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修正自想着,听得乐铭心道:“师父,那怪光不过是只鲤鱼精修炼时所闪。”
那师太道:“你怎知道的?”
乐铭心笑道:“师父,弟子几个月前曾路过此处,因事滞留此半月有余,那怪光我也曾见过。”
那师太笑道:“这么说你早发觉那光是鲤鱼精所发了。”
乐铭心道:“是,那怪光初现之时,村里人均感奇骇,弟子曾随村民去看过,那时就发觉有一鲤鱼精在那河底修炼,后面见那鲤鱼精也没伤人,弟子便没揭破。”
那师太道:“昨夜那姓谢的姑娘在河上寻怪光,结果就捕了那鱼精。”
小狸道:“那师父定是出面求情,让谢姑娘将鱼精放了。”
师太微笑道:“谢姑娘是把鱼精放了,不过,那鱼精说怪光确是有的。他说,他本不是那河中之鱼,只是暴雨之时被河水卷携至那河。初时不熟河中河旁形势,便不敢在河中修炼。那几日见怪光闪现,他才想着借怪光掩人耳目,始安心修炼。后来怪光不再出现,他便停了一段时日,直至昨日才大着胆子施法,结果,就被谢姑娘给拿住了。”
小狸道:“这鱼精也是傻,那怪光自河水中射出,人家自会去探个究竟呀,最是招惹人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发觉,怪光不给他招来杀身之祸就已是大幸,他还想要借这光掩人耳目。”
那老师太道:“那鱼精也才修炼成人不久,于世情不通。”接着,又对两人道:“北原门的人下手极狠,弥苍那几人也有隐秘,这两日在苦津泽走动,你们千万要多加提防。”
小狸和乐铭心同声道:“是,师父。”
乐铭心忽想起几个时辰前在水底拾到的那发光之物,道:“师父,弟子在……”她话没说一半,便被远处传来的一声鹤唳打断。
钟离修抬头往声音来去瞧去,却不见什么,但鹤唳之声渐近。
那师太道:“你哥哥派人来找你了。”
乐铭心道:“我一会去和他们说,让他们先回去,我留在这陪师父。”
那师太道:“也好,你多陪我几日,我有好些话要和你说呢。”
乐铭心道:“好。”
那师太道:“咱们还是去迎迎他们吧,别让人多费时四处找你。”言毕起身,乐铭心和小狸各在一边搀扶,师徒三人往林深处走去。
钟离修心道:“这么久也没再见岳姑娘身上有兽灵的影子,那日真是我眼花也说不定”。他往乐铭心师徒三人离去之向看去,又念道:“我窥探他人私事已久,实在不该再行此举。”凝思半晌,沿原路走回,找了一阴凉处歇脚,脑中所想仍是乐铭心和那师太的对话。
钟离修在那地直坐到将近丑时,才御剑赶往白岩村。他直降到那户农家屋后,照旧跃上白日里登过的那株高木。才将落定,便听到左边枝干传来一声人息。钟离修一惊,心道:“有人。”一个黑影便已朝自己扑来。
钟离修惊而不乱,翻跃下树,那人也窜将下来。钟离修看准那人来势,一指前出,淡淡金光流去,正中那人胸口,那人俯身捂胸,钟离修朝他疾冲过去,定住他身子。也便在这时,河边金光泛起。钟离修知是郑茂极诸人已往河中投放了假灵钥。他凝听那人家屋中动静,不多时,便闻人声道:“又亮起来了。”
又有一人声道:“河边自有人守着,咱们只管留在这。”
钟离修心道:“这屋中难道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要留这么多人。”他凝听细辨之下,已听出那屋中有九人,加上埋伏树上这人,便算十人。这一思之下,越发觉北原门用心不寻常。
他回望被定住那人,只见他高高的个头,眼小鼻耸,圆脸粗黑。他因意外之故获得异能,在黑暗中视物与白昼无异,故这时将这人样貌看得清清楚楚。
钟离修提起那人,纵过树梢,停落至大门顶上。那屋中并不亮灯火,钟离修心道:“这些人倒是谨慎。”他垂眼瞧了手上那人,思量片刻,将那人掷往不远处的院心中。
那人落地,“嘭”的一声,屋中响起轻轻脚步声,不多时“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扇,屋中一人探出头来,他见院心有人,忙迈出门槛,却不忘回手将身后的门拉了关上,再走前来看院心里钟离修掷下那人。
此时他还未发觉钟离修,钟离修见此声只引来这一人,想道:“好定力。”那大门是茅草搭覆,钟离修想了片刻,俯身抽出大门顶上两根茅草捏在手中。
前来查探那人朝里屋道:“是……”他才说了这一字,钟离修便施法于茅草之上,茅草疾射而出,扎中那人右边小腿。
