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里只几盏灯亮着,较白天也安静了许多。里面正在值班的,正好是上次来派出所陪那个失主阿姨报警时帮她们查监控的民警。
“警察叔叔!警察叔叔!”丁默旸站在门口,探出个头小声呼唤。
“是你?”民警闻声一转头,就看见一个眼熟的女生,但一时又想不起何时在哪见过,随即又看到了跟在丁默旸身后,站在阴影中的小偷陈秋生,“是你?!找你好几天了!还敢过来!”
一看到陈秋生,民警马上一推椅子站了起来,边快步走来边开口说道。
陈秋生见民警走来,下意识瑟缩,倒退两步想跑,但随即又想到自己此行是来自首的,很快止住了脚步,尴尬地停在那里。
“警察叔叔,他是来自首的。”看到民警在陈秋生跟前站定,一个擒拿将陈秋生胳膊背到背后,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丁默旸适时开口。
“自首?三更半夜?你说他是出来作案的我还信!”民警充分展示了一个警察的基本推理能力,当然,也可能是职业本能。
“真的是来自首的,不过先前也真的是在作案,正巧被我撞见了,我劝他来自首的。”丁默旸解释道。
民警觉得整件事真是离了大谱,于是顺手把陈秋生拷在办公室,准备详细问问。
“来,先进来坐下。”民警越看丁默旸越觉得眼熟,突然灵光一闪,“诶,姑娘,我突然想起来,你是不是之前陪一个阿姨来报过案?”
“是啊!警察叔叔,我叫丁默旸,半个多月前一个阿姨在步行街那边也是被他偷了钱包,我陪那个阿姨来报的案。”丁默旸朝陈秋生一指。
“你也别警察叔叔,警察叔叔地叫了,我叫于征毅。我说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敢情你还是个热心市民呐!”于征毅一乐,接着疑问道,“不过你怎么这个点了还在外边呐?父母不担心呐?”
“保密。”丁默旸没有想好说辞,直接故作神秘地对于征毅眨眨眼。
鉴于丁默旸不是嫌疑人,并且有乐于助人的先例,于征毅对她很有好感,识趣地没有再追问,而是关心地对她说道:“小丁啊,三更半夜还是不要在外面跑,容易遇到危险。你看,你今天虽然是遇到一个愿意来自首的犯罪分子,没有对你怎么样,但大多数犯罪分子都是危险的,你一个小姑娘还是要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再考虑见义勇为的事情。再说了,看你这年纪,还是在上高中吧?不要觉得自己年轻,精力旺盛,少睡几个小时没关系,长期缺觉对记忆力可是损伤很大的哦,不要不当回事啊,到我这年纪就知道规律作息的重要啦!”
或许是丁默旸和他女儿年纪差不多,于征毅不觉唠叨道。知道他是出于关心,丁默旸没有多说,乖乖应道:“好的,于警官。”
“好了,现在说说你最近的作案情况吧,还有——怎么想到来自首的,都交代清楚。”于征毅转向陈秋生,换上了工作态度。
“就是上次在步行街顺了钱包之后,我拿了里面的现钱,看钱包样子挺值钱的,就把钱包转手了。因为那天被抓现行了,我这段时间就都没敢回家,住在我朋友那里,住了半个多月没敢出来,这两天看没出啥事,而且……手头钱也花完了,就想着出来再干一票,结果就遇到这姑娘了。”既然自首了,陈秋生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出了最近的行踪。
“那你今晚的作案过程呢?”于征毅追问。
“今天晚上去的那户人家在碧桐花苑,好像是……9幢2单元403,我以前就踩过点的,昨晚又过去看了一下,和以前没啥变化,我今天就撬锁进去了,看到他家家门口就放了很多首饰、手表什么的,我就都拿了,结果下楼就遇到她了,她劝我来自首,我就来了。”
“她劝你你就来了?你倒是说说她怎么劝的,劝得你回头是岸。”
“是啊……她是怎么劝的呢?”陈秋生逐渐陷入沉思,却实在回忆不起来丁默旸说过些什么。
于征毅看他这样,也没再强问,而是转过头以询问的眼神看向丁默旸。
丁默旸当然不会告诉于征毅实情,只说自己在回家路上正好碰到陈秋生背了一包东西看着像是行窃完,被自己认了出来,就拦住劝说他来自首,给他灌输了好些鸡汤和大道理,然后就说动他改邪归正,来警察局自首了。
于征毅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惯犯被路上碰见的陌生人劝得改过自新的,但事实就在眼前,陈秋生的确老老实实地跟着丁默旸来自首了。于征毅不死心又追问了几个细节问题,也被丁默旸急中生智圆过去了。
