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星河正思索之际,听韩清流问道:“郑姑娘,你从前并不知道苍魅的事么?”

    郑星河道:“是,韩师叔,弟子也是今日才知道。”

    云师乾望着郑星河道:“钟离修三皇子向来被郑氏一族尊奉,苍魅与三皇子关系亦深,为何你祖父和兄长不告诉你这些。”

    郑星河如实道:“我也是才知道,这是郑家的祖训。”

    向卓想道:“我记得郑卫走时并没有说什么呀,她若是才知道,又是谁告诉她的?”

    韩清流也在暗想:“郑卫走时没有和她多说什么,倒是苏玉在郑卫走后追了出去,白日时又去地牢看过郑星河,莫非是郑卫同苏玉说了他家祖训的事,苏玉转告郑星河的?”

    云师乾倒是问了出来:“你也是才知道?谁同你说的?”

    郑星河见云师乾追问,心知不答不成,便道:“我哥让苏玉师兄告诉我的。”

    云师乾道:“是何祖训?郑姑娘可方便告知。”

    郑星河心想:“事已至此,还有何不能说的。”便开口道:“九世祖曾有训:凡郑家女子,不得知晓苍魅与钟离修一事,否则必死。”

    云师乾心中想道:“世家大族多有各样怪训,郑家的这一祖训也算了。”

    韩清流心中想道:“白日在竹息时,郑卫的剑不受控制,莫非和他们家的这一祖训有关系。”

    金汝元道:“郑姑娘,你来弥苍一事,你师父可知道?”

    郑星河心惊,想道:“他不会怀疑师父吧。”如此想着,忙道:“师父并不知我来此,师父和此事无关,他从未想过窥探弥苍的事……”她心中急着要为顾灵夫辩白,未来得及细想,所说虽是事实,却总不对味,旁人听来越发怀疑。

    郑星河后知后觉,最后道:“此事全是我一时冲动,和旁人无关,我爷爷也不知道我来了弥苍,你们拿我怎样都行,可我师父你们休想怀疑!”

    韩清流听完郑星河的话,心中暗暗道:“郑家兄妹两人差别怎如此大,看来还是掌门师兄会教导弟子呀!”

    金汝元笑道:“姑娘莫要这样说,顾掌门的为人我们是信得过的。”

    郑星河一时嘴快,道:“可你方才的话明明就是在怀疑我师父。”

    金汝元脸色微沉。

    云师乾心中想道:“这姑娘也太不懂事了。”

    白佳禾微叹一口气,心中也想:“傻姑娘,太师叔台阶都给你了。”

    谢沅梦见郑星河对自己弥苍的师祖没有敬意,心中怒气骤起,道:“姑娘是顾掌门的弟子,闯了我们的禁地,顾掌门如何都要做个交代的。”

    郑星河虽听出谢沅梦话中的不满,但也知这话不可辩驳,又急又气。

    这时承德殿上的弥苍弟子中,谢沅梦辈分最低,论理这事轮不到她评说,可郑星河所说的话实在太气人,云师乾、韩清流等人算是郑星河的长辈,若此时出语,说轻了容易让郑星河轻视弥苍,说重了总有欺压晚辈之嫌,倒是让与郑星河平辈的谢沅梦来说句话最合适。因此这时就算谢沅梦话中“夹枪带棒”,众人都未出语阻拦。

    金汝元道:“既然郑姑娘不知此事,便不多扰了。”金汝元对谢沅梦道:“沅梦,你先带郑姑娘回去。”

    谢沅梦道:“是,师祖。”说罢,便带着郑星河出了承德殿。

    殿上静了片刻,向卓道:“同是郑家的孩子,郑卫那样谦逊懂礼,陵山那边,不管男女弟子也多是俊杰,说话做事分寸不差,怎么郑姑娘是这样?”

    白佳禾道:“听说从前郑老夫人对这个小孙女很是宠溺,郑公也是如此。”

    金汝元道:“好了,别人的家事,我们少管些。”

    云师乾道:“那如今只能等掌门师兄和郑老回来了。”

    众人心知只能如此,不语。

    金汝元拿出钟离修所化的菱状血结,道:“如今只有让三皇子化回人形,方能解难。”

    韩清流道:“师祖是不是还担心其它事?”

    金汝沅道:“清流,我如今担心的事太多了。”说罢双眼定定望着殿门口。众人不敢再说话,坐在殿中等郑茂极与谢像回来。

    苏玉带着弟子们从竹息全数撤回,后又带着莫法、段崇惠、启丰等人在厚德殿部署天明后的事宜。不知过了几时,一个叫殷房的弟子进殿,道:“几位师兄,山下有位叫周信之的道人,说是要拜访韩师伯,他想找一位叫陆怀歌的公子。”

    苏玉道:“陆怀歌!”

