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村的小道上,  时不时就能看见提着一兜粮食的村民往背阴处走,陆陆续续的,几乎村里所有人都出动了。

    “你也是去武师傅他们那儿换肉吃?”叶栓手里提着一袋高粱米转头问他身边的叶明辉道。

    叶明辉高兴地回答:“是啊,据说他们这次带着村兵进山打到许多猎物,  甚至还有一头大野猪和一只黄羊!”

    这么多猎物单单他们自己肯定是吃不完的,  而且这么热的天根本放不住,  因此叶父便使人在村里背阴处搭建了一座小棚子,他们可以在那里用肉和村民换取其他所需的东西,  像是粮食或者绢布。

    两个小孩到时,只见棚子里有两个桌子,桌子上面摆满已经清洗好的大块的肉,黄老太正在棚子前边认真挑选。

    “给我来两块排骨吧,要这种带肉的。”她指着新鲜的猪筒骨说:“大骨头也来两根,回去给我曾孙子炖骨头汤喝。”

    帮着他们看棚子的叶母笑道:“诶,  时间过得可真快,上次看见祥哥儿他还只有这么大点。”她伸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现在就能啃带肉的骨头了。”

    黄老太美滋滋地说:“那是,祥哥儿断奶之后就开始喝你家的羊奶,  自然是长得极为壮实,  对了,  一会记得给我留一份羊奶糕。”

    叶母点头道:“您放心吧。”

    她手脚麻利的把排骨用绳子系好交给黄老太,然后又从黄老太手里接过一兜苞米面,这样就算是交易完成。

    黄老太买完之后没急着离开,  反而是看了两眼展放在架子上的兽皮,  “这是狐狸皮?”

    “是啊,”叶母看后边没人便跟她闲聊起来,“每只狐狸箭都是从头上它穿过的,  身上一点破损都没有,做一件马甲很相宜。”

    “确实不错,只是最近天气这么热,皮毛买回家也没甚用处。”黄老太挺喜欢那个红狐狸皮的,但就像她说的那样,买回家用不上便是浪费。

    她们又聊了两句,直到有人来买肉才各自告别。

    叶瑜从叶童生那儿离开的时候天色已晚,天边浮着一层厚厚的积雨云,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天会有一场大雨。

    刚回到家就听见叶河正在兴致勃勃地跟桃花说话,“…松山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树都窜高一截,枝繁叶茂的,而且那些树好像开始往山下蔓延,整座山都郁郁葱葱,一进去就能看见山鸡山兔,极其灵活,我只是一个不留神它们就跳走了,还有山上竟然出现了一小片湖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场地龙翻身,不过这也是件好事,有许多动物都要过去饮水,只需在路上布置几处陷阱,就能捕获猎物,诶,你知道不,我还亲手打了一只山鸡…”

    武师傅进山时特地带上了叶河,他是小徒弟,虽然学武时间不长,但是带着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自从叶河去了一趟松山,自觉自己与众不同,上述一番话不止给家里人说过,连叶明辉他们都没放过,叶瑜听了好几遍,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桃花自然也不例外,天气本就闷热得她心烦气躁,耳边又有叶河的叨叨,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针线活放下,怼他道:“你这话都说了千八百遍了,那山鸡还不是先被武师傅射中了腿,你才能捡个漏。”

    叶河听到这话黢黑的脸一红,不禁忸怩开口:“你咋知道的?”

    “你师兄告诉我的。”桃花横了他一眼,“怎么?还想找人家麻烦啊。”

    “那哪能啊,我就是问问。”叶河听到师兄就缩了缩脖子,武师傅的亲传弟子加上他也只有四个,其中大师兄早年举家去了南边,现在情况如何不得而知,二师兄宁荣性子温和,他也不怕,只有师兄唐有言看着文弱,却是几个师兄里最狭促的。

    叶瑜边笑着听兄姐斗嘴边拿上一杯茶,然后他眨眨眼示意褚绪风,“看来家里很快就要办喜事了。”

