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原遵照谢像之命去请鲍钦与龙夫印,带着鲍、龙二人快至百灵苑时便见到一束红色烟花升起,只得让鲍、龙两人先去百灵苑,自己赶来地牢,路上又遇到各处同来支援的弟子,一行人一人浩浩荡荡而来。

    郑茂极走后,苏玉驱散了多数弟子,只留下几人。地牢的长道里一片暗黄,地牢外面已渐渐泛白。

    苏玉命两个弟子将郑星河送往谢沅梦掌管的北峰,却嘱咐两个弟子将郑星河交给北峰的“简白霜”去照顾。那两个弟子本想扶郑星河往外走,郑星河却道:“我有几句话,想同苏师兄说。”

    扶着郑星河的两个弟子一齐望向苏玉,郑星河也淡漠看着苏玉。

    苏玉道:“好,那你等一下。”

    郑星河轻轻点了一点头。

    苏玉扭头走到杜因身旁,道:“难为师弟你了。”

    杜因苦笑道:“往日里郑公可不是这个样子。”

    苏玉道:“脾气再好的人,也有生气的时候。”说着,拍了拍杜因右肩,杜因闷哼一声,苏玉觉察,忙问道:“怎么了”

    杜因皱眉道:“刚才我去阻拦郑公时,被他震开,刚才只是一只手疼,现在竟蔓延到右半身了。”

    几个同被郑茂极震开的弟子这时也连声叫苦。

    苏玉眉头微皱,道:“万芒蓟。”

    杜因道:“什么?”低头望着地上的石板片刻,道:“原来郑老对付我们的竟是这门法术。”

    一旁的郑星河虽没说话,心中却想道:“这个苏玉,倒有几分眼力。”

    苏玉转到杜因背后,手心轻轻抬起杜因被万芒蓟所伤的右手,一点蓝光幽幽而生,自苏玉手心处往两端延伸,布满了杜因整只右臂。蓝光越来越盛,杜因却觉右手的疼痛压缓不少,一股凉气将那火辣辣的热毒驱走。

    苏玉道:“郑老也是手下留情了,不然你这只手可就废了。”

    杜因一笑不答。

    待杜因手臂上的蓝光到极盛时,又从手臂两端缓缓缩回手肘处,两簇簇小小的蓝焰集于一点,苏玉催动的蓝光渐深,转至深蓝,杜因手肘的一点蓝焰却生成了金色,随着苏玉催升向上的深色蓝光,那金色火焰一点一点被逼出杜因手肘,掉落在地。杜因只觉手上的那股火热降下,手臂各处的痛也减轻不少。

    原来那金光竟是像一株荆刺般的东西,金光周身布满尖细的小刺,荆棘上的金光慢慢暗下去,那株荆棘也随之消失。

    苏玉对杜因道:“你试着动动右手,看还疼不疼。”

    杜因依言照做,缓缓抬起右手,手上只有些轻微刺痛,又屈手转了两下,已比刚才好多了,便道:“好多了,多谢大师兄。”

    苏玉笑道:“客气什么,不过还有些轻微痛楚,过时就会好。”说完又对余下的弟子道:“你们受了伤的过来,我替你们看看。”

    几个弟子挨近苏玉,苏玉一一为他们逼出了手上的“万芒蓟”,如此折腾了一盏茶的功夫,还有些受伤的弟子先走了,苏玉无法,只嘱咐杜因,带受伤的弟子去药庐天回道人那里治伤。杜因应下,带着他领来的弟子们出了地牢。原守卫地牢的弟子也各回值守之处

    弟子们散尽,只剩下郑星河及扶着他的两个弟子和苏玉四人。

    苏玉走近郑星河,对那两个弟子道:“师弟,你们先去外面等着,等会我把郑姑娘送出去,你们再带她去北峰。”

    那两个弟子道“是”,便一前一后也走出地牢。

    苏玉一手扶着郑星河到了更僻静处,道:“师妹你想说什么?”

    郑星河道:“我不是该死么?”

    苏玉原以为她要说什么要紧事,不想郑星河来了这么一句,便道:“你说的不错。”

    郑星河有些恼怒,面上却没露出来,又道:“那你们为什么人人都要救我。”

    苏玉斜睨了她片刻,道:“那是因为你师父还不知道这事,我师父也没有下令。早前大家还顾忌到你祖父,不过,看来你祖父也是赞同处决你的。至于你师父那……”苏玉忽然断了话。

    谢沅梦问道:“如何?”

    苏玉接道:“其实只要我师父下令处决你,就算你师父来了也救不了你。你要知道,从前闯我竹息禁地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都是当场就被处死。”

    郑星河望着前方石壁默默听着苏玉的话,又听苏玉道:“你能活到现在,仗的是你姓郑,仗的是你是陵山弟子。不过,你能不能活下去,那就看我师父了。”

    郑星河一言不发,半晌后问道:“我哥回来了吗?”

