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眼一想道“太医院的药方你是看了的,里面并无不妥,想来应该是本宫身边之人出了问题。”

    月华跪地,抬头坚决道:“娘娘,这药从太医院拿来,到煎制都是奴婢一人接手,奴婢不敢懈怠,一刻也未曾离开。”

    她抬了抬手,她自然是相信月华的,扭头道:“月华是我的陪嫁丫鬟,断然不会出什么错。你去把那剩下的药渣拿来。”

    “若此人要动手脚必会留下蛛丝马迹,我定要揪出此人,为我的孩儿报仇。”

    傅悦轻轻握着她的手,轻蹙眉头,道“娘娘务必要振作起来,万不可再像现在这般颓废。”

    她微微垂睑,苍白的脸上出现丝丝悲哀,眼眶有些微热,自从孩子没了之后,陛下就再也没有踏足过凤栖宫,这对一个痛失孩子的母亲来说无疑是最大的伤害。

    月华拿来药渣,微微俯身“夫人请看,这便是我家娘娘这些日子所服用的药。”

    傅悦轻轻一闻,微微蹙眉,道“这里面都是安胎补气的良药,只是……这里面添了一味白薇,白薇性温,若和零陵花相和,则会不利于孕妇养胎。”

    “我家娘娘最不喜的便是香料,寻常也只是点些安神的龙涎香,那是陛下御赐的,断然不会出什么差错。”

    “会不会有些宫女的身上佩戴的香囊上沾有零陵花的气息。”

    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走了进来,跪地道“娘娘,九千岁来了。”

    她与傅悦面面相觑,淡淡道“让他进来。”

    隔着屏风,她微微倚在榻上,轻声道“你怎么会来本宫处?”

    李褚微微俯身“奴才听说娘娘身体抱恙,特地送来了上好的药材。娘娘体虚,不宜服用人参等大补之物,此药方温和,最适合娘娘的体质。”

    她微微抬手,道“你到是想到周到,那本宫就多谢你了。”

    “奴才要奉陛下的命,前去江南一趟,清查官员贪污一案,这些日子恐怕不能在宫中,请娘娘珍重。”

    此话倒颇有些深意,她微微低头“那本宫就祝你一路平安。”

    临近年关,宫中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娘娘,陛下来了!”

    她微微转身,俯身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萧憬霁微微抬手“起吧!”

    他眸色淡淡,凝视苏辞,见她垂眸不言,语气有些生硬道“朕这些天冷落你了。”

    “陛下是大魏的君主,因以黎明百姓为先。”

    她的内心没有一丝波动,抬眸看着窗外的雪景,面上没有一丝神情。

    “皇后以前从来不会和朕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闻言,她的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从前陛下也不会唤臣妾皇后啊!”

    “辞儿……这些日子朕总是会想起从前的我们,相比从前,你我之间倒是少了几分亲昵。朕是皇帝,三宫六院都是常事,你是皇后,理应遵守宫规。”

    萧憬霁抬眸看着面前这个低头垂眸的女子,全然无了初见之时的风采,时光荏苒,到底是他变了,还是她变了?

    她微微转身,冷声道“不知臣妾哪里做的不对?让陛下心生不满?”

    “你看看如今的你,横眉冷眼,哪像是臣子对待君王的样子。”

    萧憬霁知道她心里存着气,可失去孩子他内心的悲痛丝毫不亚于她,她没有出言安慰,反而处处给他冷言。

    “从前臣妾刚入府时,陛下曾说你我是夫妻,如今倒论起臣下和君上,陛下说臣妾变了,可在臣妾眼里,才是再也找不到昔日的少年郎了。”

    “那你呢?你又是当年的苏辞吗?”

    “我记得初见之时,你清冷高贵,你再看看如今的你,犹如一个怨妇一般。”

    苏辞冷笑一声道:“我恪守着规矩,一步也不敢出差错,在你眼中,我却成了一个怨妇,陛下……你的爱可真廉价。”

    “皇后啊皇后,你日日召见谢傅氏入宫,朕何曾说过什么,谢染私下与你的信件来往,你以为朕不知道吗?朕不提,无非是给你脸面,若是传出去,朕的皇后和臣子纠缠不清,大魏的威严何在!”

    她微微垂眸,冷笑一声,抬头看着这个渐渐陌生的男人,曾经的海誓山盟如今皆是刺向对方最利的剑刃。

    “臣妾与定北侯清清白白,何惧人言!倒是陛下,几次三番试探臣妾,你有把我当成妻子吗?你又给过我一丝信任吗?陛下与我如今已经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如此……不如废后再立。”

    “你以为朕不敢吗?”

    苏辞一笑,“如今的陛下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紧紧握着她的肩膀,力气之大让她挣脱不了,“苏辞……你知不知道,他儿子的小名唤做词词……词词,辞辞。他竟还存着这样的心思。”

    “你那匣子里装着他送你的簪子,至今为止,苏辞,朕从来都没有觉得你爱朕,苏辞……你爱我吗?”