    唐有言和他大姐貌似都对对方有意思。

    桃花今年十六岁,能找个自己喜欢的夫君总比盲婚哑嫁来得好。

    他说完这话,又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

    算算年龄,大哥,大姐,二姐人竟都到了要说亲的年纪。

    大姐桃花和二姐荷花同年出生,一人出生在暮春时节,一人出生在秋末。

    不过他们家的孩子最少都要留到十八岁再成亲,除了大哥以外,其他人倒是还要再等上几年。

    褚绪风闻言想到了他们两个初见的时候,他笑着说:“还记得初见你时你还很小。”

    叶瑜也回忆起那时的事,“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长得真好,说句不怕笑的话,跟你错过的时候我还在遗憾以后怕是再见不到你,哪里能想到如今竟然住在了同一个村里。”

    “我有个出生即夭亡的弟弟。”褚绪风慢慢说:“我娘怀上他时,我爹正在打仗,靖边城实在是不安全,所以我娘就被送到了郑家安胎,然而怀胎不到八月就早产,郑家连一封信都没送过来,最后是…母子双亡。”

    他一说起来就深恨自己为何当初要在京城,为何没有跟他娘一起去郑家,虽然他理智上知道这事大约与郑家无关,但情感上却很难接受,更何况他曾从他娘身边的大丫鬟口中得知,郑家曾为了自家前途,番两次打扰他娘安胎。

    叶瑜没想到褚绪风竟还有这样的过去,他握住他的手,安慰道:“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如今郑家众人已不知身在何处。

    褚绪风微微一笑,见气氛颇为凝重,便换了个话题,“你不是想骑马?明天我带你骑一程可好?”

    叶瑜闻言先是眼睛一亮,不过很快就遗憾地说:“明日怕是不行,看天色许是会下雨。”

    “那就等到雨停之后。”

    第二日果然像叶瑜说的那样,从清晨开始下雨,刚开始还是迷蒙细雨,下着下着就变成了瓢泼大雨,所有人都被这场雨堵在了家里。

    叶瑜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由得打个寒颤,这两年来温度一直都没有降到过十度以下,倒是这一场雨让温度极速下降,据他体感,外边温度怕是只有十几度了。

    叶老太也在说这事,她随手扯了一件衣服披上,“嘶”了一声开口道:“这天终于冷下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下雪。”

    谁都不知道这场雨后是继续升高的温度还是渐渐寒冷起来。

    这时叶老二看着外边的大雨,若有所思地说:“下雨的时候最适合捕鱼,要不我穿蓑衣去一趟柳河支流,看能不能网到几条鱼来做锅子吃。”

    他嘴里的柳河支流指的就是地龙翻身之后有一小条河流从村子背面流过,距离村子极近。

    叶河连忙举起胳膊,“二叔我跟你一起去。”

    “行,你赶紧穿上蓑衣,我去拿渔网。”叶老二说做就做,很快就带着叶河去了河边,两人找到一处河面冒泡的地方,合力将渔网放进去。

    等他们中午再过去收网的时候,那网里已经有了条大鱼,两条草鱼一条花鲢,每条都有成年人双臂伸长那般长,上手掂量一下,怕是有五六十斤不止,这倒是让叶老二惊诧万分,草鱼体型较大暂且不论,花鲢一般只有十斤多重,这次下网捞上来的可以称得上是难得一见了。

    两人拖着网回家,叶老太见此也是目瞪口呆,她啧啧称奇道:“没想到竟能捕到这么大的鱼。”

    叶瑜暗想,如今的动物体型似乎都开始急速增大,之前捕猎来的野猪和黄羊也是这样,比以前要大上一半,个头跟小牛犊子似的,就连山鸡山兔也是如此。

    这条鱼他们家一顿肯定是吃不完的,因此由叶父拍板,那条花鲢晚上做了吃,剩下两条草鱼,一条养在院子里的大水缸中,估计还能养几天,一条被他送到前任村长家里。

    顺带还通知村里其他人可以去柳河下网捕鱼,总有些收获。

    一得到这个消息,村里人就都在家待不住了,纷纷结伴出门捕鱼,明明是下雨天,整个村子却突然热闹了起来。

    叶瑜去把褚绪风领来吃饭,他们回来之后微微有些寒意的屋子里便渐渐弥漫起香浓的味道,炉子上放着暖锅,锅里鱼头鱼尾渐渐煮出奶白色的鱼汤,这时候将调料撒进去,然后把鱼肉顺着纹理片成片扔进去,直到鱼汤咕嘟咕嘟开始冒泡,准备好的食材就可以开涮了。

