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差点就杀了秦楚凰!”艳如意甩着手,一脸懊悔,半跪下抓起秦楚凰用力摇了摇,让她的气管能够顺利通气。

    秦楚凰猛烈地一阵咳嗽,伤了肺,动了旧伤,昏了过去。

    “艳主,这种对少主心猿意马的女人,杀了又有什么关系?何况,她在赵羽身上也派不了什么用场了。”苏廷关看着艳如意把秦楚凰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有些不高兴,他可是在秦楚凰、赵恩娘身上受过不少羞辱。

    艳如意冷笑,“你懂什么?秦楚凰的叔父是秦守关,柯老三跟咱们也不是一条心的,她还有用处。”

    苏廷关道,“那柯老三也不是什么忠犬,不过是在秦楚凰手底下讨食,有机会翻身做主,天都反过来,你还能指望这娘们制住他?何况那秦守关就是个又臭又硬的石头,老国主都降不住他,何况这个女人?”

    艳如意看着他,心想若非苏娘非要指望这家伙身上流的血,她是真不想扶这样愚蠢无用的阿斗,扶得她筋断骨折的,还受气。

    “柯老三是杀猪的,看戏只晓得木偶会动,他哪里知道木偶是提线的?秦守关那性子再臭再硬,终归是个人。他也是从满堂欢喜、一双人的到现在形单影只的落寞境地,你就知道他没有午夜梦回,没有回想当初,没有日暮西下?人到中年,最顾念亲情,秦楚凰可是他秦家的独苗了。”艳如意摸着秦楚凰的脸,表情变得森冷阴鸷。

    她从苏娘身上看到了权势与金钱的美好,有权有势的时候她能实现自己所有的人生理想。

    她不像苏娘那么贪,她只要她女儿健康、幸福快乐地长大,就足够了。

    苏廷关虽然嗤之以鼻,但是知道她并非没有道理,虽然小叶子已经找到了,现在不是杀秦楚凰的时机。

    ……

    “公子!”赵羽追上了楚天佑等人,带着他们来到了裴司元的军中。

    裴司元来迎,赵羽向他介绍,“裴将军,这是我家公子。”

    裴司元先前已与赵羽达成共识,将地下工场中的旧箭都给了屠龙会,以退为进,而那些至关重要的图纸等物,都由柏三娘带走,从暗道逃离望城。

    并且,为了掩人耳目,赵羽只告诉裴司元一人楚天佑的真实身份。

    “裴将军。”楚天佑道。

    裴司元道,“楚公子不必多礼,你们的事情我已听赵少侠说过,我已备好茶饭,请入内用饭,我等详谈。”

    “好。”

    几人入内用过汤饭后,上了茶来,裴司元对楚天佑道,“楚公子,原本望城县是由我驻军,固若金汤,多年来屠龙会一直投机钻营想入望城来,都未能得逞。后来,宝锋记也非蹚这趟浑水,搅得我实在焦头烂额。”

    楚天佑先前已经从柏三娘那里知道了些望城的事,又在路上听赵羽说了一些。

    “裴将军,既然你对屠龙会的意图了然于心,为何还要佯装受骗,大开城门,令屠龙会与宝锋记在望城为恶?”楚天佑问。

    他猜想,赵羽带屠龙会来望城,以忠义侯的身份要求望城开关是有屠龙会在后胁迫,裴司元并非是不知情,而是将计就计。

    “公子心如明镜,裴司元也不必隐瞒了。”裴司元叹了口气,“公子知道源川和白渡关素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多杀戮,农桑耕织难以为继,必须向附近的州县交易,换取粮食与布匹等物,方能长久。延州匪祸起后,源川亦受其扰,窃国之奸相亦纵容放任,无奈源川只好关闭城门,改与扇州、锦州及绵州交易粮食布匹。”

    楚天佑叹了口气,明白了他苦衷,“扇州途径延州,容易遭遇劫道。锦州路途遥远,耗费人力物力之巨,恐难承受。而绵州多山水,道路崎岖,亦非长久之计。”

    裴司元点头,“公子明鉴。”

    楚天佑知道,延州之祸,源川亦不能幸免,所谓源川白虎符,也是无稽之谈,只是源川引君入瓮的谋策罢了。

    如今,宝锋记和屠龙会大张旗鼓入望城,也是源川军以退为进,想以此剿杀屠龙会主力。

    “裴将军,你是否认识延州刺史温玉律?”楚天佑问。

    裴司元叹了口气,“楚公子,温刺史确实是因为与源川私下的筹谋,惨遭屠龙会的毒手,并非外传的突发恶疾去世的。”

    “这……”赵羽震惊,延州府之事,他并不知情。

    丁五味挠了挠头,道,“你们在说啥?谁遭了毒手?”