    殷房道:“是。”

    启丰问道:“大师兄,你认识。”

    苏玉道:“是今天刚到山上来的一位公子,他是允州陆家书坊的公子。”

    段崇惠道:“大师兄这么说我记起来了,韩师叔给师弟们印的书册不正是交托给允州陆家书坊嘛。”

    苏玉道:“不错,陆公子正是送书册上山给韩师叔的,陪同他一起来的那位公子就叫周信之。不过白日里快到晚饭的时候周公子不知去了哪里,陆公子急的四处找。”苏玉看着殷房问道:“怎么,周公子真下山了。”

    殷房道:“不像啊,我看那道人是刚从山下来的,他说遇到一些怪物,是陪同允州陆家书坊的坊主陆安陆老爷一起来找陆公子的。我看那人年纪都有五六十岁了,大师兄怎么还叫他公子?”

    苏玉笑道:“不是吧,不过我倒真没见过周信之,只是陆公子和子通他们都这样称呼他,我便和他们一样称人家为公子了。”

    殷房道:“周前辈道他有急事要见韩师伯,说陆老爷在山下出了事。我看咱们山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不敢直接带他去见韩师伯,这才来请示大师兄。”

    苏玉凝眉道:“陆老爷出了事?”心想道:“真是陆公子的父亲吗?”

    殷房道:“是,他说他们在山下遇到怪物。”莫法、启丰等人不识陆怀歌与周信之,只静静听着苏玉同殷房说话。

    苏玉道:“周公子说他们在山下遇到怪物!”他不知周信之真面目,仍叫他公子。

    殷房道:“是。”

    苏玉随即又想起浮灵,急道:“坏了,会不会是浮灵?”

    苏玉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坐立不安。莫法道:“若真是这样,那下山清剿浮灵一事便不能等到天明了,现在就要去。”

    话音一落,众人齐看着苏玉。苏玉道:“二师弟、三师弟,你照我们方才商定好的,现在就拨调弟子下山清剿浮灵。”段崇惠和莫法齐道了声“是”,便前后出了厚德殿。

    苏玉对启丰道:“四师弟,明日的事都商量的差不多了,你先守在这里,师弟师妹们有事的话你先做主,做不了主的再去找师祖和几位师叔。我和陆公子见过,我先去找周信之,看是怎么回事。”

    启丰道:“是。”

    苏玉转身对在身后的殷房道:“殷师弟,你带我去见周公子。”

    殷房依言带苏玉去,西行至浮生楼。苏玉这才见周信之,中等身材,头发半白,颌下留了撮白须,面色哀戚。头发用黑冠束起,身着灰色长袍,袍身沾了血迹处的布块均被咬碎,左手置有拂尘。

    殷房引见,同周信之道:“前辈,这是我们大师兄,如今掌门和众位师叔伯有事,门中的事暂由大师兄做主。”

    苏玉见周信之年纪确在自己之上,便道:“苏玉拜见前辈。”

    周信之起身回礼,道:“不敢当,苏少侠。”顿了一顿,又道“在下受允州陆家书坊坊主陆安陆老爷所托,来寻陆怀歌陆公子,不知陆公子可在贵山?”

    苏玉心想道:“听他口气,怎么像是陆公子出门并未告知陆老爷。”口中道:“陆公子在的,现下受了些伤,无性命之虞。”

    周信之脸上稍稍现出喜色,道:“那便好,那便好。”

    苏玉忙问道:“我方才听我师弟说陆老爷在山下出了事,不知是何事?”

    周信之重重拍了一下身旁的朱漆木桌,愤愤道:“昨日有一小子冒充我,以我之名带陆公子出了允州。陆老爷知我会些粗浅法术,托我带他来寻陆公子,不曾想晚间在山下时遇到些鼠头妖物,群拥而来。鄙人修为粗浅,抵挡不了那些妖物,陆老爷被那群妖物害死……”说至此哽咽两下,苏玉、殷房也听得悲愤。

    周信之接着道:“陆老爷让我务必带陆公子回去,他一直担心陆公子。陆公子和那人原说是要送书册来弥苍的,我们不知他来意如何,中途有没有带陆公子去了他处,直接赶来弥苍。陆老爷的意思是如若陆公子不在弥苍,便劳烦弥苍的众位侠士帮忙去寻陆公子,抓住那冒充鄙人之人。”

    苏玉听完,道:“原来如此,冒充先生的人早些时候已寻不着了,陆公子受伤倒和他无关,陆公子也是被那鼠头妖物所伤,如今在我们弥苍的磐音宫中。只是照先生这样说,陆公子不得不下山了。”

    周信之道:“是,山下很多村民遭那妖物毒手,后来来了几个会法术的人,才将那些妖物赶走。”

    苏玉心中暗暗疑道:“我们这之前并未派弟子下山呀?”又听周信之道:“我也是被他们所救,他们将那些鼠头妖物除尽,我才能够上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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