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玛丽乔亚, 权贵王爵们虽然不能像天龙人一样住在圣地的最中央,见到天龙人也依旧需要躬身行礼,但他们的地位已然超越了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
他们以居住在圣地为荣, 也从不把自己与住在红土大陆之下的人视为同类。
这样一个一切为金字塔顶端服务的地方,等级是绝对不可逾越的。许多人的父辈祖辈身居要职, 所以孩子一出生就可以拥有平常人永远无法企及的地位。
波登楚曼就是其中的典型。
楚曼家族世世代代都在世界政府担任要职,波登二十岁的时候, 很自然地接下了他父亲的职位,完全不存在竞争者一说。
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花天酒地了二十年突然被扔过来这样一个任务,波登当时内心满是抗拒。
然而,在动用权力将一位美貌的公主收为奴隶之后, 他便尝到了甜头,彻底沉迷于其中,甚至还发展出了一些长辈们都不曾涉及过的“事业”, 军火, 资源, 理事长的身份为他了巨大的便利。
但他却难得聪明的并不贪多,见好就收,平时对上层的打点也从不落下,因此这么多年下来, 他也算是稳稳当当地坐住了屁股下面那个位置。
所以,在听到安西亚王国请求购进那一千多吨红裂岩的时候, 他一开始是拒绝了的,可安西亚不死心, 一次一次往上加价, 开出的条件丰厚到哪怕是波登都舍不得拒绝。
这位顺风顺水几十年的老巨婴便不再理会自己助手的劝阻, 到底是把这1000多吨的世界级严控资源给偷偷调了出来。当然他还是很谨慎的,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为了不出岔子,他把相关信息全都收在自己手中,只打算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货运过去,时间地点完全由他自己来定。
至于在手边的相关记录资料,他并没有花太多心思去藏,毕竟在玛丽乔亚这种圣地,连花园里每朵蔷薇开放的角度都是亘古不变的,或许几年前溜进来一个血统肮脏、胆大无比的鱼人,但那只是一次无伤大雅的意外,现阶段玛丽乔亚的防卫已经比过往还要严密几倍,不可能会飞进捣乱的虫子。
他这么想着,有些得意地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又慢条斯理地拿餐巾擦了擦嘴角。洁白的绸缎上顿时晕开了一块深棕色的酱汁油污。
安西亚那边开出的好处之一正是他念了很久的人鱼少年,听说还不到十五岁,正是最青涩美好的时候。
这位理事长眼底浮上一层粘腻的期待,走路时甚至哼起了一位女奴在床上玩乐时教给他的曲调。尾音落下,他推开了自己偌大办公室的门。
波登这人认为白天与夜晚都是很纯粹的时光,就是应该拿来享受,所以对于平日里工作上的事务,都是留到他最不喜欢的黄昏时段来处理的。
沉厚的木制大门向前拉开室内的一片视野,大片落地玻璃窗框起了远处的落日,绵长昏黄的光线笼住了整个房间。
落地窗前三米远的地方摆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真皮座椅正正当当地停在桌面中线上,高高的椅背挡住了一片残阳,牵扯出一大块阴影。
波登习惯性地伸手去摸门口不远处的吊灯开关,按下之前却忽然顿了一下。
好像不太对。
房间内一直都是按照他的心意来布置,佣人打扫的时候从不敢变动哪怕一丝的细节,可他刚才进来的时候,那个本应对着办公桌的座椅,是不是朝向了完全反方向的落地窗?
不不不,不太可能。
波登下意识地想着,肯定是傍晚光线太暗,自己看错了,那群佣人怎么敢犯这种错误呢?
可越这么想,他心里就越发怵,万一椅子真的调转了方向,万一不是佣人做的,那到底会是谁?
他梗着脖子,僵硬地往窗边的方向瞄去,却发现椅子是摆正的。
就像之前只是一个错觉。
他缓了口气,扯了扯嘴角,心说怎么可能有不长眼的人潜进来呢?像那个鱼人一样的疯子绝对无法闯进如今的玛丽乔亚。
但不可否认,他很少遇到这种心跳急剧加速的情况,所以这会儿还在放松着先前紧张的神经,摸着开关的手也没立刻按下去。
可“啪”的一声轻响。
灯亮了。
“唔唔——!”
一只手掌忽然从后勒住了他的嘴,力道大得让他呼吸瞬间凝滞,嗓子里只能艰难的挤出几道气音。
“嘘——请您安静。”
身后将他按住的人轻声开口,语调从容,完全没有一点闯空门的自觉。
波登现在根本没精力去思考这个声音是不是有点耳熟,他吓傻了,就算没人钳制他也已经没有了逃走的力气。
“太久不开灯的话,外面的人会起疑的,所以还请波登先生不要介意我的失礼。”
这个声音很好听的强盗甚至好整以暇地笑了笑,他将冰凉的利刃贴到波登喉骨上,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我希望一会儿波登先生转身见到我的脸后,不要叫出声,能做得到吗?”
