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琼第二日起的格外的早,装作无意的路过容臻屋子的时候,温琼犹豫了一下就轻轻迈步向前去。

    扣了一下门之后,门一下子开了,温琼往里探了探头:“容臻?”

    无人回应。

    轻轻推开了门,看见的只有已经整理干净的床铺和面前附了信件的包裹。

    温琼拆开了信,气鼓鼓的看完,嘟囔了一句:“原来真的跑掉了。”又瞥了一眼留下的包裹,“留下金丝软甲抵债,还说要来赎,当我是当铺啊!死当了!”

    容臻走了约有十多日了,温琼时不时的就会靠在窗前看着院里的凤凰木出神:也不知道容臻好了没有,他现在在哪儿呢,他会不会想……

    “呸呸呸,这种不告而别的人,怎么可能挂念人的!”温琼摇了摇头回回神,关上了窗子回到了前厅。

    近些时日,病人的数量只增不减,温琼和琦玉渐渐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日子跟个陀螺一般连轴转。

    温琼觉得是时候拓展一下人手了。

    第二日,温琼带着琦玉就踏上了去往扈城的路,她想起来了那些慈济堂的孩子,倘若培养培养,兴许能给他们一条不一样的路。

    斗转星移,慈济堂与往日相比更显萧条了,推开吱吱呀呀的大门,院里没有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嘻笑打闹,反而是一些穿的破破烂烂的壮年人在掷骰子,喝大酒。

    听见门的响声,有两个喝的醉醺醺的人转过身,看见了温琼,鼠目中精光一闪,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伸手想摸温琼,被她一巴掌扇了过去:“无耻之徒,你们为何在此?”

    被扇懵了的人,捂着脸,酒意去了一半,怒气冲天的站起来,正要冲过来的时候,被暗处一个男子拦了一把,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温琼,满脸堆笑的开口道:“小娘子又是因何而来啊?”

    琦玉挡在温琼身前,警惕的看着面前这些獐头鼠目的人,温琼开口问道:“我来此处找一位姑娘,她叫碧儿。”

    “碧儿?什么碧儿?我看你像珠儿,哈哈哈哈哈哈哈……”几个人哄然大笑,露出了令人作呕的一口黄牙。

    “她原是三娘的婢女,三娘走了,她去哪儿了?”温琼不死心的追问道。

    那男子冷笑一声:“哦,那女人叫碧儿啊,原来是老相识了,她现在可不是什么婢女了,现在可是阆柳阁的头牌花魁了,想见?没十两金子可是做梦!”

    温琼口中喃喃念到:阆柳阁?阆柳阁?好像是三娘从前在的那个青楼啊,碧儿怎么会回去?

    琦玉看着出神的温琼,侧首低声:“小姐,我们还是先落脚再做打算,看这里的情况,兴许一时半会儿还有的计较。”

    温琼回过神来,点点头,琦玉护着温琼出了慈济堂。

    院里的几个人又开始喝酒作乐,只有暗处那个男子伸出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不多会儿就叫来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孩子,耳语吩咐了几声,踹了一脚,孩子忙不迭的就出门去了。

    温琼心中充满疑惑,随着琦玉就在阆柳阁附近的客栈住了下来。

    琦玉看温琼闷闷不乐的样子,开口说道:“小姐可信那位碧儿姑娘?”

    温琼闻言抬头看着他,琦玉笑了笑:“若信,咱们夜里扮上一扮,亲自去问问便知。”

    入夜,扈城中灯火通明。

    琦玉换了件长袖衣衫,青玉一般的颜色衬得他肤色更白,而温琼却贴上了络腮胡子,戴着一顶圆毡帽,身着宽松的胡服,一幅番邦样子。

    琦玉被她惊了一惊,开口问道:“小姐,你这是什么装扮?”

    温琼小心的摸摸胡子,粗着嗓子说:“我是你赢来的小侍从啊!”

    说罢,温琼清了清嗓子说道:“算了,我粗着嗓子也不像男人,我还是装成小哑巴吧。”

    琦玉打量了一会儿说道:“可是小姐,番邦人多魁梧,你这身量,不太合适吧?”

