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们的聚会,可以没有宴厅美食,但一定要有酒。
不管是发酵、蒸馏还是调制,只要是这种带有酒精的液体,就能给这群非法分子一种自己可以拳打卡普、刀砍战国的盲目自信,然而亢奋了一阵后,又会在某个未知的神奇节点,一群爷们儿忽然感慨万分悲从中来,三三两两或者一群人团在一起,抱头痛哭。
诸伏景光酒品不错,就算是个情感充沛的人,但至少截至目前,他还没加入过“酒后放纵”的队伍。
虽然一再否认自己的男妈妈属性,但到了宴会后期,面对四仰八叉的伙伴们他也做不到贝克曼那样的视而不见,属于那种即使自己喝多了晕晕乎乎也会尽可能照顾别人的人。
要知道,对于这群向来自我放养的人来说,能在醉到只能趴在甲板上蠕动的时候被披上一条毯子,或是宿醉醒来口干舌燥时床头有杯蜂蜜水,可是一种相当新奇又暖心的体验,让这群不太会表达感谢的汉子们恨不得直接管诸伏景光叫声爹。
所以连着三天没有见到自家如沐春风的景光爸爸了之后,海贼们不干了。
“老大,把人惹生气了就去道歉啊,在这四平八稳地坐着不太好吧?”
主城区的一家露天酒馆里,黑头巾叉开腿坐着,盯着香克斯不怀好意地笑。
旁边的耶稣布立刻把话接上:“景光那么好一孩子,居然都能被你气得好几天不露面,可见你混蛋到了什么地步。”
“唔——”摊坐在地上的诺克打了个酒嗝,眨巴眨巴眼睛,才提取出来几个前辈话里的关键词,酒精麻痹之下,自然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我要喝景光亲手调的蜂蜜水!”
周围迷迷瞪瞪的海贼们顿时一呼百应:“我也要!”“要!”
还有个别没喝多但故意膈应香克斯的,比如拈起兰花指的克莱曼:“人家想喝景光哥哥的蜂蜜水水嘛~”
“艹,你特么好恶心!”没等香克斯说什么,耶稣布先一脚卷过去了。
这种聚会上的打闹往往是一人起而群攻之,缺德船医就是简单浪了一下,结果成了一群精力旺盛的熊孩子的攻击对象。
吃了瘪的红发船长见有人拉了仇恨,一边乐一边落井下石,他把手放到嘴边拢成喇叭状,语气相当矫揉造作:“大伙——!克莱曼经常能吃到景光给他开的小灶哦!连我都吃不到的~”
“卧槽香克斯你要——”不要脸。
小灶这种东西,吃的最多的就是你了好吗!究竟是多厚的脸皮才能支撑你说出这种话!
克莱曼咬牙切齿地瞪着那个臭不要脸的红毛,但很遗憾地只骂了个开头,就被已经没什么思考能力的众海贼按到了地上摩擦,其中诺克摩擦得尤为凶狠。
坑人者人恒坑之,用来形容船医先生再合适不过。
香克斯心情舒爽地收回视线,然而一想到自家男朋友,就又发起愁来。
那天早上,诸伏景光义正言辞地表示,在脖子上的痕迹消失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群以调侃吃瓜为乐的大龄熊孩子面前的。
香克斯其实有点好奇,毕竟诸伏景光不能算是一个很在意别人调侃的人,而且在众人面前社死也不止一次两次了,为什么这次反应尤其大。不过鉴于自己日后的幸福,他也就是想想,没敢真的问出来。
因此,倒霉的红发船长不仅连着三个白天没能捞到自己老婆,还要承受着来自船员的各种嘲讽,更是不敢和任何人炫耀自己和男朋友的进度,只能把诸伏景光不露面的原因解释为自己作死把人家惹生气了。
“贝克曼——”香克斯扑到副船长身前的桌面上,一脸委屈:“景光好过分!都不陪我!甚至前天晚上我睡着了他都没有回来!当模特有那么重要嘛!他难道忘了家里还有一个我嘛!”
贝克曼难得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不紧不慢地弹了下烟灰:“这种台词从你嘴里说出来,挺有意思的。”
香克斯:“”
红发船长更忧郁了,他抓过左手边的杯子猛灌了几口,却没能尝出一丁点儿酒精味,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卡在喉咙里,香克斯憋了几秒,到底没忍住:“呕——”
“这是什么东西!”香克斯一边拿纸擦着嘴,一边惊疑不定地盯着那个不透明的玻璃杯子:“这种东西为什么会放在给人用的杯子里?!”
“我点的凉茶,这边的特色之一,你从来没关注过所以不知道。”贝克曼抽回杯子,用香克斯没碰过的地方喝了一口,面色如常地咽了下去,点评道:“确实是苦了些。”
“”
香克斯闭上嘴,只觉得船副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更恐怖了一些。
贝克曼从船长身上找够了乐子,也就愿意开解下自己兄弟:“景光不是小气的人,估计是真的有事。”
“我知道啊这不就是和你发发牢骚么?”香克斯指尖一下一下敲着杯壁,墙上挂钟的秒针转了又转,贝克曼才听到他开口:“其实有点后悔带他来这了。”
“是因为”
“圣灵节。”
贝克曼一下就明白了对方的顾虑,这也是他所担心的。
圣灵节实质上是对活人的一种安慰与发泄,这里的人相信,生者会在节日当天获得与亡灵重聚的机会,但这有个前提——生者与亡灵应是彼此都想要见到的人。
对诸伏景光来说,这个节日未免有些残忍。
———
“景光先生你来啦!”薇若拉打开工作室的门,眼神中难掩雀跃:“今天也有新衣服哦!”
