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影一走,诺大一座东宫就仿佛变成了一座空城,经常半天一天的见不着两个人。平常热闹惯了,猛地清净下来,阿羽竟有点不习惯,好在她还有需要忙活的事情。现在的阿风资质太差,她翻出一大堆各门各派的仙法典籍,整理研究,想找一条适合阿风修习的路径。
钱航每日闲得无聊,除了整理花圃,就是躺在树下睡觉,再有就是看看书信。姬影每过四五日就会给钱航来封信,内容大多很简短,钱航每次也会给他写回信,但他总表现出对九州界的文字不够熟悉的样子,时常要向阿羽请教请教。尤季有时候也会给阿羽写信,常问她一些关于九州北陆地貌风情、精怪鬼兽的问题。阿羽也不知道尤季为啥自以为跟她关系那么好,问的问题也特别不客气,什么都敢问。她掌握分寸,多少总要回答一点,以免伤害了他热忱的友情。
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奇地过了两个多月,鲁国军队兵分两路,已然分别深入萧宋两国腹地。鲁军东路二十万大军,由大将军聂尚领兵,二国舅第三子王瑾辅助,由鲁国东北边境进入萧国境内,汇同萧国残部,跟入侵的宋国军队进行艰苦对抗,艰难收复了三座城池。西路十万大军由姬影和徐枫带领,从鲁国西北边境穿过萧国国境,悄悄进入宋国境内,向着送国都平城方向潜行,想使个围魏救赵之计。
姬影胆敢孤军深入,一来是因为胆子实在太大,二来也是因为宋国乃是游牧之邦,境内地广人稀,容易隐秘行事。他这个计策表面看虽然冒险,但是,阿羽明白,有尤季这个千里眼顺风耳在,想低调行军一点难度都没有,唯一的风险就在于,是否有九州界的神仙鬼怪从中作梗,故而,尤季才不断写信向阿羽打听各种问题。其实,尤季也多虑了,宋国平城位于傅州和羿州交界之地,但仍然属于傅州的地盘,阿奕作为曾经的九州一霸,现在就算是被烧成了灰,在傅州境内仍然是一霸,一般神仙哪敢惹他,更何况还有阿风和羿州毕焕泽的沌武纪朋友盟约在,徐枫加上阿奕那可谓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他们一路上遇到的神仙精怪们早就望风而逃了,哪里还能遇上半个?所以,姬影徐枫这路大军一路之上顺风顺水,一点小波澜都没有,也就不足为奇了。
宋国的主要部队都在萧国作战,平城守军不足一万,只能依赖高大坚固的城墙进行防守。不过,坚固这个词是针对凡人而言的,面对阿奕来说,比块绿豆糕硬不了太多。徐枫起初还不太明白瞬戎玉骨剑这个用法,还在带领军队攻城,全靠姬影的御剑术清理城头守军,云梯很快架起来,鲁军迅速攻占了城墙。直到徐枫带领军队往城里冲的时候,不留神削塌城墙一角,他才恍然大悟,发觉之前攻城是走了弯路,城墙没有门,直接开一个就得了,不用翻墙那么麻烦。尤季对于阿羽允许徐枫在凡人的战争中直接使用仙力的这种做法,表达了极大的“敬”意,并在书信中表示了自己的担心。阿羽回复道,阿风作为天庭仙籍簿上九州界唯三神仙中的头一位,这么打仗是应该的,天塌下来有她扛着,不用担心。从此以后,一连数场战役,徐枫都使用了这种简单粗暴的战术,攻克数座城池,于是,姬影和徐枫兵分两路,分别对宋国内陆进行了大规模的攻伐,很快就占据了宋国一半以上的领土。宋国内境失守,身在萧国的宋国主葛缮立刻失了慌,赶紧调兵回撤,聂尚王瑾他们则趁势反扑,萧国战局从此发生逆转。
捷报一封接一封地传来,钱航都会念给阿羽听,不过她的心思主要还在修仙上,随口夸赞了几句,没太往心里去。这一日,她翻到有部书上提到魂莲,说有人曾经缩小身体坐在魂莲花心内采气,效果可提升十倍,于是立刻跑到东宫伙房柴火堆里找了块木头,新削了一只幻影木镯,往手上一戴人立刻变成露珠大小,轻飘飘落到花心里,果然阳气充盈,比在外面晒强很多。阿羽躺在魂莲花心里,暖洋洋热烘烘,很容易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却是被一声巨大的撞击声惊醒的。阿羽沿着魂莲花瓣边沿望出去,只见明思殿前支撑的两根柱子断了一根,半边房檐摇摇欲坠,眼见着就要塌了,吓得她慌忙打出一道仙力,用仙力把断柱包裹住,重新撑起来。刚刚那声巨响,显然是明思殿受到了重击,整座大殿都跟着剧烈震动了一下,阿羽惦记着屋里那四坛魂莲,慌慌张张沿窗户飞进去查看,所幸无恙,正要去查找一下始作俑者,却见对面窗扇边行来一位美人,侧姿靓影把阿羽都看呆了。
这位美人一身短打猎装,厚厚的衣装把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却遮不住她丰乳翘臀、长腿细腰的极品身材。她头戴貂皮帽,两鬓发丝自然下垂,虽然有点凌乱,但更衬托得她美艳天成、不矫揉造作。再细看她的五官,鼻子小巧精致,美目顾盼含情,唇角微微上翘,不笑的时候亦带着三分笑意,天然带着十分柔媚气质,男人看她一眼若是不脸红心跳,那就不是个正常男人。
难道是这位美人把柱子打断了?……那还真不好怪罪了。不过,这个误会很快就被消除了。
殿门口传来尤季的声音,说道:“这仙力看着像是阿羽的,她应该就在附近,殿下不用担心了!”