虽然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但是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更多问题要问了,一看时间也已经到了凌晨四点多了,于是赶紧让丁默旸回家休息。
一边送丁默旸到警局门口,一边口中还劝说着让她以后晚上早点回家,不要在外面夜游。
丁默旸满口答应,临到警局门口了,忽然想起拿出手机,“于警官,我能留个您联系方式吗?我预感我以后可能还会有见义勇为的事情要麻烦您哦。”
“只要你别再在三更半夜出门见义勇为就好,我怕你被别人见义勇为了!”于征毅掏出手机的空档还在苦口婆心。
交换完联系方式,丁默旸怀揣着满心的成就感走在了回家路上。
于征毅心系案件,送走丁默旸,马不停蹄返回办公室准备继续审问陈秋生。
这不是陈秋生第一次进局子,也不是于征毅第一次审陈秋生,但这次陈秋生好像尤其配合,以前支支吾吾半天不肯说,即便说也是谎话连篇的信息,这次却吐露的十分详尽,甚至在追问下供出了好几个他平时常去的销赃窝点。
由于半个月前的钱包一直没有追回来,案子还没结,于征毅尤其关心钱包的去向。本来以为只消去陈秋生住所取回失物就好,结果陈秋生却说:“钱包里没什么东西,就一些现金,我还看过,连银行卡都没有。倒是钱包本身看着挺值钱的,我把包里现金拿了就把钱包转手了。”
“你转手了?!转去哪了?转给谁了?”
“就是电子产品市场后门边上开的一家二手手机店,本来平时皮夹、手提包这类东西我不在那里转的,有专门转这些的地方,但是那天我怕你们来抓我,那里离我最近,我就托那个店主老陈帮我一起转了,不然我自己去转还能卖贵一点呢。”陈秋生看起来还颇有几分惋惜。
“那你平时自己在哪转?旧货市场那个点吗?”于征毅根据陈秋生供出的销赃窝点推测。
“是啊,他们那边收了之后一般会自己清洗翻新,然后看包有多值钱,再卖给二手奢侈品店或者别的什么店,也有可能给散客买走的。”
“行了,你先在这儿待一夜,明天就给你送看守所去了。”于征毅记录完案情,带着陈秋生到留滞室。
“警官,我要坐牢吗?”陈秋生有些不安,期期艾艾开口问道。
“你是多次盗窃了,肯定要判刑的,不过你这次是自首,还交代了一些比较有用的信息,量刑的时候应该是能从轻量刑的。”于征毅说完,关上了留滞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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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丁默旸又一次结束了上午的补习,在步行街尽头的公交车站下了车。
想着再关心一下前两天陈秋生案件的情况,丁默旸脚步一转,走向了去派出所的道路。进了派出所,硬着头皮找到于征毅,丁默旸开门见山问道:“于警官,请问找到那个钱包了吗?”
“哎!还说呢,没找着!”一提这茬,于征毅叹气皱眉。
“怎么会呢?是陈秋生不配合吗?”丁默旸连忙追问。
“那倒不是,他挺配合的,所有情况交代得一清二楚,就是我们顺着他提供的线索去追的时候,那钱包已经被旧货市场转卖出去了。我们问卖到哪儿了,人家说过去太久了,客户量又大,也没个监控的,记不清了。”
“那……这种情况怎么办呢?失主阿姨就找不回那个钱包了吗?”
“一般来说是的,只能让陈秋生按价值赔钱了。但是我听那个阿姨说过,钱包是她女儿工作后赚的第一笔钱给她买的,比较有意义,人家着急是在乎钱包本身,如果不是失物原原本本追回来,即便赔偿了,也是没啥意义了。”于征毅提起钱包,也很是惋惜。
“好吧,那看来也是没办法了,这事儿也辛苦您了,于警官。”丁默旸虽然失望,但还是笑着和于征毅道别回家了。
钱包事件虽说只是一个普通的盗窃案,但不论是钱包之于失主阿姨,还是事件之于丁默旸,都意义重大,丁默旸有些不甘心。
依靠正常渠道、正常手段追回看来是不行了,丁默旸寄希望于晴天能够给自己一个新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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