    楚天佑对丁五味道,“五味,小羽,这件事我回头再跟你们说。”

    丁五味摇了摇扇子,“好吧,不过你们现在说这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用,关键是咱们现在怎么对付屠龙会?”

    楚天佑捋了捋鬓须,道,“屠龙会背后有宝锋记撑腰,咱们要是能敲碎宝锋记,屠龙会便能从内部瓦解。”

    白珊珊道,“这倒是个办法,只是宝锋记据说已经在延州府根深蒂固数十年了,哪是那么轻易就能够扳倒的?何况,此时的宝锋记与屠龙会互为表里,坚不可摧。”

    楚天佑笑道,“珊珊,这天下间没有什么是牢不可破的。有利益的地方,就会有纠葛,有纠葛的地方就会有裂痕。”

    他们正说着话,突然,属下闯了进来,“将军!有屠龙会的消息。”

    裴司元道,“快说。”

    “有人看到艳如意杀了秦楚凰,此事在屠龙会闹得沸沸扬扬,柯老三和他的那帮彪悍恃武的手下正怒气腾腾地要与艳如意讨说法。”属下道。

    “你说什么?!”赵羽闻言冲上前去。

    “赵羽哥!”

    “石头脑袋!”

    白珊珊和丁五味同时上前去拉住赵羽,赵羽双眼发红,掰开丁五味的手,问那属下,“你说谁死了?”

    那属下被赵羽这个模样吓坏了,愣了半天才道,“听说,艳如意将秦楚凰的双臂打脱臼,扼住她的脖子,把她活生生掐死了……”

    赵羽紧紧地抓着丁五味拦着他的手,颤抖地问他,“哪个秦楚凰?”

    “就是那个被人叫赵恩娘的秦…”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赵羽颓废地跪在了地上。

    他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赵恩娘被艳如意紧紧扼在手中的情景,当时他完全有能力将她从艳如意手中救出,但是他没有。

    跟十六年前一样,他弃她而去。

    “恩娘…”赵羽含泪摸向身后的刀,紧紧握在手中。

    众人惊,怕他失去理智了。

    “宝锋记呢?”赵羽在痛中,问那属下。

    “宝锋记在金刀街的店铺正开张,在剪彩。”

    说完,赵羽神情恍惚地看了一眼楚天佑,转身离开了。

    楚天佑惊而起身,他没见过赵羽这般模样。

    丁五味更是吓坏了,一个劲地喊着“石头脑袋”,他一边喊一边追上去。

    “天佑哥,我们快去看看!”白珊珊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拖着楚天佑就走。

    楚天佑对裴司元道,“万事警惕,再探此事虚实与内情。”

    裴司元拱手,“是。”

    原本受伤在敷药的陆庆安听闻此事,也披衣而起,匆忙跟上去保护楚天佑的安全。

    ……

    宝锋记开张,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开业礼品也堆成了小山。

    “今日是我们宝锋记开在源川的第一间小店,宝锋金刀阁,以后就承蒙诸位父老乡亲关照了!”苏娘浓妆艳抹,衣着华贵,站在金刀阁门前,张罗剪彩。

    家丁们抬着宝锋金刀阁的牌匾到门前,从两边梯子扛着升到了门面上,嵌在了门上。

    苏娘笑着拍了拍手,接过了家丁递给她的红绸,用力一扯,在所有人的呼声中,金灿灿的招牌就亮在众人眼前。

    “苏大掌柜!”人群中有人大喊,“我有大礼相送!”

    苏娘高喊,“不知是哪位客官对我宝锋记如此抬爱!”

    只见赵羽戴着斗笠,从人群之中走出来,仰头直视宝锋记的招牌,对她道,“只有招牌未免单调。”

    说完,赵羽拔刀,吓得苏娘退入门内。

    赵羽无意杀人,只是挥刀在金刀阁两面尚未刻对联的地方刻上了两句话。

    “天下何人相争锋!好!这寓意不错,和宝锋记的名头相得益彰!”人群中有人道。

    不少人拍手叫好,但是见到了下一句,不免有些如芒在背。

    苏娘对众人前后矛盾的反应有些不解,待赵羽刻完准备离开之时,出来望了一眼下联,不由攥紧了手。

    赵羽侧脸,“苏夫人,天下何人相争锋,唯有自执取灭亡。今日舍妹之死,我赵羽定要跟你们千百倍讨算回来。”

    说完,他将刀往后狠狠一甩,刀正中宝锋金刀阁的牌匾正中,牌匾当即一分为二,摔落在地。

    牌匾猝不及防从头顶折成两半掉下来,砸起灰尘沙石,吓得苏娘浑身一颤,惊得她脸色惨白。

    陆庆安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捡起了赵羽留在金刀阁店门前的刀,在苏娘诸多带刀护卫的威胁下离开了。

    赵羽压制住了所有想为赵恩娘报仇的冲动,回到的楚天佑的面前,艰难地跪下来,“公子,请恩准我入屠龙会,带她回来。”

    丁五味一脸的无奈,“石头脑袋,你知道屠龙会里面都是杀手,你就是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也不能打得过十来个百来个人!咱们回去从长计议吧…”

    赵羽此时就好像入魔了一样,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请公子成全!”