    苏玉道:“还没,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不知道有没有办妥。”

    郑星河道:“走吧。”

    苏玉扶着郑星河往地牢门处走,半道又道:“郑师妹,你这一闯,让多少人犯难啊。”

    郑星河不答,苏玉倒也不在意。

    出了地牢,苏玉将郑星河交给那两个弟子,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南峰。一番折腾下来,天已大亮。

    这时莫法和段崇惠也从山下回来,两人一回到弥苍,便直奔厚德殿,可厚德殿除了守殿的弟子再无旁人,两人问了那弟子才知道谢像已经回来,如今正和云师乾等人聚在百灵苑。

    两人听说谢像回到弥苍,都是大喜,一起赶去百灵苑。谁知到了半路,便遇到谢像、云师乾一行人,两人遇到师长,行过礼后便想将山下所查到的事禀报给众人。段崇惠道:“师父,师叔,弟子有事禀报。”不料谢像忽道:“到了承德殿再说。”

    莫法与段崇惠便忍下,随谢像一行人往承德殿去,两人走在最末,见谢像与金汝元、云师乾、白佳禾等人神色凝重,不由得也不安起来。

    到了承德殿时,守殿的弟子道:“掌门,顾掌门已在已在里面候着了。”

    莫法与段崇惠对望一眼,心下了然,随着谢像等人进殿。段崇惠原以为会是苏玉陪着顾灵夫,不料却是白佳禾的大弟子樊晋。顾灵夫另带了一名弟子,手捧一尺来长的朱色木盒,一身白衣,与顾灵夫差不多的个头,生得清壮,端正站立,脸上显出些幼态。段崇惠只觉这人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是谁。

    樊晋来不及与众师长见礼,谢像已和顾灵夫寒暄起来,樊晋退到末位,同莫法、段崇惠点一点头,段、莫二人回之以礼,三人便默默立在众人身后。顾灵夫带来的弟子始终立在顾灵夫身后。

    莫法常年随金汝元驻守弥苍,是以未见过顾灵夫,这次有机缘,便暗中打量起顾灵夫来。原先谢像等人进殿时顾灵夫曾站起来见礼,身形瘦高,但不显弱,一张长圆脸布有细小皱纹,一双眼睛似深潭一般不见底,这时静如未扰之潭水。薄唇高鼻,生得极端。头发全盘,成太极髻,用一黑色簪子挽发,露出的簪身一端隐隐似有暗光流动,不知是何所制。身着一袭贴身黑袍,间有白色纹饰,不见何兵刃宝剑傍身。谈吐温雅从容,看去也十分温和。

    似有所感,顾灵夫落座时朝莫法与段崇惠看来,眼光精亮,却无敌意,一瞬之间又不留痕迹收回眼神。莫法却是有些尴尬,一旁的段崇惠原凝神望着众师长所在之向,这时顾灵夫朝他们这一处望来,似有意似无意,他也摸不着头脑,好在顾灵夫只是轻轻一视就转了头去,没再朝他们望来。

    莫法本分站立在段崇惠身畔,只听得顾灵夫从容道:“韩师兄在信中已言明事情始末。小弟教导不严,如今她做出这等损人之事,亦不敢为她言求于师兄,她既有错在先,冒犯贵派,便一切交由贵派处置。不过,往后她是生是死,都仍是我陵山的弟子,也总算报了郑老当日信托。”

    谢像缓了半刻,道:“竹息是弥苍重地,她只因小小一己之欲便不顾后果,大祸虽不是她所成,却也犯了大错,郑老方才也想处决了她,被苏玉和云师弟的弟子杜因拦了下来。”

    顾灵夫却问道:“大祸?”

    谢像神色复杂,道:“那魔头出世了。”

    顾灵夫愣了片刻,后道:“既如此,如今只有将此事告知各派,联合众人之力,看可还有挽回的余地。”

    魔头出世,顾灵夫却像料定了一般,毫无吃惊,在场的人均觉怪异。

    金汝元将一切看在眼中,这时,他道:“顾掌门似乎觉得苍魅出世是必然。”

    顾灵夫看与自己说话的人是中间那老者,虽从未见过,不过他早知道弥苍尚有一姓金的老前辈存世,一直镇守竹息。自谢像等人进殿以来,他见谢像等人对那老者很是恭敬,便料到了那老者身份,回道:“晚辈不敢,只是陵山近来出了许多怪事,究其源都和苍魅相关。”说到这,顾灵夫朝谢像望去,接着道:“几日前,我给谢师兄的书函中已言明此事。”顾灵夫虽年长谢像几岁,可入陵山修习时日晚,而谢像则自幼在弥苍长大修行,论资排辈,顾灵夫便要叫谢像一声师兄了。

    谢像道:“不错。”

    顾灵夫方又道:“如今魔头既出,与其伤怀,不如早做御敌打算。陵山定会与弥苍一同携手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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