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废了一番功夫,对了交于史可法的密信内容。苏明才被人带到一处行宫。宫内的器物用品一应俱全,侍女随从等也都安排到位。这里自是不比京城的寿宁宫大,但还好样样都俱全。
她洗漱沐浴一番后,无穷的困倦感席卷而来。苏明强打着精神,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侍女们梳妆。
“只用些素色衣裙就好了。”她吩咐道,毕竟现在还有热孝在身。她静静坐在椅子上,任由着侍女们打扮。百般无聊之下她呆呆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影像,那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她还记得第一天过来,跑到紫禁城里大水缸照自己长啥样时,见到水中的倒影便震惊了,穿越前她也算个小美女,可公主的容貌告诉她什么叫真正的明艳美人。
是那种娴静也不失贵气的感觉,是你从万花丛中过,他人争奇斗艳浅碧深红,可她偏安在一隅,舒展着自己的身姿。只要你的余光扫过一眼,便不能忘怀的瑰姿。
如今的她,不说面色肌黄了不少,眼底更是一片乌黑,发白的唇色。就像本一朵漂亮的花儿,一阵雨落风吹后,粉白花瓣粘染了污泥,任谁不说怜爱可惜。
齐安说得不错,她现在一脸病态。她想到自己一门商务谈判课上,老师强调身体素质也是谈判能力的一种,现在想来果然是正确无比。
我绝对不能以如此病容见人。她内心思量道,于是公主又要让侍女们多上一层胭脂水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美貌在这个时代,何尝不是一种危险。苏明觉得哪怕自己变成丑八怪,也现在病怏怏的强。
她要面若春色,她要有活力。哪怕是装也得装到底。不是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美貌,是为了向别人证明,她死里逃生,她落魄逃难,她没有被打败,她依旧有能力有精力掌握好一切。
这个时代,没有多少人真心会愿意听从一个女人的话,更何况还是个“病秧子”女人。这也是之后,只要出席正式场合外见各个大臣时公主必须梳妆一番。
苏明内心吐槽道,要是有系统交易的话,我宁愿用这副美皮囊换一副健康强壮满身肌肉有着敏捷身手的身体。这样谁不听她的话她上去就是一拳。直接武力解决上场杀敌去了,自己现在这个小身板弓箭都拉不怎么开。
她幻想自己要真得变成个大力士,那得把齐安这个“小鸡崽”护在身后。想着这个画面,苏明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公主,笑起来比不笑起来好看多了。”
“你是说我不笑不好看?”
侍女连忙跪下惶恐道:“公主恕罪,奴婢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觉得公主笑起来更亲切。”
苏明叹气道:“起来吧,在我这里不要动不动就跪,当然做错了是要罚跪,说真话又不是做错事。”
“既然你们在我宫里做事,我也得立立规矩。被人欺负了跟我说,我替你们做主,当然你们也不能偷奸耍滑。一定要做好本分的事情,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要是身体不舒服也不要强求跟我说一声就是了。”
苏明转身对着刚才的侍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惠儿。”
苏明点了点头道:“你们等会儿收拾后面几间空屋子,我让两位王爷住在这,我见前院那间大客厅可以整理出来当两位王爷的书房。”
苏明考虑得是,长姐如母,太子还得为国操劳,她这个姐姐实在不能不管这几个孩子。万一太子出来意外,两位王爷再被有心之人利用,还是防范于未然,将王爷接到她宫中,反正他俩还是小孩子也没啥可避讳的。
等她梳洗完,王承恩早就候在门外等着公主,他从京城出来到了南京便一直照顾二王与小公主,久久寻不到皇上的消息。今日听闻坤兴公主至此,忧喜交加,惶惶不安。
终等到里面人传唤时,两人相见,公主知他要问什么。未等他开口,苏明低着头平静道:“父皇驾崩了,是被女真人杀了,我把他埋在了山东,在一棵大槐树树下,树上挂得一个女真人的脑袋,脑袋是我砍下来的,人是我父皇杀的。”
老太监被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苏明又开口道:“父皇的遗诏只有两个一报仇二传位于太子。”
老太监听此,脱这一副老身躯,哭得嘶哑。他跪在地上,絮絮叨叨不知说些什么,其实他早有预料,只是还抱着一丝侥幸,如今见公主回来,说不定皇上也能回来。这些天大臣们都惶恐不安,乱成了一锅粥。苏明听他如此,仰着头眨着眼睛,她也很想哭,看现在不是哭得时候。
“王公公,伤心的事儿我能理解,但现在情况特殊,你是宫里的老人,什么仪式规矩还要您懂,等会儿你把弟弟妹妹带到我这处。太子哥哥那边,我中途已经写信过去了。父皇尸身暂时难寻,且将衣冠冢葬在这里。这些都得您主持,还有将李大人叫来,我们还要商议重组内阁之事。”
王承恩抹了把眼泪道:“公主殿下吩咐的是。老奴这就去做。”
王公公问道:“那李大人是否召他今晚会见?”