    楚天佑十分体解他的心情,这是他第二次承受丧亲之痛,何况这次,秦楚凰是因他的袖手旁观而丧命的。

    但他对此事仍心存疑虑,若就这么答应赵羽,恐怕会横生变故。

    “珊珊,五味,我想和小羽单独说两句话。”楚天佑道。

    丁五味很担心赵羽,但是白珊珊还是强行拉着他离开了。

    陆庆安更是识相地握着刀站在了十米开外。

    楚天佑弯腰来扶赵羽,他却一动也不肯动,仍旧倔强道,“请国主成全!”

    “小羽,秦楚凰亦是我的表妹,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枉死的。你没有想过,她与虎谋皮这么多年,仍旧能够在屠龙会中我行我素,为何突然会死于艳如意手中?而且,仅听旁人只言片语,就能断定执掌屠龙会多年的秦主已死?”楚天佑苦口婆心道。

    赵羽惊而仰头,楚天佑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

    如今,也不过是听人之言,未经查证。

    “那就请国主,让我前去查证,秦妹的生死!”赵羽请缨,他心里又燃起了一点希望。

    楚天佑道,“为今之计只有静观其变。她执掌屠龙会,花样繁多,让人捉摸不透。要知道她是生是死,恐怕还要看柯老三的动静。打草惊蛇,于事无补。”

    说完,楚天佑扶起了赵羽。

    “国主……”

    楚天佑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羽,如果她还活着,你却身陷险境,有些事情你永远求证不到了。”

    他指的是这些年发生在秦楚凰身上的种种,而且,他没有告诉赵羽的是,他已经去信汤乐,找到了多年来在侯府之中服侍赵毅的罗三娘。

    或者,她能够为他们解开秦楚凰与赵恩娘这个似二实一的谜团。

    丁五味和白珊珊在远处看着楚天佑和赵羽说话的时候,丁五味忽然叹了口气,道,“可惜了,赵姑娘那么喜欢石头脑袋。”

    “嗯?五味哥,你是什么意思?”白珊珊看着丁五味。

    “从咱们来到安县,我就觉得这个赵姑娘对咱们石头脑袋不一般,她看石头脑袋和看别人的眼光,真的很不一样。”丁五味道。

    白珊珊亦回想与赵恩娘相遇的种种,确实觉得她对赵羽很是不同。

    “尤其是上次在破屋里,石头脑袋身受重伤,她偷偷回来,给他上药,治伤,怕我发现,跳窗而走。”丁五味道,“珊珊,我本来是想说,她那么喜欢石头脑袋,我们可以让她在屠龙会当那个卧底……”

    说着,丁五味看向了珊珊,只见珊珊眼圈泛红。

    “珊珊,怎么了?”丁五味着急地看着白珊珊。

    “五味哥,她真的死了吗?”白珊珊问。

    这一问,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珊珊才好,生死的事情,不见到人又怎么说得清呢?

    再说,屠龙会这么狠毒,赵恩娘平时又嚣张傲慢,难保不是艳如意一时兴起、杀红了眼。

    “珊珊……我这……”

    丁五味挠了挠头,真是不知道怎么安慰珊珊才好。

    楚天佑自远处走来,看着咬唇,有些止不住情绪的白珊珊,轻轻地抱住了她,“珊珊,凡事不可轻下定论。”

    丁五味再次石化,咬牙,十分不甘心地给这二人来了个熊抱。

    “是啊珊珊,咱们现在要想办法打听消息。这个消息咱们只是听人说,也不是亲眼所见……”丁五味熊抱着这两人,却见低沉落寞的赵羽从楚天佑身后走来,只好无奈地松开,走到了赵羽的面前。

    “再说,退一万步说,她真的遭遇不测,你身为一个男人!”丁五味捶了捶赵羽的胸口,“不是有责任要为她报仇雪恨,鲁莽冲动,除了填命还能干嘛?是吧?”

    赵羽面无表情地落泪。

    丁五味不由得也跟他红了眼,又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是男人,要为心爱的妹子撑起一片天,不能软弱,要振作!”

    说完,丁五味靠在了赵羽肩膀上嗷嗷大哭起来。

    陆庆安虽然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了,有些烦闷,但是见到丁五味安慰赵羽的情景,还是不免扶额。

    这到底是谁在安慰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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