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逼仄的筒子楼里静悄悄的。楼梯间的灯泡早就坏了,林栀摸黑上楼,从裤腰上解下钥匙开了门,还没来得及开灯,就被地上的玻璃酒瓶给绊倒了。
酒瓶子破了,林栀的手按在上头,一阵刺痛。
“妈的,你回来不知道小声点儿?吵着老子睡觉,你活腻了?”里屋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林栀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爬起来,也懒得开灯,直接躲进了厕所里。
借着厕所顶上昏黄的灯泡,她有些麻木地将手伸到水笼头底下冲水,一抬头就看见镜子里倒映出的女人。
浑浊的眼睛,满是皱纹的脸,脸上还有没褪下去的乌青,是前两天胡老三喝醉了酒打的。
她还不到三十五岁,就像个六十多的老太婆一样了。
自从她爸死后,她被她妈王秀芬谎报年龄替她姐姐林玥去北大荒插队,一去就是七年。好不容易回来了,本来以为她能重新高考上大学,谁知道却稀里糊涂地跟村里出了名的混子胡老三滚到了一张床上。
她妈嫌她丢了林家的脸,直接把她嫁给了胡老三,还跟她断绝了关系。
她的人生,彻底毁了。
胡老三早年偷鸡摸狗被人打断了一条腿,又没有正经工作,还爱喝酒打牌,每次输了牌回来就打她。
她那时候怀孕了,孩子被胡老三一脚踢没了,再也没了当妈的机会。
想到这里,林栀机械地眨眨眼睛,出了厕所回到自己的房间。说是房间,其实也不过是个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的杂物间,连窗户都没有一个。
她从床底下拖出个纸箱子,掸掉上头的灰尘,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
里边是几本高中数理化的书,还有几封泛白的信,上头的笔迹苍遒有力。
“林栀,我跟爷爷已经回了京城。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你早点回来。给你寄了些书,愿你好好复习,来年参加高考,期盼我们能在京城重逢。——陆时尧。”
陆哥哥……
林栀干涸的眼睛有些湿润,今天早上,她还在新闻里看见,她的陆哥哥现在是十大杰出企业代表。而站在他身边的,是她的姐姐林玥。
“咣!”
门被推开,胡老三满身酒气地走了进来。
林栀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要站起来躲开。但胡老三一把上来就扯住了她的头发,眼睛瞥到地上的东西,立刻满脸狞笑,“还惦记着陆时尧呢,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自己现在什么德性。陆时尧会喜欢你这种又老又丑的女人?别做梦了。”
林栀疼得直打哆嗦,“你松手!”
“死八婆,跟了老子十几年了,还不安分。”胡老三臭气熏天的嘴凑到她跟前,“早知道你是个贱种,当初你妈跟我要二十块钱的时候,我就不该给。二十块,老子能买个能扛揍的,而不是你这种给老子留个种都留不下的废物。”
林栀猛的一怔,枯黄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胡老三,“你什么意思?”
胡老三咧着嘴嚣张地一笑,“你也不想想,当初你怎么就钻了我的屋了,还不是你妈做的手脚?你妈也真不是人,都是女儿,为了大的就这么坑小的。”
“碍了人的眼,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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