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见愣了愣,晨曦阳光打在她的周身,顿生出无尽暖意。
沈屿风总是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顾星见轻轻笑笑,边走边不由想着,美国现在应该是傍晚时分,也不知道沈屿风在做些什么,吃过晚饭没有……
——
午休铃声响过后,顾星见收拾好书本,不紧不慢走出教室。
没有那个白衬衫少年在门口等她,她自也不急。
等到教室里的人都散去,她才慢悠悠往食堂走着。
“叮——”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
顾星见打开手机一看,是沈屿风发来的消息。
[笨蛋小星,有没有去吃午饭呀?]
顾星见看着他发来的一个傻乎乎的大笑脸,也不由露出了笑容,也不在乎他总是叫自己笨蛋,大概是从上个暑假他辅导自己做题开始,就一直这样叫了,她也早已习惯。
[正准备去吃呢。]顾星见老老实实回答他。
[乖哦,多吃点,你还在长身体呢!要是食堂不合胃口,晚上去我家吃哦!]
顾星见看他发来的一条条消息,隔着大半个地球还在操心自己吃午饭的问题,顿时觉得温馨又好笑,再一转眼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正好中午十二点整,她突然在心里惊叹一声,才想到这里十二点钟,纽约正是凌晨。
沈屿风一定是等着给她发消息还没有睡觉。
[我知道啦,你快去睡吧!]顾星见飞快打下这几个字后,又补了一句[我吃饭啦,先不说啦。]
[好。]沈屿风回她。
等了两三分钟见他果真没有再发消息过来,顾星见才放心将手机收起来,走进了食堂。
其实也没有什么合不合胃口,顾星见本就生得瘦瘦弱弱的,饭量自来就很小,再加上舅妈给她的生活费实在不充裕,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要,要是遇到沈屿风请客,她就更不好意思让他多花钱了。
但是她吃的少这回事,落在沈屿风眼里,就成了她挑食。
沈屿风认定诚林中学食堂的饭菜与顾星见八字不合,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带她去学校周边的各种餐厅吃饭,每次结账的时候顾星见想看账单,沈屿风却总拦着不让,总是笑着说“我还是养得起你的。”
顾星见很难为情,也很头疼,也有偷偷计算过,以后工作了每个月要拿出多少钱来还沈屿风资助过她的饭钱……
而现在沈屿风不在,她就在窗口打了一个素菜,一拳的白米饭,端着饭盘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顾星见边咬着菜叶子边想,要是沈屿风现在坐在她身边,肯定又要说她是属兔子的,吃的一点荤腥都没有。
然后就会扯起她的手,拉着她一路直奔校外餐馆……
“哟,这不是小星吗……”突然一道声音在面前响起,顾星见顿时吓了一跳,等到反应过来时猛然脊背一寒,她认出是罗鸣凡的声音,还特意在“小星”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甚至带着几分不善的冷笑。
顾星见缓缓抬起头,果然就看见罗鸣凡放下饭盘,直愣愣坐在了自己对面,嘴角带笑地看着自己。
罗鸣凡夹起一块鸡腿肉丢进嘴里,边嚼边说:“你那小男朋友怎么没和你一起?”
顾星见本想搬去别的座位,但听他这么说也只得硬着头皮辩解:“他不是……”
罗鸣凡两道粗粗的眉毛一扬,故意拿腔拿调道:“瞧我给忘了,沈屿风可是出国去了,他一走,你倒是成了一个人了。”
顾星见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此时有他在对面坐着更是没了什么胃口,只能默默低着头万分无措地呆坐着。
顾星见虽没什么反应,罗鸣凡却更起了劲,他欺负顾星见惯了,偏那个沈屿风非要来插一脚,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幸而沈屿风现在不在,他从前吃的那些亏是该一一讨回来。
罗鸣凡勾起唇角冷笑一声:“看你们天天黏在一起,好的跟什么似的,我还以为一毕业你们两个就要结婚呢。”
顾星见静听着他的刻薄言语,指节泛白紧紧捏住裙角,他一向喜欢以这样不善的话语编造她和沈屿风的关系,可每次她出言反驳,他都会更加变本加厉。
罗鸣凡似是很欣赏顾星见一脸窘迫的模样,笑容更加肆意张狂,继续说道:“看来沈屿风对你也并不怎么样嘛,有了好事还不是自己一个人去了,就把你丢在这,啧啧,我就说像他那样的人,要什么有什么,看得上你也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瞧你可怜施舍你罢了,你可别做梦了,妄想着攀个什么高枝,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罗鸣凡的声音并不小,有几位从旁经过的学生听得清清楚楚,都驻足几秒向顾星见投去异样打量的目光,大抵是觉得如罗鸣凡所说,顾星见真的是一个用尽手段勾引富二代的不正经女孩吧。