钱航道:“大家再找找!”
然后就听见四五个身影四散开来,在明思殿里外四处查找。阿羽在魂莲叶子下面站着,总觉得这感觉似曾相识,忽然就更想藏起来了。大家四处搜寻无果,被姬影叫回殿前,耳听“嘭”地一声巨响,另一根殿前的柱子也断了。明思殿连遭两回重击,这回不光房檐,连屋顶都要塌了,阿羽只能打出两道仙力,一道护住房顶,一道飞去殿前把另一根柱子也撑起来,再这样下去,这栋大殿得重盖了。两道仙力暴露了阿羽所处的位置,殿外众人身法都快得很,眨眼间就来到魂莲坛边,阿羽心知不可能藏得住,就飞到半空,摘掉幻影木镯,化出原身落了下来。
姬影冲在最前面,眼见空中化出习禾洛的样子落了地,冲上来一把就把她的手腕逮住了。姬影力气太大,把阿羽捏的脸都抽搐变形了。姬影消瘦了很多,眼里布满血色,整个人看起来万分憔悴,他看着阿羽又爱又恨,不晓得要如何“对付”她,才能消解心中的怨气。阿羽痛的龇牙咧嘴的,用另一只手去扯姬影的铁爪,姬影松开他的手,再看阿羽的胳膊上,果然多了五道红印。姬影知道自己出手重了,赶紧小心地把阿羽的伤臂捧起来,小心查看,温柔地道歉。
阿羽气不打一出来,生气道:“你昨天不是还在樊城吗?怎么今天就跑回来了?尤季还说不能用仙力,太假了!另外,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回来就拆家!”
姬影被阿羽骂愣了,阿羽指一指房梁,又指一指地上的魂莲,道:“你要是实在不喜欢这房子,麻烦提前说一声,让我把它们……”
“我已经离开樊城两个多月了,你怎么说是昨天呢?”
“啊?”
阿羽大惊,急忙掐指一算,才知道敢情是自己在魂莲里一觉睡了两个多月,姬影着急赶回来找她了。如此说来,还是她比较抱歉,为了表达对此事的歉意,她从乾坤袋里掏了一大摞金条给钱航,以作为修缮房屋的费用。明思殿她已经住了大半年,颇有了些感情,总不忍心看着它就这么毁了。
太子作为三军统帅,没打完仗就自己跑回来了,自然让鲁国公勃然大怒。太子又要把从葛缮手里解救的萧国公主送进宫,从而又惹怒了鲁后。出征半次,能把父母都得罪得这么到位,太子也是本事通天。不过,战争进展到现在这个程度,鲁国公已经不需要太子了,他亲自下书指挥前线将领,攻城略地无比顺利,成就感爆棚,甚至考虑过要披挂亲征。沉寂已久的三位国舅也活跃起来,纷纷跨上战马,加入到争抢胜利果实的队伍当中。他们一去,王骥立马就回来了,跑得比兔子还快。阿羽问他徐枫咋还不回来,王瑾答道:“二公子不肯啊!”从此,阿羽就算正式把二公子记恨上了,心说:我待你不薄,你居然如此对我,你可等着吧!
至于那位萧国公主,真美人也!阿羽在逍遥山的时候,就听华子桐讲起过她的不少八卦。太子将她送进宫的时候,她表示愿为奴为婢伺候鲁后;鲁后不收要为她择婿,她又说亡国公主不配谈贵,无论如何都不肯;最后,鲁后决定把她放在东宫,做太子的仕女,她跪地磕头,表示太子于她有解救之恩,愿以奴身伺候太子一辈子;然后,太子就把美人领回来了。
东宫多了位美人,引得王瑾多来东宫跑了好多趟,不过太子不允许她进入明思殿和文华殿,所以令阿羽和王瑾围观起来不太方便。他们俩都对美人彦月抱有极大的兴趣,王瑾是看美人脸,阿羽是想收集她的八卦。阿羽想着回山以后可以向华子桐透漏些一手资料,也许能令他一高兴就原谅自己,顿时热情倍增。可是,彦月在东宫里的生活未免太平淡了,即便有八卦也得是跟太子的,而太子又不太亲近她,弄得阿羽除了能给彦月画幅肖像,其他任何有价值的资料都没弄到。
这一日,阿羽正在给彦月画肖像,想着回头托人给华子桐送过去。
姬影悄没声息地来到她身后,站着参观好半天,赞美道:“画得真好!”
阿羽点头:“人美啊!”
姬影:“不如你美!”
阿羽手一抖,落笔差点歪了,她回头轰姬影,道:“赶紧走!别捣乱!”
姬影闪到一边,没走也没再吭声,端着个茶杯端详阿羽,直到她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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