几天工作配合下来,小姑娘同他相处时的最后一丝拘谨也消失了,总是叽叽喳喳地绕着他转。诸伏景光觉得自己或许不是她的缪斯,而是她的芭比。
一开始他还会因为脖子痕迹而有些尴尬,但在看见薇若拉“我都懂~”的扭曲笑容以及时不时飘来的八卦眼神后,他觉得自己保护未成年心灵的想法简直就是浪费感情,说不定这位未成年比他知道的都多
“嗯,我很期待。”昧着良心说完这句话,诸伏景光已经随着薇若拉走进了一间里屋。
“咔哒”一声,房门在身后上锁,薇若拉哼着歌在墙面上敲了几下,一声细微的响动过后,房间角落的一片地砖忽然后撤,缓慢收进了墙内,露出一段通往地下的深色石梯。
诸伏景光挑眉:“贵方安全意识很强啊。”
“嘿嘿,都是乔岚哥要我装的啦。”薇若拉的向导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也准备去忙自己的设计了,在此之前还不忘再薅一把羊毛:“等你们聊好了之后,能不能过来帮我试试衣服呀?真的有新衣服的!”
诸伏景光失笑:“好,也辛苦郡主帮我守门了。”
薇若拉随便应了声,摆摆手去一旁的办公桌前坐着了。
诸伏景光看向那条通道,能感知到尽头处一道平缓呼吸的存在,对方没有一点儿隐藏的意思。
他迈开脚步,慢慢走了下去,周边空气渐渐变得有些湿凉,长长的廊道里仅他一人,脚步是唯一的声源。
当他踏下最后一级台阶,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诸伏先生。”乔岚一手握着门把,唇边扬起恰到好处的笑容:“快请进。”
位于地下的房间依旧不大,但灯光却比之前那处酒馆隔间明亮许多,暖白光线下,乔岚这个白毛更像微笑萨摩耶了。
诸伏景光收回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一本正经地点头微笑,两个通缉人员硬生生拗出了国家元首会面时的文明氛围。
还是那套经典的流程,寒暄的同时说点废话,然后再导向正题,只不过因为两个人几天前刚见过,确实没什么可寒暄的,于是废话就说得更多了些。
最近都是炎热的晴天,诸伏景光只穿着简单的圆领t恤和七分短裤,裸露出的脖颈与锁骨上,依稀还可以看到几天前的印迹,不过也已经很淡了,算不上失礼。
乔岚看见了装没看见,诸伏景光知道他看见了也装不知道。
就像香克斯好奇的那样,诸伏景光脸皮其实没有那么薄,也不太在乎伙伴们的调侃,在他看来那不过是朋友之间善意的玩笑,之所以以不好意思在伙伴面前露面为借口,只是为了方便自己的行动罢了。
废话在两人的你来我往中告一段落,乔岚作为这场会面的发起者,主动讲明了邀请诸伏景光来这一趟的目的。
“一方面是想和您完善一下后续的合作细节,另一方面,也是今天邀您前来的主要原因。”他没继续说下去,而是向着诸伏景光的方向推出了一个电话虫。
电话虫还处于睡眠状态,侧脸上有几道菱形格纹。
诸伏景光立刻就明白了电话另一端的身份,他看向乔岚,没有掩饰眼中的一丝惊讶。
乔岚神色郑重,点了点头:“我们明白您心中仍有顾虑,所以愿意拿出更多的诚意,这也是为了我们之后的合作。”
诸伏景光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叹了口气,接过电话虫:“多谢你们的信任。”
然后拨通了上面唯一的联络号码。
响了两声,对面接起了电话,电话虫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神瞬间凌厉。
诸伏景光的呼吸放缓了些:“您好,多拉格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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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诸伏景光从工作室出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薇若拉那丫头刚刚忽然来了灵感,一头钻进二楼工作间不理他了,诸伏景光只能哭笑不得地帮她把屋子收拾好,又做了份简易的三明治放在桌上,才放心离开。
太阳刚刚入海,西边余留着大片天光,晚风掠过街道,带走积压了一整天的暑热。
诸伏景光站在街边,看着远处的路灯一盏一盏亮到他脚下,再向他身后继续照亮下去。
“妈妈!你看灯亮啦!”穿着小花裙的小女孩望向自己的母亲,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发现讲给她听。
年轻女人拉着女儿温温软软的小手,温柔的笑了:“嗯!很漂亮哦~。”
母女俩谈笑着走过,诸伏景光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好几天没给香克斯做过点心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没等他回身,就被拢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灯亮了。”
香克斯在他耳边说道。
“你跟不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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