    他的瞳孔中折射出她的映像,她突然觉得一切都好陌生,不仅仅是眼前的男人,那一刹那,她觉得她的世界暗了下来,她淡淡道“臣妾累了……这些年的相濡以沫,终究是抵不过陛下心中的芥蒂。

    萧憬霁渐渐放开她,微微别过头,“皇后病了,往后还是安心在凤栖宫养病,无召不得踏出宫殿一步。”

    她被禁足了。

    她躺在院中的躺椅上,吱呀吱呀的摇着,青丝散落在身后,褪去沉重的装饰,换上一袭家常的锦裙,手里握着那支素白的簪子,微微阖眸。

    “咚咚咚……”

    震天响的鼓声萦绕在皇宫周围,这是登闻鼓,她微微睁眸,自古只要是登闻鼓响,便是有冤案现世。

    只是如今的她连自身都无法保全,更何况是别人了。

    “娘娘不好了,定北侯出事了……”

    她一惊,手中簪子落在地上,颤颤起身,轻蹙眉头“发生什么事了?”

    “定北侯被陛下定以谋反之罪押解归京,现下夫人正在殿前鸣冤。”

    她抬步走去,月华跪在地上,阻拦住她的去路“娘娘,陛下怒气未消,恐怕不会见您的。”

    “本宫顾不得这么多,如今陛下摆明了是要置谢染与死地,本宫如何能够置之不理。”

    勤政殿前

    她匆匆赶去,接住女子摇摇欲坠的身子,看着她惨白的脸庞,“我来了……”

    傅悦紧紧的攥着她的衣袖,颤颤的道“娘娘,侯爷是冤枉的。”

    她微微抬眸,看着层层阶梯,起身踏步上前,殿中除了萧憬霁还有那个宠冠后宫的绾妃。

    她微微上前,问道“陛下当真要置定北侯与死地?”

    萧憬霁动了动身子,语气异常冰冷“后宫不得干政,皇后还在禁足期间,为了一个臣子跑到此处来质问朕,合规矩吗?”

    “早就听闻皇后娘娘与定北侯关系不浅,从前臣妾还不信,如今倒是信了几分传言!”

    “哦?不知爱妃都听到什么传言了?”

    绾妃依靠萧憬霁的怀里,柔声道“皇后娘娘与定北侯青梅竹马,听说……还到了婚嫁的地步。”

    随即又解释道“不过都是传闻,也当不得真。”

    二人一唱一和,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她微微阖眸,道“定北侯与社稷有功,陛下不该如此残害忠良。”

    “啪……”

    一记耳光重重的落在她的脸上,众人皆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她微微愣神,随着笑了一声,跪地“自古只要击了登闻鼓的案子,必须都要重审,陛下既然如此遵守规矩礼法,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个规矩吧!”

    “皇后呀皇后,朕让你静思己过,没想到你还是如此冥顽不化,看来……朕真的该好好想想,你是否能够担任后宫之主的位置。”

    苏辞抬眸,冷声道:“陛下不必以皇后之位要挟,臣妾从来都不在乎这些虚名,若陛下觉得臣妾不堪担当后位,大可废了臣妾。”

    她微微跪地,素白的指尖微微颤抖,她凝视着男子,等待着他的回话,她这是在赌,赌他会不会心慈手软。

    “好……那朕就……”

    “不好了……”太监匆匆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回道“陛下……定北侯夫人自戕了。”

    闻言,她一下子站起身,跑了出去,远远望去鲜红一片,月华紧紧的抱着傅悦的身子,她颤颤抖抖的走到她的面前,只见她握住她的手,似有所言。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源儿,悦悦……”

    她凑到苏辞耳畔,轻声道“谢源并非侯爷亲子。他没有负了你与他的白首之约。”

    她眼睁睁的看着傅悦死在她的怀里,那样的无可奈何,她抬眸看着万阶白玉阶梯,鲜血染红她的眼。

    匆匆赶来的萧憬霁似乎是没有料到傅悦会自戕于此,微微阖眸,抬手道“来人,把尸首抬下去。”

    “滚开……”

    她呵斥住了,前来的守卫。

    颤颤巍巍的抱起傅悦的身子,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月华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后,低声哭泣着。

    她微微回眸“以命告御状,天子不可拒。”

    她一字一字的说道,犹如锥子一般狠狠的钉在萧憬霁心上。

    他身子微微一震,他看着女子冰冷的眼神,悲痛,冰冷,绝望,他甚至有些不敢抬头去看着她,青石台上的那一滩刺眼的红,更是让他感到心慌,他觉得这次他可能真的要失去她了。

    “陛下,你看皇后娘娘如今哪里还有一国之母的风范呀!为了一个逆贼如此顶撞陛下。”

    他的耳畔响起绾妃的声音,他微微抬眸,冰冷而绝情,道:“滚……”

    绾妃不以为然,道:“我知道陛下生气,可陛下再这么生气,也要想想如何处置谢染这个逆贼呀!”

    “看着皇后娘娘如今的态度,怕是要执意将此事撑到底,到时候丢的可是陛下的颜面呀!”

    因为不爱,所以无论萧憬霁这么对她,她都不会生气。

    她本来可以不必除去苏辞的,可谁让她,挡了主子的路呢!

    既如此,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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