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行舟身形微顿, 似笑非笑地抬眼看她,反问:“你确定,你阻止得了?”
温盏耳根一热。
好像, 确实……
并没有哪一次,是反抗成功的。
“那是你,你力气太大了。”温盏不明白他为什么明明左手使不上劲,力气也比她大很多倍, “如果我有你的肌肉,我也能把你捏成……捏成……”
脑子里浮现的画面越来越不像话, 温盏说不下去, 忽然撇开视线, 超小声地嘀咕:“捏成,我身上那样。”
疼倒是……也不疼。
温盏觉得他下手其实挺有轻重的,两个人在一起时, 商行舟大多数动作都温和, 怕她受伤。
他唯一的问题是喊停不肯停, 续航能力实在太强太久了,她身上本来就很容易留下指印……
青色的草地上, 涂初初抱着支架往山坡上走。
温盏脑子一塌糊涂, 垂着眼,推开商行舟黏黏糊糊来拽她的手:“别说这个了,去帮帮初初吧。”
推开失败,她的手指被商行舟攥住。
他把玩着, 耸眉,挺蹊跷的语气:“你叫我?”
然后拖长音,慵懒地,故意问:“刚不是还说, 你俩就能弄好,不需要帮忙?”
“我又没有搭过帐篷。”温盏挠脸,“确实有点难,说明书简直瞎写的一样。”
她有点心虚,嘀嘀咕咕,可爱得让商行舟想一口吃掉。
“走。”他拉住她,往山坡上走,“去给我这个便宜妹妹搭把手。”
便宜妹妹比温盏还倔强。
见商行舟过来了,她坐在地上,连连摆手:“没关系,我自己来就行。”
“你自己来,来到明天这个点儿都弄不好。”商行舟勾着唇胸腔微震,捋起衬衫袖子,露出小臂结实流畅的肌肉。微微躬身捡起支架,一边帮她搭,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你跟裴墨,怎么回事。”
温盏从纪司宴身边经过时,从纸箱里拿了一支汽水过来递给涂初初,她接过来刚撬开金属瓶盖,透明气泡滋滋上涌,正往嘴里倒入第一口。
一听这,汽水“噗”地喷了出来。
她埋下头猛烈地咳嗽,脖颈都咳红了,半晌才憋出句:“啊?”
“我看你俩一路上都没说话,问问,你激动什么?”商行舟奇怪地看她,“你不是一直跟他走挺近的,怎么不叫他过来帮你?”
“喔……裴墨哥,不是在补觉吗。”涂初初咳得面颊通红,擦干溅到手指和瓶身上的汽水,不太自然地笑笑,移开目光,“我怕路上吵到他,就没喊。”
商行舟可疑:“吵架了?”
涂初初摇头:“没。”
怪里怪气的。
不过她这么说,商行舟也没追问,帮忙搭好了架子,叫温盏过来收尾。
温盏小跑过来,还挺高兴:“这么快就弄好了?剩下的我们来装,你看,我就说有你哥在,效率会高很多的。”
商行舟胸腔微震,低笑:“这才哪儿到哪儿。”她都没见过他们野外驻训。
他余光扫她,不紧不慢,指指自己的侧脸:“来,亲这儿。”
温盏伸出一根手指,软软戳上来,把他的脸推开。
商行舟闷笑。
这次出行,他明显感觉温盏很亢奋。
估计这家伙,平时也很少出门……
虽然没有七年前那么社恐了,但仍然不怎么进行室外活动。
他顺势捏捏她的手,不再打扰俩姑娘,转身迈动长腿,往纪司宴的方向走。
坐下后,转了个能望见山坡的方向,微眯眼盯着温盏的背影,脑子里还在想——
那还是养个狗吧。
养条狗,以后每天就为了遛狗,都得出门呢。
“哎呀。”他看得出神,纪司宴在背后挑着棋子,阴阳怪气,“我们里头某些人,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啊。”
“……”
商行舟微抵了下腮,回转过头,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他,慵懒问:“你怎么回事儿?什么毛病?”
“这不是跟女朋友吵架了,正夜不能寐呢,见不得别人高兴么。”石一茗擦干净烧烤架,将食材从车后备箱抱下来,堆到河边放好,分心过来点评,“知道阮家那位吗?我们纪公子,这回踢到铁板了。”
商行舟一听乐了,瞬间来了兴趣:“正经女朋友啊?怎么都没听你们提?”
“刚谈没多久。”石一茗挤眉弄眼,“人姑娘不乐意跟他在一块儿,嫌他老。吵架闹分手,他处理不了,就闹我这儿来了。”
原来是这么个“闹上门”。
商行舟高兴坏了:“兄弟,哄女孩我有经验啊,你怎么不找我取取经?”
纪司宴冷淡地撩起眼皮:“滚蛋,我找你取经,然后也分手七年再复合?”
商行舟乐不可支:“不是,你来真的?裴墨早上才说你情债还不清,至于这么快就应验吗?”
纪司宴不想想这个事儿,长腿伸直,懒洋洋踢踢他:“少操心我,你打算什么时候求婚?”
