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以前李自成的大军还在狮子桥附近驻扎,不少人都翘首以盼,盼着他们踏进京城那一刻起就能封官加爵。到时候便是君王翻做阶下囚。
军中太浓的胜利意味让李自成这个小心了一辈子的人感觉有些不安,这也是他没有派牛金星进城的原因。
因为比起牛金星的狂妄无边,宋献策曾经四海云游的阅历让他在如此关头还能保持一定的理智。他一开始也控制不住自己那份天下尽收入囊中的激动,自从那位公主来后,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对。特别是军中的氛围。
别看他当初在公主面前说小小女真不足为惧,骄兵必败他还是懂的。他这批军马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看似他势如破竹,其实也是卯着最后一股劲,打着一场强弩之末的战。
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军队就是一支没有强大凝聚力的“流军”。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分田耕牧”这种深远之计。但官军的实力远超自己的部队,正面冲突至少明面上胜算不大。之前郝临庵等人便是安营扎寨在庆阳府,结果被围城惨败。而郝临庵的结局才是李自成真正害怕的地方。
“授以密计,与以众赏,以贼杀贼。”
很显然李自成就算他还没坐上那个位置,但那属于掌权者的猜忌已经在心中埋下,而现在军中那些所作所为就如同春雨般,浇灌着这颗种子。一旦有了这个苗头,回头已经很难了。
果然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苏明的出现彻底打破了李自成原本的计划,让他有些开始冷静开始怀疑。“该死,他们也太不守规矩了……”他坐在独属于他自己的位置上,良久轻声道。
退守西安,先做一王,再慢慢培养自己的势力。至于明朱家…李自成觉得当个“曹操”也不错。
崇祯十七年三月二十一日这天,由内阁首辅魏藻德带着崇祯诏书在贤良祠,代表朝廷正式与李自成一方开始交涉。
那四人昂首而立,见旨不跪。魏阁老哪里见过这架势。见几人还在僵持,苏明上前直接拿过魏阁老的圣旨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思高皇帝栉风沐雨之天下,驱蒙元,恢复中华九州。朕犹是中华之人,何不念先帝,不念二祖列宗乎。
………………
朕今日兵单力微,汉人之地。岂能蛮夷窥觑,朕不负先帝之厚恩矣。
李自成,结民心,有名垂千载之资,今顺应天意,封李自成为当朝西北王,辅佐天子代管陕西陕西二省,共理朝政。
李自成之军,亦大明之军也,军者,有保家卫国之责。
朕念陕西山西二地旱灾之重,百姓何其无辜,故免税五年,重丈量土地,分田地。让百姓有所耕也。钦此!”
宋献策笑了几声,上前接过圣旨,他粗略了看了几眼,心中了然。
“如何?”苏明笑问道
“自然是好的,小民我立马回去报给将军。”
“如此便好,西北王要是有什么异议,尽管跟朝廷提就是了。”苏明突然略感轻松。于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道。
此时她在内心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小时候爱看漫画书,漫画书又都是繁体字。再加上自己练过几年书法,不至于当个文盲。
苏明在愣神的功夫时,魏阁老对着公主道:“那既然如此,那还请公主回宫吧。”魏阁老这个老古董,觉得堂堂公主如此抛头露面的,实在有伤大雅。
苏明听此便道:“行吧,那宋先生我们便走了。”
“公主且慢,我看公主小小年纪,倒是颇有英雄气概。老夫我云游十几年,也未曾见过女中豪杰。小民我颇懂一些阴阳道术,给公主算上一卦,也好让公主祸福避趋。”
“先生倒也不用说这些奉承话了,先生云游四方,难到不知秦夫人的名讳。要说女中豪杰,我与秦夫人相比差得远了。”
苏明当初看秦良玉的记载,直接被这个女英雄折服了。
“不过先生要算上一卦倒也不是不可。”
要放在以前,苏明可是个唯物主义斗士。绝不相信这玩意,她现在都穿越了,现在要她再唯物也难。
“那还请公主报出生辰八字来。”
魏阁老听此立马责叱道:“公主生辰其实能让外人知道的。”
也好在他解了围,苏明她哪里知道公主的生辰八字。
“那便看手相如何?”