    温琼转了一圈说道:“所以我才装成你的小侍从嘛,少年版本。”

    阆柳阁外川流不息。

    迎来送往声,莺燕交错。

    琦玉昂首阔步的走在前面,时不时的悄悄歪头看着身后装的唯唯诺诺的温琼,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后面的温琼一时察觉,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琦玉偷偷说道:“我可没见哪家小侍从这么凶的唉。”

    温琼又低着头,不再理他。

    还没迈进大门,老鸨就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哟,这位大爷眼生的很啊,今儿是来寻欢还是作乐呀?”

    浓郁的脂粉味儿呛得温琼皱了皱眉头,却听着琦玉那边意味不明的说着:“寻欢是何?作乐又为何?”

    老鸨眼中精光一闪,凑的更近了:“大爷倒是好耳力,寻欢嘛,不过是聊聊诗词歌赋,谈谈人生理想,那这作乐呀,嘿嘿……”

    温琼不知道为什么听的有些作呕。

    琦玉又开口道:“爷们儿刚赌赢得了个番邦小子,想着来这开开心,顺便给番邦小子开开眼,”顺手拿出一袋银子,掂了掂:“寻常姿色我是看不得的,我听说你们这头牌花魁尚且说得过去,还不知道这头牌是不是比得过余音坊的姑娘啊?”

    老鸨粘在钱袋上的眼睛微微挪开,帕子一挥,帕角扫过温琼,温琼身子一震,只听老鸨说道:“这位爷,您可着扈城打听去,要是谁家姑娘能比的了我们碧姑娘,我倒赔你十倍花酒钱!”

    琦玉掏出一锭银子,扔给老鸨,老鸨麻利接过,咬了一下,笑嘻嘻尖着嗓子大声道:“快通知碧姑娘,有贵客!”

    温琼心里七上八下的,既希望看见碧儿问个清楚,却又希望从头到尾是个乌龙。

    琦玉随着引导的婢女到了一间锦天绣地的房间。

    进了房间,关了门后,温琼三步并作两步的坐了下来,猛喝了一口水,大喘着气:“紧张死我了,琦玉,没想到你经验挺丰富啊?”

    琦玉慢慢地坐在她旁边,慢条斯理的拿起杯子斟了一杯,拿在手上把玩:“小姐,你就不怕这水里不干净?”

    温琼本等着取笑琦玉的脸凝固了,看了看琦玉的杯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杯子,大意了。

    琦玉看她的样子,噗嗤笑了:“别担心,小姐,有我在,定保你无虞。”

    温琼给了他一记爆栗:“谁要你保护,你可是我徒弟,出了事也得我站在你前面。”

    琦玉耸了耸肩膀,不再做声。

    不多会,外头传来了一阵吵嚷声,一位穿红着绿的姑娘喜笑颜开的走了进来。

    温琼死死地盯住她,企图看出些可以辨认的特征,可是眼前的姑娘从头到尾都散发出陌生的气息。

    琦玉看见温琼木然的神情,缓缓的冲着那位姑娘开口道:“碧姑娘果然风姿绰约。”

    岂料那姑娘用帕子捂着嘴笑出声来:“我可担不起这声碧姑娘,她还在梳洗装扮,恐贵客烦躁,特遣了我来先给诸位爷弹个琴助助兴。”

    温琼听罢,说不出的感受。

    琦玉笑意不减:“此举甚好。”

    琴声袅袅,歌声褭褭。

    但温琼却静不下来,时不时往门外瞅着,指尖不停的扣击着桌面,琦玉不着痕迹的用自己的手掌轻轻的包住了温琼躁动不安的手。

    温琼并未多想,只是看了琦玉一眼,慢慢抽回了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又不知过了多久,门被轻轻的推开,温琼紧张的握紧了袍角,随着珠环玉钗的叮当声,步履轻缓的身影撞进了温琼的眼睛。

    她差点控制不住的站起来,几不可察的用指甲扣住了手心,确实是碧儿。

    只见碧儿并不抬眼看向他们,只是面色清冷的施了一礼:“让贵客久等了,还望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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