提到这个,商行舟稍稍收敛了点儿笑。
回头看看温盏,确认他俩的距离她听不见,才说:“上次我发你那几个方案,你都看了吗?你觉得哪个好点儿?哪一个是温盏会喜欢的?”
纪司宴表情一言难尽:“你说的是,你给我发的那个,巨大无比的压缩包?”
商行舟点头。
纪司宴无语:“我下载了一宿都没下载完,你在里头塞什么了怎么那么大,总共有几个方案啊?”
商行舟回忆了下:“也不多,就三十来个。”
纪司宴:“……”
纪司宴诚恳发问:“你这么多奇思妙想,怎么不去开个婚庆公司?”
旁边裴墨听不下去了,修长手指放下飞行棋棋子,闷笑:“舟子这辈子就结一次婚,你谅解一下。小孩,没经验,兴奋点是难免的。”
纪司宴拍腿:“你瞧我说什么,恋爱经验少的坏处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吧?求婚而已才多大的事啊,至于这么兴师动众?”
商行舟正要说话,裴墨不紧不慢打断:“确实不大。”
纪司宴附和:“是吧,你看如果现在结婚的是裴墨,他就不会搞这么夸张。”
裴墨不紧不慢,云淡风轻地笑笑:“但不能让新娘不高兴。如果是我结婚,求婚方案我做五十个。”
纪司宴:“……”
手里棋子啪嗒掉在棋盘上。
他清俊的脸上,表情迟缓地裂开一丝缝隙。
石一茗凑过来,怜爱地揽住他的肩膀:“学到没?现在求偶,都是很卷的。”
纪司宴踢他。
蓝天白云,山坡上,温盏和涂初初粉色的火烈鸟帐篷终于摇摇晃晃地竖起来,被风吹得微微抖。
俩姑娘抱着睡袋,打打闹闹进进出出,纪司宴盯着看了会儿,忽然想到:“舟子,温盏她身体还好吗?”
早在端午一起回学校那次,他就听说,温盏耳朵受伤了。
后来商行舟让他帮忙找过医生,但找好之后,也没再听他提后文。
“比上次见面时好一些。”商行舟说,“约了医生,正打算带她去看。”
“她是心理问题吧?”纪司宴想了下,聊到这个,也不开玩笑了,“你上次是不是跟医生说,她没有器官病变?那这种,会好治点儿吗?”
“对……不知道,先看看吧。”商行舟也不是很清楚,“她现在正常生活没问题,不知道治疗麻不麻烦,如果麻烦,就到时候再看。”
他不想再让温盏吃哪怕一点点苦头了。
当初温盏搬家时,他发现她压在书箱底下那个旧药瓶,问朋友这是什么药,消息发出去没多久,朋友就给了回复。
他本来想再问问温盏,结果没过几天,杨珂就亲口证实了它的出处。
他想。
她这几年,在“吃药”以及“治疗”这两件事上,应该痛苦了很久。
所以……
当然希望她健康,但最重要的,还是想她天天开心。
纪司宴点头,又问:“孩子呢?”
商行舟这回想都没想:“不要孩子。”
纪司宴叹息:“那你名字白取了。”
他不是小学就取好了么。
“没事,你叫我声爸爸,以后你就是我如假包换亲儿子。”商行舟吊儿郎当坐着,闷声笑,“我取的那名字,安你身上,也不浪费。”
纪司宴拎着棋子,往他脸上砸。
接近晌午,涂初初和温盏终于弄好了帐篷以及一应设施。
大家聚到河边,烤室外烧烤。
石一茗很贴心地带了一堆小零食,商行舟趁温盏埋头观察草莓甜甜圈,在浅棕色纸袋上挖两个洞,给她套头上。
眼前忽然黑了半秒,温盏再回过神,纸袋已经牢牢卡在她头上。
目光从两个小洞投出去,商行舟一言不发盯着她看,一秒,两秒。
商行舟:“噗嗤。”
温盏戳他:“你烦死了。”
商行舟眼疾手快捡起另一个袋子,抠俩洞,迅速往自己头上一套:“宝宝看我,这是情侣款。”
温盏:“……”
空气静默三秒。
完蛋了。
温盏在心里崩溃,这个纸袋,竟然真的透出一丝诡异的可爱。
他好像那个“没有感情的杀手”的猫猫表情包。
但是……
他一天到晚能想到一百种逗她的方式,除了在卧室里,还有很多别的类似这样的场合。
怎么老是她被逗啊。
温盏闷声,咬甜甜圈:“你别挨着我坐。”
她说完,起身,往涂初初的方向走。
小河上波光潋滟,烤鱼的香气在空气里飘。
涂初初正坐在河边剥虾线,隔着一小段距离,温盏抱着另一个口味的甜甜圈走过去,被阳光照得微眯起眼,走近了才发现,旁边竟然还有个人。
个子很高,身形颀长,气场清冷又招人,透出说不上来的清洁感。
裴墨漫不经心抱手靠在树上,语调慵懒:“你哥问我,我们是不是吵架了。你想我怎么告诉他?”
涂初初没回头,埋着头闷声:“你就跟他说,没有啊。”
“哦,但是。”裴墨不紧不慢,说,“你昨晚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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