苏明伸出掌心,宋献策看了几眼,思考良久只能道:“休怪小民无礼。”
“要说便说就是了,这玩意儿,不也就听一乐。”
“公主手掌红润,五指修长。必定是有福之人。只是纹理不该如此杂乱,实在太奇怪了,再看公主面相。只能嘱咐公主一句慧极伤根。”
苏明还以为对方能说出什么讖言。结果平平无奇,于是道一声谢,也没放在心上。带着几人便走了。
当崇祯皇上的诏书送到李自成面前时,李自成自然很是满意。但是军中大营却乱了套,以牛金星为代表的不同意,坚决立马攻入京城表示不能再拖了。
而李自成作为领袖,此时此刻却沉默不语,三天后有两三百位士兵不听命令,擅自脱离队伍,攻上城楼,被守城的官兵发现,先是用烟灰碎石驱赶,最后才用火箭攻击。死了几十名人后,其余人退回军营,被李自成以叛变为由,一百多人当众斩首。牛金星等人被囚禁。
另一边的宋献策终于如愿以偿铲除了自己仕途道路上的一大障碍。
只有杀掉牛金星,他才能成为李自成身边资历最老的军师,不管李自成封王拜相也好,还是真做了皇帝也罢,功绩再无人可分。
用李自成的手,借大明的刀,如此杀人才是快哉!
而这次小小的突袭,让城内的官员无不胆战心惊,本以为会平安无事的他们,又将度过无数个漫长的无眠之夜。李自成那把斧头正明晃晃的悬在他们脑袋上。
苏明也察觉到了这种情况,要父皇下一道征税的旨意,说是给大臣们纳一点税。其实都心知肚明,突如其来征收什么税,那是收买命钱呢。以前叫捐钱,那是不愿意的。现在各个积极得很。
崇祯预计收十万两就不错了,哪知道五天收了五千两黄金,三十万白银。直接把苏明干沉默了,崇祯父子两人也因此气得吃不下饭。
当然收钱的事,自然是太子亲自去干的。现在他们都在服丧期。穿着一身素白色麻衣丧服。苏明头上只簪着银饰,小公主也只是用黑色头绳编起头发。
苏明忙着在宫里带三个崽子,好在他们比起亲戚家的熊孩子安分多了。苏明也不得不在内心感慨,孩子们各个长得都很超级可爱!!!
她还就发现,同父同母的定王比较安静,田贵妃生下的永王就比较活泼。两人仅仅相差一岁,但年龄最小定王比永王还稍微高一点。苏明也不太会带孩子,便让他们坐在宫里看看书写写字啥的。
期间她偶然见他太子哥哥,脸色铁青。走路生风,看见她朝她点点头就走了。
她想到,长得这么俊得人,能硬生生把丧服穿出“白无常”的气质来。看来也是个狠人了。
他就往各大官员府上一坐,再加上穿着这身衣服,也不说话。不知道以为来找他们拼命来了。
这几天苏明除了带孩子外,也没闲着。当齐安把葬礼所用的各种话费明细告诉苏明时,她震惊了,不可思议道:“你全记下来。”
齐安点了点头,递上账本。苏明接过也没细看便问道:“你不是说你不认字吗?”
“我让别人念给我听,除非那个人念错。不然奴才我也不会记错。”
“记忆力这么好,竟然不识字!隐藏的人才被她发掘了!看来我还能当个个伯乐”苏明小声嘀咕道。
想着她从书柜里特地挑出一本《白乐天集》,挑了一篇不长不短的《观刈麦》对着齐安道:“我读一首诗,读三遍,你说你记性好,看能不能记住了。”
齐安不好意思的说道:“这…这怎么可能,账本简单好记,文章不是我这个泥腿子听得懂的,”
“没关系的。我觉得你可以,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齐安听苏明念完一遍后,不由说道:“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写得真好。而且写这个一定是个好官!”
“哦,为何这么觉得。”
“家田输税尽,拾此充饥肠。真真切切的发生在我小时候。”
苏明叹息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她继续说道:“这么说你全记住了。”
“对。”说着齐安把这篇全背了下来。
“那这样你多久会忘记。”
“如果是账本,我可能记不了两个月,但如果是这首诗,我能记一辈子。”
于是乎苏明很快就找到了让齐安认字的方法,她念诗,齐安背。背完看着字念,照着字临摹,学习路子之野,让人前所未闻,不过效率倒是极高。
而细作也密切注视李自成军营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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