苏明看了看窗外,现在夜色已暗,有明星点点垂在天际。在说这里实在不便,她想了想只道:“明日巡抚衙门。把能管事的什么尚书侍郎知府都叫过来。”
“那先帝遇难的消息是现在就……”
苏明沉思了一会儿,暗自懊恼道也许一开始就将崇祯皇帝驾崩的消息瞒下来,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放出来。可现在皇帝驾崩的消息如果不出意外已经送到他哥手上,瞒是瞒不住了。
她只能道:“现在就告诉他们吧,对了现在是何日了。”
“五月初九。”
“初九了……这时间一分一秒难过的像钝刀子割肉,可这一眨眼就跟做了一场梦呀。”
王公公带着哭腔苦笑道:“公主您说得可不是嘛,老奴自打流落到这天天盼着先帝太子。”
苏明道:“金陵也是江南富贵乡,哪里用得着流落一词。”她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茶盏,脸上的神情难以琢磨。
“饶是温柔富贵处,哪里有在家来得自在。”
“是呀。”苏明叹道。
送走了王承恩,齐安也在别处梳洗整理了一下显得精神多了。
江淮的人对公主的事迹早有耳闻,如今公主竟能平安归来,更是称奇。众人也不敢小觑这位女子。所以哪怕齐安并没有什么官职称谓,众人对他也变得恭敬起来,就因为他是公主的人。
他到此也就短短几个时辰,便有人来巴结他,他面上恭维对方,心里则是嗤之以鼻顺便拿个小本本记下来了。苏明教他写字后,他就特别喜欢写字,虽然他的字现在写得不咋样。
两位王爷小公主自是很开心,特别是小公主一头扑到姐姐怀里。
“我今晚要跟姐姐睡!”
“我天天跟你睡好不好?”
“好。”苏明抱着她让她坐在腿上对着两位弟弟道:“如今不比往日,这里虽小但好歹我们在一块。吃穿用度要是有不适的,跟我说就是了。”
永王道:“我们在这挺好的。我和弟弟每天都在花园里玩。”
定王点了点头,虽然他没说话,苏明还是看得出他很开心。
“你们也别瞎玩,你们先且在我宫里住下。我过几日找几位先生教你们读书。”
两位小王爷点了点头。小公主道:“姐姐我也要读书。”
苏明笑道:“好,我也找人教你写字。”
“我要姐姐你教。”
“好。”
定王问道:“那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对呀,哥哥和父皇什么时候回来呀?”苏明盯着小公主的天真无邪的双眸,她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件事告诉孩子们。至少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说。
她只道:“太子哥哥在山东驱赶敌人呢。”说完她又对身边的慧儿道:“服侍公主入寝我马上就来。”
惠儿伸手要抱,小公主道:“我可以自己走的,我一个人也可以。我就想姐姐抱。”
苏明蹲下对着妹妹道:“姐姐还要忙,马上就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睡。”
小公主懂事的点了点头,被惠儿领着去内屋了。苏明不敢看着两位弟弟,低着头道:“你们是男孩子,妹妹还小有些事也不懂。爹爹他……”
永王是个乐天派,定王的心思是几人中最细腻。两个都是聪明孩子。他们见姐姐如此,便想到最坏的结果了。
永王道:“姐姐莫要伤心。”定王走到公主身边道:“我和哥哥会照顾好妹妹的,我们也不贪玩了。”
苏明原以为自己经历这么多了,应该也坚强成长了不少,没想到还是被几个小孩子“弄哭了”。
苏明带着哭腔说道“你们快去休息了我…我。”
定王拿出帕子给姐姐擦眼泪。苏明深吸几口气,努力收了收眼泪。亲自将两位弟弟送回家里休息了。
晚间卸妆洗脸打算上床睡觉时,慧儿到跟前说道:“外面有个叫齐安的男子说要来见公主,我看您要睡了,是打发走还是?”
“叫他进来吧。以后凡事齐安来不必向我通报直接让他进来就行。”
“可他是个男子。”
“额,他是我在宫里的人。”
惠儿立马明白了,原来是个阉人,那自然不必有什么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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