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江辞无的话,  祝英微微一怔:“代表什么?”

    江辞无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说:“阴曹地府有限公司。”

    这次祝英听得清清楚楚,但她怀疑自己没有听清楚。

    沉默了会儿,  她试探地问:“江道友你开了一家公司么?”

    江辞无挑眉:“祝会长不知道阴曹地府有限公司?”

    “的确不了解,”祝英笑了笑,坦然地说,“我平常只负责道协的宣讲内容,  并不清楚和公司的合作。”

    江辞无看着她,  低声提醒:“主要不是公司,  而是这所公司的名字。”

    祝英心底默念了一遍公司名,  眼底闪了闪,  余光瞥见墙头的那抹阴气后,很快反应过来,  笑问:“江道友是想和总道协谈?还是找陆师弟?”

    江辞无:“暂时是和陆观主。”

    “好,”祝英微微一笑,  扭头对身旁的陆观主说,“陆师弟,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人民服务。”陆观主知道江辞无最近在折腾鬼楼的事,  见到夜游巡使后,也大概猜到了江辞无在城隍庙的原因。

    虽然没有打开天窗说亮话,  但祝英和陆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有荣道长一个人听得糊里糊涂,  茫然地问江辞无:“江道友,  你最近不是在弄鬼楼么?怎么又开了家公司。”

    “是为了鬼楼开了家公司吗?”

    江辞无抬手揉了把他的脑袋,  随口说:“你们到城隍庙应该有重要的事情,  你们先忙,  过几天我去灵安观找你们谈。”

    荣道长点了点头。

    等江辞无走后,其他几个道士走上前,叽叽喳喳地问:“师叔师伯,那个人是谁啊?”

    “他为什么和夜游巡使在一起?”

    “夜游巡使是不是判官司麾下的么?为什么在城隍庙啊?”

    “他是哪个道观的啊?”

    …………

    房权见他们眼巴巴地看着江辞无的背影,捋了捋胡子,忍不住说:“祖师爷让我们来城隍庙,说不定也让夜游巡使到这儿商讨正事。”

    “江辞无只不过是开香火店的商人,和夜游巡使肯定是巧遇。”

    荣道长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江道友和夜游巡使的关系不错。”

    房权冷笑:“他怎么会和阴差有联系?”

    荣道长不清楚江辞无和夜游巡使相识的原因,想了想,对他说:“大概是因为江道友有人格魅力吧。”

    房权:“……”

    荣道长继续说:“在斗母庙的那天,要不是江道友请来了阴差,殿内的众多厉鬼不知道要超度多久。”

    听到这话,房权愣了愣,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那天是江辞无喊来的阴差?”

    荣道长:“不然呢。”

    “我、我……”房权皱了皱眉,扭头看向陆观主,“我以为是陆师兄请来的。”

    陆观主瞥了他一眼,叹气道:“我哪儿来的本事请的动阴差。”

    阴差和道士没有直接的关系,一个是阴司事业单位的公务员,一个是阳间事业单位的人,为不同领导服务。

    虽然岗位没有高低之分,但实际上比较起来,一个普通阴差的地位和能力远远高于普通道士,普通道士看见阴差都得尊称阴差大人。

    房权不相信江辞无这种半路出家的人能和阴差那么熟稔,咬了咬牙:“那他一个开香火店的又哪儿来的本事?”

    陆观主皱了皱眉,他知道房权向来以自小在灵安观修道为傲,不喜欢外观的道士,甚至看不顺眼半路修道的人,但他没料到房权居然当着祝会长的面,还要诋毁江辞无。

    他脸色微沉,碍于祝英等人在场,没有发火,好好地对房权说:“比起修行年限,天赋及能力更重要。”

    “江道友的心性天赋都远超于常人。”

    房权还想说话,对上他愠怒的眼神后,悻悻地闭嘴。

    陆观主扭头对祝英抱歉地笑了笑:“祝会长,是我——”

    祝英打断他的道歉,笑道:“陆师弟,抓捕陆达那天的情况,你详细地和我说一遍。”

    “祝会长是想问关于江道友的事吧,那天我们是分开行动的,傲天和江道友在一起。”

    “傲天,那天你和江道友都做了什么事?阴差大人也一直跟着你们吗?”

    “没有,一开始只有我和江道友……”

    …………

    房权走在最后,听着他们一人一句江道友,脸色更差了。

    他又气又震惊江辞无居然和夜游巡使的关系密切,忍不住低声骂道:“江辞无肯定是使了什么阴谋诡计!”

    跟在他身旁的徒弟小声说:“师父,说不定是贿赂了阴差大人?”

    房权瞪了他一眼:“阴差能那么好贿赂么?!”

    小徒弟嘀咕道:“可他是开香火店的呀。”

    房权:“开香火店怎么了,区区一家香火店。”

    小徒弟:“对阴差来说,香火店就是可以随便拿元宝的银行。”

    房权:“什么钱不钱的,庸俗!”

