提面命。让她一定一定谨言慎行,万万不可再对任何人说起。
伊凤轻笑:“妾身又不是个傻的,这等要命事又怎会乱说?只兹事体大,咱们夫妻又一体同心,注定祸福与共罢了。”
树倒猢狲散,你失势,我跟孩子们谁也讨不到好儿去啊。
所以,安心养娃第一步,得把糟心爷们儿从那所谓的九龙夺嫡中摘出去,不让他做炮灰!
心思电转间,伊凤不着痕迹地对某人进行心理暗示。
保证他即便不全信,也在心里留个疑影儿,并绝产生不了半点卖妻求荣的想法。
夫妻交流许久。
久到胤禔奶嬷嬷吴扎库氏都忍不住大胆叩门了:“到福晋小憩的时候了,阿哥爷还请离开吧。娘娘说了,妇人生产最是伤身,尤其福晋还是难产。更得慎之又慎,半点马虎不得。”
伊凤轻笑,眼见着某人如玉脸庞变得如滴血般红:“嬷嬷都不放心了,爷赶紧去吧。”
胤禔咬牙,狠狠在她颊边嘬了一口:“给爷等着!”
然后就大步流星地出了月子房,嘱咐自家奶嬷嬷好生伺候福晋,不可有丝毫怠慢云云。
吴扎库嬷嬷笑着应下,转身就跟伊凤母女大夸主子爷有心。
经过这半月有余的相处,伊尔根觉罗福晋看胤禔那绝对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闻言连连附和,又双叒叕叮嘱爱女惜福。
伊凤痛苦地捂了捂耳朵:“额娘啊,这话你叮嘱女儿没有万遍,也有八千了!”
“嫌我烦了是吧?成,今天再烦你最后一晚,明儿我就收拾收拾回府了。”
伊凤:……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留额娘一辈子。
可府上也有一家子人、一摊子事儿等额娘操持呢。能挤出半个多月时间来,已经殊为不易。所以,伊凤也没多留她,只给准备了一大马车的礼物。
胤禔闻听后,又从自己私库里鼓捣出不少好东西来添上。
手笔大的,伊凤都有些迟疑:“不必这么隆重吧?”
“要的要的,福晋别小气。这些啊,一是感谢岳母这些日子对你们母女的照顾。二啊,也让那些心思龌龊的看看。别自己心量狭窄,就瞅谁都是小人。”
“格格咋了?爷家格格将来上马能打仗,下马能管家,一个顶某些窝囊废家的儿子仨!”
“是吧?瑚图里宜敏比,阿玛的好格格哟,你可快快长。等满月啊,阿玛就给你大摆宴席。亲往宫中求你皇玛法来一趟,瞧瞧他取名这万福齐集的小人儿。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还敢说你不是……”
胤禔笑,边说还边摸了摸女儿的小嫩手。
可能是他以前坚信福晋肚子里是个带把的,闲暇时没少给孩子做胎教,小瑚图里宜敏比对他的声音比较熟悉。
也可能只是凑巧。
反正他这话音一落,小家伙就浅浅弯了弯唇角,像是在微笑一样。
把胤禔给喜的哟!
熟练抱起小襁褓,连唤了几声爷的好乖女。伊尔根觉罗福晋委婉提醒,他还浑不在意笑:“咱们满人抱孙不抱子,可咱们瑚图里宜敏比是阿玛额娘的贴心小棉袄啊,哪舍得不抱?”
