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定睛一看,总算稍稍放下一小半担心,贺齐舟已在转瞬间站了起来,正出手搁挡陶巍的进攻。除了闷头前行的林川,其他人基本都看清了刚才惊心一幕,原来齐舟的头重重砸在木质地板上之后高高弹起,正好避开陶巍贴地的一脚,脚掌从齐舟颈下穿过,但小腿却结结实实踢在齐舟额上。

    不过齐舟却没有被踢出亭外,也没有再受重创,原来在踢中头部的同时,齐舟双手环抱住对方小腿,蕴足真力的腿劲大多被转移到齐舟双臂之上,借着这一踢之力,贺齐舟被高高踢起后松开双手,一个侧翻,向亭南快速“飘”开了几步。

    陶巍全力一踢后,身形略滞,不过很快缓过神来,右转继续向齐舟疾攻,用的都是全真派的招式,真武拳间杂三清掌,一招紧似一招。

    如果此时他用大河拳或许还会有一成胜机,但就是那一瞬的喘息,齐舟不顾脑袋昏涨,强行收敛起一丝心神,面对闭着眼都能应付的全真拳掌,见招拆招,一步不退,十余招之后,陶巍真力不济,渐渐慢了下来,而贺齐舟则度过了最艰难的时侯,虽然还是浑浑噩噩,但已能守中带攻,在架开陶巍一招泰山压顶后,飞起一脚踹中陶巍小腹。

    陶巍应身倒地,齐舟正欲追击,但那陶巍却甚是狡猾,明知自己无望取胜,竟一个翻滚,滚出亭去,然后涨红那张看似人畜无害的脸大嚷道:“先生,那人身着护甲!否则不可能挨了我这么多下都没事的!”

    其实除杨山、林川、张晴柔外,亭外另三人和亭内教师也都有这样的猜想,而贺齐舟则彻底被击怒了,往亭外沙坑啐了一口血痰,随手撩起斑斑血迹的上身单衣,露出洁白匀称的肌肤,只是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遍布伤痕,而胸腹连接处五个血印更是怵目惊心,齐舟冲站在沙坑里的陶巍吼道:“卑鄙小人,记着,以后躲我远点,不然见一次我打一次!”

    陶巍其实并没怎么受伤,见状也不多说,失魂落魄地往场外跑去,在他离开之前,那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自拦下林川后,好似已看出胜负,放开林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小子不错!”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身边五十余岁的微微发福的男子也紧跟着一起离开,段先觉看了眼正在扭转局面的齐舟后,立即跟了过去,问道:“万大人,怎么不看了。”

    那名冷峻的中年人正是天刑院院监万志远,作为四大学院的院监,不过是正五品的官员,但即便是三品的地方巡抚见到他们也要点头哈腰,一来是四院院监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招录学生的权力又极大,故一直是各方拉拢的对像;而另一方面,院监常常是兼任的职务,像万志远本身就是三品刑部右侍郎,平时不常在学校,主要事务均由身边的一级教授汪峻代理。

    而汪峻兼了刑部郎中的职务,也是刑部嫡系,故可以处处与资历、声望、人缘更佳的段先觉抗衡。见到段先觉跟上来,万志远面容和缓地边走边说道:“段先生,这次您可是立了大功,林川的身手我刚才试了一下,如果这三个月内能通了第四脉,我校极有可能争取到一个武备馆名额,他的训练就交给你了哦,到时我亲自为您请功。杨山我也在身旁感受了一下,是天生练习内家功法的料,听说还是全真耆老元澈的关门弟子,这个进士名额应该是板上钉钉,我们就不要插手他的日常习练了。”

    身旁的汪峻一听,立即拱手道贺:“恭喜大人,这次我们天刑院可要扬眉吐气了!”

    段先觉急道:“大人,我是在问为何不再看看那名叫贺齐舟的家伙,刚才肯定是陶巍使诈,我看他的实力不在林川之下。”

    万志远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以那家伙的实力后面也不用再看了,寻常四脉都很难是他对手,他肯定能晋级,进来也好,否则杨山他们几个还真没兴趣把心思放在学校里。”

    段先觉长吁一口气,又问道:“只是那家伙无法一脉不通无法修习内家功法,不知放到什么班里为好了。但即便如此,我估计本届全校的选拨,他还是热门人选!”

