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有鬼啊!徒弟徒弟徒弟!”

    一声鬼哭狼嚎打破了夜晚的寂静,楚天佑在主卧房的半榻上睡,被丁五味的鬼叫惊醒。

    白珊珊也从床上起来,刚要撩开挡着床的纱帘,楚天佑便道,“珊珊,我去看看。”

    “天佑哥!”白珊珊披上衣服,撩开纱帘,担心地看着楚天佑。

    “没事。”楚天佑宽慰她。

    楚天佑正打算开门,门外就突然想起了急促的砸门声。

    “有鬼啊!徒弟徒弟徒弟!”丁五味发了疯一样地砸门。

    楚天佑叹了口气,五味素来怕鬼,他今夜确实不应该为了做戏陪珊珊睡觉,让他自己一个人住客房的。

    这么大的宅子,又值深夜,有点风吹草动确实有些瘆人。

    楚天佑一开门,丁五味慌乱之下扑了他个满怀,楚天佑一个不慎往后摔。

    丁五味踉跄之后,匆忙转身把门关上,闩上,背着门看着房里的楚天佑和白珊珊。

    “五味哥!哪有什么鬼啊!”白珊珊换好了衣服出来,把地上的楚天佑扶了起来,对丁五味嗔怪道。

    丁五味一脸惊恐。

    楚天佑站了起来,对珊珊道,“看五味的样子,恐怕是真见到了什么。”

    说完,丁五味狠狠地摇了摇头,“没有见到没有见到没有见到……”

    楚天佑和白珊珊一愣,对视一眼。

    “五味哥,那到底怎么回事?”白珊珊问。

    “我我我……我听到了人家办丧事的哀乐……”丁五味心有余悸。

    “哀乐?”

    白珊珊以为真是看到了什么,道,“五味哥,只是人家家里办丧事而已,你怕什么?”

    楚天佑道,“是啊五味,你是想太多了自己吓自己。”

    “不不不……”丁五味摆了摆手,结结巴巴道,“一家人办丧事没什么,一堆人办就……就就就……”

    “一堆人?”楚天佑和白珊珊面面相觑。

    “还不止!”丁五味道,“还有人办喜事,我左耳朵听见迎亲乐,右耳朵听见哀乐……我从房间里出来,那声音又没有了,进去又听见了哀乐和敲锣打鼓的声音,此起彼伏……”

    丁五味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他听见了这声音之后,就不敢回房了,想着出来看看。

    可是这杜宅实在是太大了,他转过了一个回廊就迷路了,走着走着,院子里就起了风,风里夹着焚香的味道,隐隐约约。

    越走越瘆人,丁五味左跑右躲,仓皇之中见到了一个观音坐莲的神像,他一个激灵躲进去了。

    “这鬼再嚣张,总不会……在观音娘娘跟前造次吧!”丁五味跳了一下,对大开着的门喊道。

    随后,丁五味嘿嘿一笑,转过头便瞧见了观音娘娘身侧摆着的几个鬼面修罗,登时吓得魂都散了。

    他瑟缩着往后退,看着修罗跟前还摆着几个灵牌。

    丁五味早被吓蒙了,根本看不清修罗跟前灵牌上写着什么。

    他退了几步撞到了桌子,跌落在了地上,他感觉脊背发凉,僵硬着头,回头看了一眼。

    映入眼帘的是“爱女杜冰之位”、“吴昭儿之位”几个字,眼睛上移,忽有瞧见了地府判官执笔、凶神恶煞的模样。

    丁五味大叫一声,挥舞着四肢往后退,正对着端庄雍容的观音娘娘。

    怎知道,她身侧竟然一面是鬼面修罗,一面是地府判官。

    丁五味怕自己身后再出什么瘆人的玩意儿,便转身冲了出去,四处寻找这回廊出路,一边跑一边叫楚天佑,这才惊醒了楚天佑与白珊珊。

    丁五味磕磕巴巴地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楚天佑当即对珊珊道,“走,咱们去看看。”

    丁五味拉住了他,道,“我说徒弟,咱们走吧!不要管这档子事了,我说这个宅子邪门得很,四面响,观音娘娘都镇不住,咱们还是不要淌这浑水了!”