    顺滑弹牙的鱼片,嫩嫩的豆腐,清脆的干笋,还有各种菌菇在汤里涮过一遭便入了味,鲜嫩爽滑至极,吃得人脸上冒出些许汗水。

    吃完饭褚绪风把一个大包裹放在桌上,“里面是一些炮制过的皮子,有我爹打猎来的,也有当初皇帝赏下来的,都是好东西,正好如今天气冷下来了,可以制成衣服。”

    听到皇帝赏赐,叶老太便连连推拒,“这如何使得,皇帝的赏赐怎么可以随便送人?”

    褚绪风却说:“现在有没有皇帝还两说呢,您就收下吧,要不我都不好意思再来吃饭。”

    他说着说着就笑了,“贾一他们那手艺连灶房都能给炸了。”

    这话直接令众人想起有一次贾一做饭时忘了加水,不知怎的锅里竟然直接燃起了火焰,要不是当时叶瑜在那儿,让他们往锅里放了些青菜,也不知道那火焰会不会漫出来把家给烧着了。

    从此再没人敢让贾一做饭,最近他们交了粮食跟武师傅他们搭伙,而褚绪风则是在叶家吃饭。

    叶老太最终还是没扭过褚绪风,收下了那□□子。

    晚上打开包裹他们才知道里面竟然装了四张皮子,每张都是油光水滑的,能看出来炮制匠人的手艺极佳,而且皮子非常完整,一点孔洞都没有,颜色匀称且触手柔软。

    叶母爱不释手地摸着其中一张貂皮,“这可是好东西,比前些年咱家炮制的那张要好得多。”

    叶老太接话道:“咱家的手艺哪能跟专门炮制皮毛的匠人比啊,赶紧收起来了,等回头有空了再缝制成衣服。”

    这一□□毛被他们收好,原本叶老太想着最近是用不上了,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场雨连下了半个月,雨停之后还没等太阳出来,天空又开始飘起雪花,外界的温度一下子跌至零下二十度。

    许是因为温度跌得太快了,叶瑜身体没有反应过来,所以他在下雪的当夜竟发起高烧来。

    叶瑜白天就感觉自己恹恹的,脑袋里仿佛有一柄小锤子在不停的砸,整得他一整天都头疼欲裂。

    叶母见状担心极了,连忙去请了郝大夫,诊断出来的结果是他有些风寒的前兆。

    郝大夫开了个药方,然后嘱咐道:“喝了药去睡一觉,要是能发汗就证明好得差不多了,但要是晚上发热了记得来寻我。”

    这一碗药汁又苦又辛,叶瑜捏着鼻子灌下去,只觉得满嘴苦涩。

    叶母递给他一块羊奶糕,“压压味吧,刷刷牙赶紧去睡觉。”

    叶瑜忍着剧烈的头疼洗漱完,刚回屋子就看见炕床已经烧了起来,上面铺着一层厚实的棉被,连盖在身上被子也有两床。

    等他上了床,叶母把水囊塞到他脚底。

    然后忧心道:“要不我陪你睡一晚吧。”

    “没事的娘,喝过药我感觉好了不少。”叶瑜打个哈欠,昏昏欲睡地说。

    叶母闻言只好将油灯吹灭,忧心仲仲地关上门。

    然而夜里叶瑜的病却没好转,那碗药没有控制住他的风寒,他在睡梦里开始不由自主地打起摆子,牙齿上下撞在一起发出“噔噔”声,但因为深陷梦境,他一直醒不过来。

    好在叶父和叶母一晚上都没睡着,时不时就来看看叶瑜,两人没多久就发现他的症状,叶父连忙跑去请郝大夫,叶母则是点燃油灯,焦急地握着他的手。

    叶家其他屋子也渐渐亮起来,叶老太披着衣服最先过来,她看着叶瑜烧得通红的脸颊心疼极了,连声吩咐道:“别愣着了,还不快去烧壶热水来。”

    叶二嫂接了这个活,很快就提着一壶热水过来了,刚好郝大夫也背着药箱进门。

    接下来的事情叶瑜已经感知不到了,他只知道自己从里到外都是滚烫的,能感觉到有人给他喂药,却始终无法清醒过来。

    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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