    万志远冷笑一声道:“原来你也知道啊,只是你想过没有,除了今年新来的几个武举人之外,我们一共只有两个名额,如果让这么一个单凭外家功夫的人抢了去,我们天刑院本就被其他三校瞧不起,这回还不让人彻底看扁了?我们可是教内家功的,没本事教人居然请了一个外家高手来现眼?再说,你可曾见过外家功夫在武备馆里出现过?”

    一旁笑容可掬的汪峻接口道:“是啊,段先生,您可是咱们院里的老人了,可不能因为惜才坏了本院的名声,像他那种一脉不通者进入本校已是破了先例,切不可再让他参加武举选拨了,学资什么的也要和其他学子一视同仁!”

    段先觉愤然说道:“姓汪的,如果他真能闯进武备馆,下一届我们就可以多一个名额,你想想那可以吸引多少俊才?每年那么多废物过来报名,我们的实力怎么可能上得去?和区区虚名相比孰轻孰重啊?再说,万一他如果在会试前通了一脉呢,我了解过了,贺齐舟并不是那种纯粹武夫,也修习了正宗全真内家功法,只是奇经过于强壮,一时无法通脉而已。”

    汪峻仍是不动声色,客客气气地说道:“段先生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但也不能居功自傲啊,只要没通脉和外家武夫有何区别?他们这种人一生都通不了脉的还少吗?我们何必用名声和珍贵的机会去冒险呢?”

    段先觉正要发作,万志远摆了摆手,道:“不要再争了,大家都是为学校好,这样吧,先放文史班修习兵法军史吧,至于参赛名额,可以让他去参加四校赛的选拨,有本事从他们那里抢,本校的名额未通脉者不得参加!”

    汪峻的笑意更浓,而段先觉则脸色发青,气得不行,闷声道:“文史班和那些纨绔子弟混混也就算了,四校那里抢名额不是痴人说梦吗?那可是全国举子都能参加的!”

    汪峻脸气一沉,怒道:“姓段的,你竟敢对院监不敬?”

    万志远早已清楚两人之间的嫌隙,也不动怒,道:“如果四校赛都通不过,进武备馆照样没戏!”

    段先觉又道:“大人,校规上可从来都没说过未通脉者不许参加选拨,这样与理不合啊,要不您再想想?”万志远也不搭理,和汪峻扬长而去。

    待段先觉回到战亭,败者遴选赛已经结束了第一场,八名考生都集中到了“子”字亭,决出最后两名入校名额。

    齐舟由于是最大的号码,又是和最小的号码率先出战,虽然伤痕累累,但并未伤及筋骨,而对方经过大半天的鏖战,最多只能发挥七成的水准,仅一拳又被齐舟轰出战亭,垂头丧气地离开考场。

    自从听说只有两个名额后,另外七名在各自战亭出线的考生都忿忿不平,但最终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此次入学测试的成绩会记入每一名考生的档案,那些发挥尚可而最终未能入院的学子还会得到天刑院的推荐,到次一级的学校就学,实在当不了凤尾,作个鸡头也算是不错的选择,故都不敢得罪学院,否则鸡飞蛋打,将来注定会一路坎坷。

    齐舟下台后看了其他六人的对战,水准大多和陶巍相差无几,只是并没有像陶巍这种阴险的手段出现,最后只剩四人,贺齐舟只要再赢一场就可入校,经过这半天的打斗,前几日又没好好休息,再加上被陶巍狠狠‘揍’了一顿,贺齐舟只想着尽快结束比试,最后一轮硬是和对方拼了一拳,虽然自己被打得眼冒金星,但还是一拳将对手击倒在地,顺利获取入校资格,然后“贺一拳”的名号也开始在天刑院散开。

    林川、杨山、张晴柔等人都是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只是段先觉的笑意有些尴尬,向贺齐舟道贺之后就命一名校工安排最后两名考生的入校手续。

    与贺齐舟一同入选的另一人年龄身高都和贺齐舟相仿,最后一战结束后就累瘫在地上了,看上去还受了点轻伤,马上被送去医治,校内医师问齐舟是否也需要医治,齐舟摇头婉拒,在等那名考生医治之时,和杨山他们一通闲聊,得知杨山三人都被免去了学资、住宿等一应费用。

    杨山因为是地方解元,还被安排了一间双人宿舍,而林川和张晴柔都是四人宿舍,学子和教工的宿舍在学院的东北角上,和这校场也就是隔了一片小丘,除了一些权贵子弟外,大多学子都留校住宿。三人都被分入全真班,而杨山更是被允许自由安排作息时间,主要是方便其向元澈继续修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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