    丁五味最怕楚天佑这性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搞不好就真撞鬼了。

    “五味,这世间是没有鬼的。”楚天佑笃定道,“有的话,那也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我也觉得是,”白珊珊也道,“元招银卖这座宅子给我们,也不一定就是想要钱,只怕还有什么乾坤在里面。”

    “珊珊说得是,况且,杜满金是抓走孟湘儿的嫌疑之人,我想,这里面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楚天佑道。

    随后,楚天佑就开门出去了。

    丁五味没办法,只能跟着他们冒险了。

    看着他瑟瑟缩缩的模样,白珊珊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到房里拿出了自己随身的长剑。

    见白珊珊拿了剑,丁五味露出了谄媚的笑脸,“还是珊珊懂我。”

    白珊珊笑了笑,“这下不害怕了吧?”

    丁五味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躲在楚天佑的身后,笑道,“好多了,好多了。”

    楚天佑听着丁五味的描述,先来到了那个回廊。

    丁五味指着远处那个观音坐莲像,道,“徒弟,就是那个那个那个!”

    楚天佑用扇子抵在唇边,“先别说话。”

    丁五味和白珊珊都安静着看他,楚天佑侧耳听,耳边除了有秋风扫落叶的声音,还有淡淡的唢呐声。

    楚天佑心想,这杜宅果然有些古怪,五味没有撒谎。

    只是,这唢呐声听不分明,又被秋风声掩盖了。

    他想,大概是离得远了,先让他探探这佛堂有什么古怪,再循声之源。

    “徒弟,你要进去吗?”丁五味拉住了楚天佑的袖子,问道。

    “为什么不进去?”楚天佑轻笑。

    丁五味道,“有鬼……”

    楚天佑大笑,指着佛堂中景象,道,“这佛堂,中有观音坐莲,左有鬼面修罗,右有地府判官,普天下也不会鬼嚣张至此,敢冲撞这间佛堂吧?”

    丁五味闻言,惊魂方定。

    确实,他入这佛堂,并未见到什么鬼影,只是瞧见了阴暗下的鬼面修罗和地府判官。

    他是自己吓自己。

    楚天佑抬腿便往佛堂走,白珊珊亦持剑跟了上去。

    丁五味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嘟囔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说完,见他们俩已经进了佛堂,丁五味心里毛毛,三步并一步跟着跑了进去。

    楚天佑从佛龛下的小柜中找到了陈旧的香烛,点燃了以后分别摆在了观音像、修罗像与判官像前,整间佛堂登时被照亮。

    丁五味这下瞧着,果然不像刚才那么瘆人了,果然还是徒弟胆子大。

    “这间佛堂有些诡异。”楚天佑观察了四下,道。

    丁五味登时往白珊珊身边窜,骨碌着眼看楚天佑。

    白珊珊看了一眼佛堂里唯一的胆小鬼一眼,看向楚天佑,道,“天佑哥,你指的是什么?”

    楚天佑道,“正面佛龛供奉着观音坐莲像,这观音像是请人以白瓷打造,放入佛龛。”楚天佑推了推观音,发现莲花下有移动的灰尘痕迹,说明观音坐莲像是摆在佛龛里的。

    “而两侧的鬼面修罗和地府判官,则是泥塑木雕,筑在墙壁与檐角上的,与这佛堂浑然一体。”

    白珊珊不解,“这是什么意思呢?”

    楚天佑摇了摇头,“这就要看建这佛堂的主人的深意了。”

    白珊珊了然,其实就是看杜满金为什么要建这佛堂。

    “徒弟,最怪异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判官和修罗跟前的这几个灵位……”

    楚天佑在修罗跟前,见到的灵牌是“秋氏之位”、“林氏之位”。

    字迹清楚,灵牌下的积灰已厚,并无挪动痕迹,想必是放了许久。

    随后,他又转身来看判官前的灵牌,“爱女杜冰之位”、“吴昭儿之位”、“孟振之位”。

    “这几个灵牌,着实古怪至极。”楚天佑道。

    “是啊,修罗跟前的灵牌,什么都没有,仅有秋氏和林氏。而判官跟前的灵牌,有名字,却没有身份。”白珊珊也觉得透着一股子古怪。

    楚天佑来来回回看了几遍鬼面修罗像和地府判官像,喃喃自语,“壁上观……修罗凶神恶煞,判官威严赫然。”

    丁五味经他提醒,才突然想起来民间有过的一种风俗,“有些生前积怨很深的人,被人认为故去后会作祟人间,所以把他们的灵牌供奉在鬼面修罗跟前。修罗非神非魔,有神力而没有神性,虽然有人的七情六欲,却满是鬼神对人间所有悲欢离合的睥睨与轻顾。说白了,就是用鬼面修罗来吓这些怨灵,对修罗耍狠没用,哭诉也没用,只能含恨过奈何桥。”

    “原来如此,只是为何这灵牌不写身份与名讳?”白珊珊看着修罗前的灵牌,问道。

    丁五味想了想,“没有身份是肯定的,既然积怨深,哪里还敢跟她们扯上关系?没有名字就不知道,可能是本来就不知道名字,或者是一种民间普遍对妇人的称呼,姓氏姓氏嘛!”