那人腿上吃痛,“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右腿曲伸,左足撑地,他回头来瞧身后之时,屋内又走出一人,那人是个女子,钟离修另一根茅草发出,钉中那女子右肩。那女子□□一声,撞在门上。这时屋中足音杂沓,钟离修仍立在大门顶上不动,不多时,屋中走出一个大汉,见了倚靠门边的女子,道:“阿妹。”
钟离修道:“龙师兄说这户人家一家四口,是对老夫妇和兄妹,莫非这几人就是主人家。是了,他们是主人,闻声才会抢着出门来瞧,若是村中人便好应付。”
那大汉这时已瞧见了钟离修,出声示道:“有人找晦气来了。”
屋中又奔出两人,钟离修踢起脚下一把茅草,茅草上扬半空,钟离修左手抢拿了半把,右手挥击三根出去,分射那三人右边大腿。他力猛且准,一击即中,那三人才踏出门槛几步便一一仆倒。
这时又出来一人,黑夜中望去隐约可见是女人模样。那人才出门,屋中便有人道:“是个好手,你回来,让我去会会他。”
那女人闷闷应了声“是”,便要退回屋中,听声音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钟离修哪里容得她回返,当即又挥发出一根茅草,扎在那老妇右肩。
那老妇按肩倒在门墙一侧,说话之人也从屋中走了出来。他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右手负在身后,挺背而出,脚下沉稳,身上却似带风的模样,衣裳飘动,仪度与别个不同。
钟离修照旧发出三根茅草,不过他也看出这人修为不弱,法术另又换新。那三根茅草虽是一齐发射,但所受法术略有差异,袭去的快慢便不相同。最前的一根茅草被那人右手食指、中指两指夹住,刹那间,第二根茅草袭到,被他挥袖卷插在袖袍上,第三根茅草正在这时飞到,他张口一咬,茅草被他叼衔口中。
钟离修赞道:“好身手。”
那人吐弃口中的茅草,道:“好手法。”说罢,他自口中扳下三颗牙齿,原来他口接茅草之时,两颗门牙一颗犬牙已被钟离修运在茅草中的劲力打断,上唇也被割破。拿出断牙后,又喘着气吐出口中的鲜血。
钟离修茅草击他不中,也不再用。跳下大门,缓缓往院心走去。那人在钟离修走到第五步时出手抓来,钟离修斜身闪避,那人侧行两步,出掌向钟离修击去,钟离修接他一掌,凭劲力将他外推出去。两人怕施法闹的动静太大,惊醒邻舍村民,这时便近身相搏,使的更是寻常拳脚功夫。
再过几招,便听到河边传来打斗呵斥之声,钟离修心道:“他们那边也交上手了,需得速战速决才好。”心中如此作想,手上相斗之时也越发快狠起来。那人打来一拳,钟离修手斜探出去,拿住那人手腕。那人另一手出掌打来,钟离修拿住他手腕不放,旋向他后面,施法点他后背,这一下便把那人定住。
钟离修制柱那人,算来屋中还有一人,他护住胸前,往屋中走去。进得门来,地上有一处铺了散乱茅草,屋顶上露出老大个洞,淡淡月光自那漏洞中斜泄下来,照在茅草之上,屋中各处却不见有人。
钟离修闭目细辨,闻得右手一架木梯下的杂物堆中传出细细的呼吸之声,那人息十分细微,若不是他另有异能,当真察觉不到。
钟离修不再屋中多留,从屋顶破洞窜了出去,退落到屋后的树上,隐身于密叶之中。
河边打斗之声不息,钟离修一面凝视院心情状一面听着河边动静。钟离修又想到一事:“屋中最后这人怎么方才不出来帮忙,反要躲起来呢?”他想到这,心又道:“我也是糊涂了,怎么还和他玩起捉迷藏来了,倒不如方才就把那人拿了,直接去河边和茂极他们汇合。”这样一想,便有些追悔。他倒是不担心已被自己伤过的那些人会起来坏事,他施展法术之时所用劲道、准头已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伤人性命,也另他们大痛逃脱不得,被茅草所伤那几人必是整个身子僵麻,被施法定住那两人更是动弹不得,这些人不足为忧。
悔念一起,钟离修当下便思计道:“这就进屋把那人也擒了。”好巧不巧,也就在这时,最后一人自屋中走了出来,正到了院心之中。钟离修暗道:“这再好不过。”念头刚一闪过,他便摘了一片树叶,施展法术将树叶飞射出去。
那人也极是警觉,察知身后有异,侧身闪躲,那树叶只从他耳边划过,他躲开后,急忙回头。这一回头,钟离修已站在他面前。这时钟离修飞掷出的树叶击到不远处的树上,那树树枝“咔”的一声,折断落地。
那人促声道:“你没走?”
钟离修道:“你都还在这,我又怎么能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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