“唔、嗯……”
波登两眼几乎翻白,浑身筛糠似地抖动,但还是很识时务地点了点头。
身后的人很快松开了他,波登浑身瘫软,直接扶着墙溜了下去。
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的时候,他下意识往后看了看,又不敢表现得太直接,只瞄到了那个人的腿。
修长笔直,包在一条垂感很好白色家居长裤里,十分的养眼。
片刻过后,他身躯猛地一抖。
那分明是……自己先前给那个新来的小宠亲自挑的款式。
他还没来得w52ggdco及继续向上看去,就瞧见那人用刚捂过自己嘴的手掌心蹭了蹭腿侧的布料。
动作十分简单,充满了嫌弃。
波登“……”
因为有了心里准备,所以在回过身对上那张漂亮的面孔时,他至少抖得不那么厉害了“你、想要什么?”
他壮着胆子问道,争取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色厉内荏。
虽然现在的他说“色厉”十分勉强。
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宠……现在应该叫强盗,正低头看着他,嘴角的笑若有似无的,看得波登越来越毛,几乎要恼羞成怒。
僵持了不知多久,这位强盗像是卡着他情绪的爆发点,不紧不慢地讲道
“在提出我的要求之前,我想让您先看个东西。”
强盗诸伏景光蹲下身,将自己整理好的一沓资料单手递到他面前“请过目?”
波登狐疑地瞥他一眼,又抖着手将资料接过来,看到第一页的瞬间,他手上的力气骤然增大,将那一摞不算薄的纸攥得咯吱作响。
这是十多年来,他手下那些见不得光的“产业”存在的证据。
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也都是最关键的那部分。
“这……你怎么拿到的!”
“还真不是什么难事,除了一层保险柜,你也没设置什么完备的保护措施。”诸伏景光轻笑一声,像是有些感慨,语气中又夹杂着些不掩尖锐的讽刺
“毕竟在你心里,圣地这种地方从来与"危险"二字绝缘吧。与其说你震惊于我能拿到这些资料,不如说……你实在想象不到,我一介低等贱民,是怎么有胆子混上玛丽乔亚的?啊,还有,我已经用房间里的传真机将这些材料同步给了红土大陆之下的,嗯我的同伙,而我的生命卡一旦出了任何问题,这些资料就会迅速发到世界新闻社等几家大媒体手中,到那时,可就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波登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他勉强整理了一下乱成一团的脑子,明白了对方仅凭一人就让他陷入了一个任人宰割的僵局。
不止是人身安全被掌控,还有这一堆要人命的资料。
他刚刚简单翻看了一下,全都是不能让上层知道的密料。就好比那批暗中卖给安西亚的红裂岩矿,这可不是贿赂一下上层就能摆平的,那可是连世界政府都很宝贝的资源,他监守自盗的行径被发现后,世界政府就算不要他的命,也绝对会将他贬作庶民。
那样的话
波登简直不敢想象那种地狱般的生活,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又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扯住了面前人的衣袖
“既然、既然您选择了我,就说明我还有用是吧?这些天我也并没有对您做什么,您看您大人有大量”波登的声音掩不住颤抖,又恨不得往眼睛里写上“真诚”两个字“只要您别把这些公布出去,我做什么都行的!金钱,女人,我可以为您上好的服务,您可以成为我的座上宾,我还”
眼见他要滔滔不绝下去,诸伏景光手腕一施力将袖子抽了出来,笑容发冷“倒也不用这么客气,无须你破费,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他是被卖到玛丽乔亚的奴隶,我要带他走。”
当然不存在这么一个人,这是句彻头彻尾的假话,但很适合现在这个情况。
诸伏景光不会把身为盟友的革命军扯出来,与此同时又要有一个恰到好处的探寻玛丽乔亚的理由,救人这个幌子就很合适。
一方面造成的影响小,难度也低,波登更容易接受;另一方面,玛丽乔亚的奴隶数以万计且不被当作人看,从中寻找一个名字的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这样诸伏景光便有足够的理由让波登为自己打掩护,争取探遍整个玛丽乔亚的奴隶监狱。
如果说上来之前,诸伏景光还仅仅抱着一个踩点的心态,那么在见证了这个吃人魔窟的真面目后,他便再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只做一个即来即走的情报贩子了。
也许他可以给这些倒霉的可怜人,一条不一样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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