    小徒弟:“……”

    …………

    201

    江辞无本来不知道在自己走后发生的小插曲,但架不住陆观主给他发微信道歉,简要地复述了一下房权的所做所说。

    【陆观主:实在对不住了,我会好好教诲房师弟的。】

    【江辞无:谁是房师弟?】

    【陆观主:当初在斗母庙,他对你的态度也不太好。】

    【江辞无:哦,想起来了,那个长胡子。】

    【陆观主:是我没有教好他。】

    【江辞无:没事,胡说八道造口业。】

    【江辞无:他会有报应的。】

    【陆观主:……我这就去让他抄经思过。】

    江辞无刚放下手机,就听到耳边响起“啪”的一声。

    王庞庞狠狠地拍了下大腿:“我知道了,江老板,咱爷爷是不是当判官了?!”

    “所以地府对你这么好。”

    江辞无:“不是。”

    王庞庞纳闷:“我看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有个逝去的亲人、或者师兄弟什么的,在地下当大官,罩着你。”

    江辞无敷衍地说:“所以只是小说。”

    “日游巡使说是一个姓牛的大人吩咐的,老江家没有人姓过牛,也不认识什么姓牛的人。”

    “我问过小夜,可能性最大的鬼是酆都大帝的助理。”

    王庞庞摸摸下巴,继续猜测:“会不会咱爷在底下找了个对象?他想当你奶奶。”

    江辞无想了想江成道的褶子脸,随口说:“比起有鬼看上江老头,不如说有鬼看上了我。”

    听到这话,宴朝一拿遥控器的动作顿了顿。

    他抿了抿唇,缓缓说:“据我所知,牛防已婚。”

    江辞无歪了歪头,盯着宴朝一:“搞婚外恋比较刺激?”

    王庞庞啧啧道:“家花不如野花香。”

    宴朝一:“据说他和他夫人感情很好。”

    江辞无:“到七年之痒了?七十年之痒?七百年之痒?”

    宴朝一:“……”

    王庞庞喝了口水,继续猜测:“江老板,有没有一种可能,姓牛的不是看上了你的脸,而是看上了你的实力?”

    江辞无挑了挑眉:“那小牛还有点眼光。”

    宴朝一听了会儿,察觉到了不对劲。

    江辞无不知道是自己帮了他。

    明明是他吩咐牛防做的,但现在完全没有他的姓名,和他没有一点儿关系,功劳全给牛防了。

    宴朝一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大冤种。

    “不早了,江老板我先回去睡觉了。”王庞庞说完,起身离开201。

    江辞无嗯了声,听见关门声后,撩起眼皮,盯着宴朝一的侧脸。

    他微垂着眼睫,眸子黑沉沉的,反射着电视屏幕的微光,眉宇间尽是淡漠,俊美的五官显得愈发凌厉。

    对着这张脸,江辞无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

    宴朝一对冥界很了解。

    他只是说姓牛,宴朝一就能说出对方的全名。

    不是道协、中立方、还十分了解冥界的……那就只剩下冥界的人或者鬼了。

    他当初怎么就犯了经验主义错误,直接把冥界这个选项给排除了。

    宴朝一很快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偏头看他:“怎么了?”

    江辞无眨了下眼:“我给你看个手相吧。”

    宴朝一疑惑:“你什么时候会看手相了?”

    江辞无面不改色地说:“刚刚。”

    担心宴朝一介意肢体触碰,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很快就看完了。”

    宴朝一伸手。

    江辞无握着他的手腕,食指漫不经心地按在腕侧动脉处。

    宴朝一的体温是微凉的,比正常人偏低,但比鬼温热。

    脉搏也很慢,和常人有不小的差距。

    江辞无心想,这身体很明显不对劲,他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美色误人。

    这么说来,宴朝一不喜欢肢体触碰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这具身体有问题,不想被人发现,而不是宴朝一不喜欢?

    想着,江辞无握着宴朝一腕部的手微微用力。

    宴朝一没有任何反应。

    江辞无垂眸看着他光滑的皮肤,又试着挠了挠,抠了抠。

    起了一道浅浅的红痕,没有其他不正常的变化。

    正想着,宴朝一的脉搏变快了。

    江辞无撩起眼皮,笑眯眯地看他:“心跳变快了,你在紧张吗?”

    宴朝一:“有点痒。”

    说完,他立马抽回手,手腕上还残余着那股酥酥麻麻的触感,令人心痒难耐。

    他转移话题道:“你看出了什么?”

    江辞无:“宴朝一,性别男。”

    宴朝一:“???”

    “这需要看手相么?”

    江辞无理直气壮地说:“不需要,但是我想看。”

    他想,主要是检查一下你的身体。

    宴朝一看出看手相只不过是个借口。

    他想,江辞无是不是想和他牵手?

    江辞无想吃他豆腐。

    江辞无心里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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