顾星见双手都要攥出血来,周身也不可控制地轻轻发起抖来,鼻子一酸,就有水雾盈满了眼眶,她不敢将低垂的头抬起一寸,这样的感觉她太熟悉了,许多许多年前,她失去母亲,独自一人来到这座城市时,这陌生的地方送给她的见面礼,就是来自身边人自觉或不自觉的恶意。
那时五岁的她会在深夜蒙着被子大哭,渐渐变得寡言少语,也不与人交际,她太怕太怕承受那样的目光,就好像她是这世上唯一的异形。
幸而后来她遇见了沈屿风,将她从那一片深渊中拉了出来,她本以为童年的伤痛已然过去,自己已经释怀,但就在此时此刻她才发觉,有些创伤从没有被抚平,只是被经年累月的时光遮盖。
而重新翻出来的那一刻,疼痛直刺入她心脏。
“顾星见,我劝你还是摆正自己的位置,说到底,你不过只是一个孤儿,除了我们家发善心接纳你,还有谁愿意搭理你这么个晦气的人,哎,你知道他们私下里都是怎么说你的吗?他们说你是邪祟转世,刚生下来就把亲生父亲送进了大牢,年纪小小又克死了亲妈……”罗鸣凡依旧在滔滔不绝,而且似乎越讲越激动,声音也不自觉大了起来:“要我说,沈屿风还是趁早离你远点,省得您老人家哪天一发力,再给他遭点什么灾。”
“哈哈哈哈哈……”罗鸣凡只觉自己这话说得好笑,一说完就自顾自笑了起来,看着顾星见脸侧似有泪珠滑落,他心情更是大好。
“啊——”
只是没笑出几声,他突然变了脸色,感觉后脑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痛得他惊呼了一声。
“谁他妈的不长眼?!”罗鸣凡当即冒出火气,转头却见是韩维。
韩维也是一脸的凶煞样儿,右手里拿着盛饭的铁盘,一下就打在了罗鸣凡后脑上。
沈屿风临上飞机前特意交代过他,让他罩着顾星见,他本也是想和顾星见一起来吃饭的,可无奈上节语文课睡意实在抵挡不住,一醒来就连忙赶过来了,没想到竟真被他逮到罗鸣凡这傻缺在这装腔作势欺负人。
敢欺负他大哥,当他韩维是死的吗?!
罗鸣凡一下站起来,双眼怒瞪向韩维,这是他每次挥拳头前的特定动作。
但韩维高了他一头,此刻居高临下看着他,就像看一只发怒的小狗一样好笑。
罗鸣凡从小不务正业,混混堆里长大的,但他韩维,也从不是什么良家好男人。
“滚!”韩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呵,同时袖口中的拳头也悄然捏紧。
罗鸣凡直直瞪着他,心里却并没脸上看起来那么无畏,一年前被沈屿风打那几拳的疼他还没忘,也深知韩维绝不是个比沈屿风好惹的主儿。
两人对峙,周围已有十几个路人围了过来,准备看场好戏。
罗鸣凡一脸怒意顿时松了松,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要是一会儿真的打起来,自己输了还被这么多人看见,那可真要丢人死了。
想到这,罗鸣凡只得一咬牙,更装作强压下怒火的样子,伸出食指对着韩维的鼻梁一指就扬声道:“你给老子等着,咱们走着瞧!”
话毕,转身就迈开大步离开了人群。
韩维不由得冷嗤一声,心道这不就是典型的人菜瘾又大,装怂第一名。
韩维走到顾星见面前,把桌上罗鸣凡留下的饭盘丢到垃圾桶里后才坐下,抬眼见顾星见眼眶泛红,眼睛也湿漉漉的,就猜到了韩维那货铁定没放什么好屁。
“好啦,吃饭。”韩维从裤兜里掏出一包面巾纸扔给顾星见,对她说道。
顾星见点点头,哽咽着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韩维挠挠头,见她不动筷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真想立马打电话给沈屿风问问应该怎么哄顾星见。
不过他一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生怕他这一个电话打过去,直接把沈屿风的醋坛子踢翻,到时候他再打个飞的回来,那自己可受不起。
韩维转着眼珠子想办法,突然灵机一动,一道灵光乍现,就对顾星见说:“快吃饭,吃完我给你讲个沈屿风的独家秘密。”
“什么啊?”顾星见吸吸鼻子,呆呆愣愣地问他。
韩维一脸神秘,心里却乐开了花,心想这办法果真有用,假装咳了几声:“等你吃完给你讲,保证是个大瓜。”
顾星见点点头,信了他的话,真就拿起筷子老老实实开始吃饭。
韩维终于松下一口气,抬眼想看看自己要买点什么吃,一瞧却发现四周零星几个路人还在看着热闹,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顾星见。
韩维刚平复下的火气蹭一下就冒了上来,对着那几人就喊道:“看什么呢?!没见过美女啊!还不快滚!”
那几人顿时被吓住,本就想看个热闹,没想到给人看发火了,当即一溜烟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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