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钦问道:“那后来怎样?”
郑茂极道:“后来华山雪道‘仇掌门,你可信傅公子会盗药杀人。’仇掌门道‘证据不足,本座不能确证。’华山雪道‘那你现下肯不肯杀了傅公子,为你门下的四个弟子偿命?’仇掌门道‘一切还未有定论,本座不敢妄杀人。’华山雪道‘这么说,仇掌门是不肯杀了傅公子了?’仇掌门道‘是。’华山雪对熊豪道‘熊前辈,仇掌门不敢证定傅公子就是杀你儿子的凶手,现下是不会糊里糊涂就杀了傅公子的,还是熊前辈自己动手吧。’熊豪一时不敢动手,望着同来的人。华山雪见状,道‘各位叔叔伯伯,你们都是为了冤死的家中孩儿而来,如今疑犯已愿为你们孩儿偿命,熊前辈不愿动手,由你们诸位中的一位来处决他也是一样的。不过要是日后查明了盗药杀人的事和傅公子无关的话,那晚辈可要斗胆找上诸位了。’她一面说一面把自己的紫电青霜剑交给那些死去弟子的家人,但一把剑递来递去,始终没人敢接。”
鲍钦道:“熊豪是这帮人中的头儿,连他都不敢杀傅容,那其他人又怎么会敢。”
郑茂极道:“是啊,其他弟子的家人都不过是寻常人家,这时见熊豪退缩,更是不敢出头。仇掌门见局势缓了,便道‘华姑娘,让我来说句话可好?’华山雪道‘晚辈无礼,前辈莫怪,前辈请说。’她说完退回座上,仇掌门以掌门之尊向那些弟子家人赔罪,又把证据不足不能滥杀无辜的道理和这些家人讲了,秦前辈、何怪侠也从旁相帮,终于把这些家人的怒气压下,这次闹事才算完了。”
龙夫印道:“那凶手是怎么找到的?”
郑茂极道:“嗯,闹事的后一天,华山雪和苍麟门的弟子比试修为,就在比试时找到了凶手。”
鲍钦和龙夫印均感奇怪,怎么一场比试便将凶手拿住了。
钟离修一将火毒、龙鳞、华山雪连想一处,已知其中道理。
鲍钦问道:“郑公,怎么比试就能找到凶手?”
钟离修捡起地上一块未烧完的木柴,道:“鲍师兄,你瞧。”说着,钟离修右手抬升,手掌上闪起淡淡的蓝光,他右手缓缓移过那块木柴,隔了不久,钟离修手离木柴后,木柴原本烧成黑炭的一段已恢复得和未烧的那截无异,整块木柴就像压根没被烧过一样。
龙夫印指着那根木柴半晌说不出话。
钟离修道:“这便是龙鳞的奇效,白龙寄身于寒潭多年,他身上沾染的寒气深重,白龙便利用这些寒气修炼一门叫‘枯木回春’的法术,凡是被火焚过而未焚尽的事物,只要经这门法术修补,定能恢复如初。而‘枯木回春’这门法术修炼时是从寒潭中吸汲寒气,龙鳞是最先触到寒气的,寒气经龙鳞滤渗,慢慢转温,便如春风可使万物回春。龙鳞的两面,外面那一层积储的寒气最重,而里面与肉相贴的一层则是‘枯木回春’法术催生的源头,寒气大减,却有滋养润生之效。龙鳞可治火噬,便是一面寒气强消火烧之状,一面修复滋养伤处。而龙鳞的一个神奇之处还在于只要曾与龙鳞相触,那身上必定留有寒气,这滋养润生之效更是紧附随身。若是施法,不管施展的是何法术,定能催动龙鳞上‘枯木回春’这门法术,只是这法术只对烧伤有效。”
钟离修这一解释,龙、鲍二人便明白了。
龙夫印道:“也就是说,像这木柴一样被烧过的事物,只要与碰过龙鳞的人法术相触,便能恢复完好。”
钟离修道:“不错。”
鲍钦道:“华山雪曾被秋琦身上的火毒焚伤,所以她和苍麟门弟子比试的用意是,以这伤处去试探哪个弟子身上附有‘枯木回春’的效力。”
郑茂极道:“就是这样,只是我叔叔说,龙鳞有‘枯木回春’这一灵效,连仇掌门也不知道,他只知龙鳞可治火噬之症。而龙鳞为何能解火噬危虞,有枯木回春之能还是傅容说出来的。”
钟离修奇道:“是傅容说的,傅容怎会知道龙鳞的妙处?”
郑茂极道:“他说这是他师门所授,但大伙问起他师父是谁,他又说师父不许他向外人透露师门的事,所以咱们一直不知道傅容到底师承何派。”
钟离修听罢沉吟不语,郑茂极道:“殿下是不是怀疑傅容师承唐门?”