    楚天佑对名字这个说法不以为然,“妇人的称呼,多冠以夫姓。”

    “那就要问立牌的人肚子里的蛔虫了!”丁五味两手一摊,表示他自己也不懂。

    白珊珊转而看向了判官像,问丁五味道,“五味哥,那这些呢?”

    丁五味打了个哈欠,“那是地府判官,百姓们认为生前公堂断不清楚的案子,到了地府,地府的判官一样会升堂问案,论个子丑寅卯。所以,将有纠葛的人的灵牌供奉判官像前,其实就跟咱们公堂上跪青天大老爷是一个道理。”

    楚天佑闻言,觉得丁五味这话说得在理。

    白珊珊看着杜冰的灵牌,道,“这个杜冰,应该是杜满金的女儿。那两个,也不姓杜,会是什么人?”

    “听本县百姓的流言,杜满金和孟家应该是有些过节,孟振极有可能是孟家人。这个吴昭儿,就不知道是什么人了。”楚天佑分析道。

    丁五味摇头叹了口气,“这个杜满金也够虚伪的啊。”

    白珊珊听他冷不丁冒了这么一句,“五味哥,你何出此言?”

    丁五味敲了敲杜冰灵牌前的桌子,灰尘抖了抖,又落了回去,“就这还爱女呢?人家孟员外爱女还悬赏百两黄金寻人,这杜员外爱女,把爱女丢在这里吃灰。”

    丁五味啧啧两声。

    白珊珊刚想说什么,忽然两步到观音坐莲像跟前,一把拿起了剑抽了出来,护在楚天佑的跟前。

    丁五味被吓了一跳,赶紧抓住了楚天佑,躲在他身后,“怎么怎么了?闹鬼了?”

    楚天佑被丁五味抓着,动弹不得,白珊珊已经从佛堂中出去,闪入了黑衣人群里,和他们打斗起来。

    白珊珊武功不弱,从邵纱纱那儿学得的挽剑花,此刻也派上了用场。

    以一敌五,丝毫不落下乘。

    “夫人!加油!”丁五味突然冲白珊珊大喊。

    楚天佑见白珊珊虽然武功不弱,但是很难顾及背后,前几个回合能占上风,但是后面劣势会被对方拿捏。

    他听着四周,风声鹤唳,只怕这几个都只是试探,藏在四下不知还有多少蠢蠢欲动的刺客。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想着,楚天佑的扇就已经飞了出去,打掉了劈向白珊珊身后的刀,又抬腿踢下另一把刀,将与刀相撞后回落的折扇取回。

    白珊珊回头,本想喊一声天佑哥,忽然想起刚刚丁五味那一声夫人。

    她明白,五味是猜测这些人可能是杜满金派来试探他们的人。

    “相公,这些人可不是等闲之辈。”白珊珊提醒楚天佑注意安全。

    楚天佑轻笑,“夫人,咱们宝锋记的招牌,可不是靠花拳绣腿撑起来的。”

    说完,楚天佑扬起扇子往面前的刺客的头一扇,将他扇飞出去,随后纵身一跃,空中一字马,躲开了两个拿刀攻他下盘的刺客,落地时那两人一人挨了一脚,脑瓜直嗡嗡。

    而白珊珊也不好对付,她挽剑花不似邵纱纱那般,只作观赏用,剑风凌厉、力道入锋。

    那边刀一劈砍过来,白珊珊压腰躲过,窜入那些刺客相对着的背面,一阵剑花轻耍,割伤他们腰腹,白珊珊在他们手肘之后,收刀不及,反刀往后看不清人模样,又捅伤了自己人。

    整个场面,一片混乱。

    只是,楚天佑和白珊珊巧招多,但确实只是二人转,体力也有限,顶不住这么多刺客的围攻。

    他们后退着,想着要怎么带丁五味跑才好。

    丁五味冒死往楚天佑身后跑,撞了他一下才往后退,楚天佑收拾了几个刺客,在他们要反攻的时候和珊珊分开,丁五味将怀里最后一包石灰用力扬了出去,迷了这帮人的眼。

    楚天佑和白珊珊趁机抓起丁五味就跑,剩下那些人风中迷乱。

    秋风萧瑟,他们迎着风,石灰仍旧灼眼。

    领头的大喊,“追!活捉苏氏夫妇,赏银黄金十两!”

    话音刚落,他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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