对此,伊凤是大力支持的。
毕竟她虽有心改变命运,但却不知人力是否可以胜天。万一,万一历史不可更改。孩子们跟阿玛感情深厚些,日后也能被多照拂几分。
从这以后,但凡胤禔来看她,就能听到两个小格格的趣事。
小到瑚图里宜敏比吃了几回,换了几次包被。大到爱蓝珠能含含糊糊叫玛玛、额额,能自己扶着墙试探着走两步。
每每让胤禔舒心不已,无数次想留在月子房里,跟她们娘仨共眠。
可惜奶嬷嬷各种良言苦劝,时不时把他额娘搬出来。
让胤禔只能在书房里辗转反侧。
一边孤独寂寞冷,一边琢磨自家福晋那个曲折离奇的梦境。为此,他还特意挑了个阖宫妃嫔齐往宁寿宫请安的日子给皇玛嬷请安来着。
想眼见为实下,看皇贵妃的身体到底如何。
结果皇贵妃抱恙未来,倒是储秀宫妃小赫舍里氏惊呼了声:“这才几日不见啊,大阿哥竟如此憔悴?瞧瞧,那眼底青黑的。”
没等胤禔回答,她就开始微笑劝解,话里话外的让胤禔不必在意孩子性别。
试图激怒他,让他落个不敬庶母的心思很明显了。
胤禔啊了一声:“储秀宫母妃这话从何说起啊?瑚图里宜敏比虽是个格格,却也是伴着喜雨而来,被皇阿玛赐名说声有福的。还没满月,就被皇玛嬷、皇阿玛跟各位母妃厚赏,全京城头一份儿……”
等儿子显摆个差不多,惠妃才放下茶盏笑嗔:“你这孩子,与你储秀宫母妃说这作甚?她又没开怀过,哪知为人父母的喜悦呢?”
“哎哟,瞧我这张嘴,惯不会说话,妹妹不会跟我一般计较吧?本宫知你好意,不过胤禔跟噶珞还小,倒也不急在一时。横竖能生女便能生男,只要能开怀一切好说。”
说这个话的时候,惠妃还不怎么隐晦地瞄了眼小赫舍里氏的肚子。
差点儿把她气个倒仰。
偏这时候,胤禔还认真点头:“额娘说得是,儿子也这么觉得。此次福晋受了大苦,为了她们娘俩的身子,连瑚图里宜敏比洗三都没办。”
“现在福晋好些了,瑚图里宜敏比也眼看着要满月。儿子就想着好好办几桌,庆祝一二。”
说罢,他还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堆请柬。
从太后开始,自高到低一张张分发了起来:“虽然母妃们未必有时间拨冗,但我们夫妻的诚意得有。”
各宫娘娘:……
得,按你这么说,咱们的诚意也得有了。好好歹歹的,这也是皇上如今唯二两个孙辈儿之一呢。
小丫头还伴着喜雨而来,得了瑚图里宜敏比这般好名儿。
到底有几分不同。
胤禔可不管他们怎么想,打好了该打的铺垫后,就朗笑告退往皇阿玛所在的乾清宫去。
喜雨普降,困扰许久的干旱问题骤解。康熙这几日心情很不错,都有心思调侃胤禔几句了:“难得啊,你没下了值就往府里跑。”
胤禔笑着给他斟了杯茶:“皇阿玛又打趣儿子。这不是福晋身子虚,两个格格也离不得人么。儿子为人夫、为人父,自然得担起肩上责任来。”
康熙微愣,继而欣慰点头:“时光荏苒啊!转眼十几年,保清也长大了,有担当了。”
“嘿嘿,既然皇阿玛也觉得儿子好,那能不能给点奖励呢?瑚图里宜敏比眼看着要满月了,儿子打算给她办个满月宴,皇阿玛赏脸参加下呗!”
胤禔深谙趁热打铁之精髓,忙不迭奉上请柬。
等胤礽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皇阿玛跟大哥正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怎么给瑚图里宜敏比办满月酒。
一看到胤礽,胤禔就想起自家福晋那番话。皇阿玛享国祚六十一载,太子两废两立,他因请杀太子而被圈禁终生……
真·满心复杂。
胤礽见他果然拿孩子邀宠,心里万般鄙视,面上却笑得如沐春风:“给二侄女办宴?好事啊。”
“谁说不是呢?”他身边的三阿哥胤祉应和:“小侄女伴着喜雨而来,又被皇阿玛亲赐吉名,便是个格格大哥也得厚待几分。免得外人说嘴,疑心大哥没盼着小侄子,迁怒咱们瑚图里宜敏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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