钟离修道:“不错,龙鳞的奇效和治病义理除了唐氏少有人知,除非和唐氏有些关系,不然外人是绝难知晓的。”
郑茂极道:“这如今也说不清了。”他歇了片刻,又道:“那时傅容提的法子是随便烧棵木头,让苍麟门弟子对着焦木练习法术,看哪个弟子施法可使焦木回绿。华山雪听说与灵药相触的人施法可治好烧伤,她被火毒伤到的伤处还没好,常感疼痛,又怕好了后会留下伤疤,便央求仇掌门让她和苍麟门弟子比试,既可寻凶手,她也想借此治好手上的伤。”
鲍钦道:“哦,原来这场比试是这样来的。”
郑茂极道:“那时仇掌门听她这样相求,便也答应了。第二日,华山雪和苍麟门弟子比试,却不是在弟子身上发现异样,而是在仇掌门的三夫人身上发觉了不寻常之处。”
龙夫印道:“是三夫人盗的药吗?”这与他从前听说的毫不相符。
郑茂极脸现为难之色,道:“这事我在这说了,两位老弟也在这听了,出去可千万别对外人说起。”
龙、鲍二人均道:“郑公放心。”
郑茂极这才道:“仇掌门的三夫人才二十多岁,年轻好动。她见华山雪和门中弟子比试,就怎样都要和华山雪比试一场。华山雪推辞不过,就答应了。华山雪一答应比试,三夫人当即施法,华山雪也施法挡御,两人比了一刻钟有余,打得不分上下,当然,这是华山雪有意相让。”郑茂极说到这,叹了口气,脸色也凝重起来。
隔了一时,郑茂极才又道:“华山雪和三夫人比试完后,便道‘仇掌门,我已比试了几场,有些累了,先让我歇一歇好不好。’仇掌门道‘好,华姑娘请便。’华山雪答谢过后,独自回了客房。过不多时,便让人来请仇掌门和几位前辈,原来,她和三夫人比试过后,手上被焚伤的伤口全都好了。”
郑茂极又是叹气,神色愁惨,三人见他这副脸色,也不敢出言相催。
直到郑茂极缓过来,方道:“当时仇掌门听了华山雪的话,吓得五色无主,歇了好长一会才把三夫人叫来问话。仇掌门也没让我叔叔和华山雪,还有叶、秦、何三位前辈避开,又把傅容也一起叫来。仇掌门严逼之下,三夫人才说了实情。”
“原来三夫人和仇掌门的一个得意弟子元佑生有私情,元佑生偷偷教了三夫人一门法术,结果三夫人修炼不慎身遭火噬,元佑生知道《伽洛石经》中有治火噬的灵药,便大了胆子盗药,结果打斗之时一个守经弟子认出他来,他惊惧之下便杀了四个守经弟子。元佑生知道傅容曾上山求药一事,在盗药之前便想好将这事栽赃给傅容。傅容在街上乱逛时,他雇了一个小贼将傅容的玉佩顺走,杀人盗药之后便将傅容的玉佩弃在石经那里。三夫人用龙鳞治好火噬,华山雪身带火伤,一试便试了出来。”
“后来在曲蟮峡因华山雪一番话,使得盗药一事生了变故,众人对傅容的疑心大消,元佑生便将自己盗药杀人的事告诉给了父亲,元父是个富商,为了帮儿子免罪,便花了大价钱四处寻人撺掇熊豪等人上山闹事,欲要借众口逼得傅容认罪。那时傅宰相已经致仕,虽也在为儿子的事奔走,但傅家与修习之人一向没有往来,在这事上便出不了力。”
“仇掌门查出真相后,让我叔叔他们替他隐瞒弟子和夫人的丑事。次日,仇掌门隐去元佑生和三夫人有私情这一事,将元佑生为盗药杀害同门一事告知众人,傅容冤屈得伸。后来,仇掌门当着苍麟门弟子的面处决了元佑生,三夫人没过几天也跟着自尽了,仇掌门为此心中郁结,后一年便也去世。”
钟离修三人听到此处,也替仇叱感到难受,当下各人缄默不语。
郑茂极止言良久,道:“咱们说些不闹心的事。”
钟离修三人精神稍振,等着郑茂极说下去。
郑茂极道:“傅容的事了结后,众人便从苍麟门下来了。我们是和傅容一路走的,那天下雨,我们行到半途进了一家小酒馆避雨用饭。熊豪和华山雪他们两家人比我们先一步进了那家小酒馆,熊豪带的人多,有三十多个,已将小酒馆挤满。我们进了酒馆后,见华山雪那一桌人少,征得华家人允可后和他们坐在一处。熊豪带的人中有几人言语粗俗不堪,连熊豪也听不下去,他也不顾外人在旁,出手教训那几人,只是出手太狠,有一人牙齿都被打掉了。我想要去劝几句,但又被叔叔拦下。傅容说了句‘这熊豪真是够熊的。’他这话其实也只是说熊豪下手不知轻重,但华山雪有意和他作对,大声道‘什么,傅公子,你说熊豪是狗熊!’”
鲍钦听华山雪这样为傅容树敌,心道:“女子果然招惹不得。”
“华山雪这话说得很大声,熊豪那边再吵也听见了。我和傅容那时知道华山雪的话必会招惹事端,都是有些气恼。熊豪果然怒了,眼见就要朝我们走来,好在叔叔忙说了句‘华姑娘,你听错了,傅公子说的是熊豪够英雄,你看你,怎么年纪轻轻耳朵就不好使。’华山雪见好就收,道‘哦,那真是我听错了,傅公子实在对不住。’又转对熊豪道‘熊前辈,实在对不住。’这下两边的面子都全了,熊豪也不再找事,回自己座上去了。”
龙夫印道:“怪不得世人有句话叫宁惹小人莫惹女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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