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思考着怎么帮助林君臣还上欠款的时候,期末成绩猝不及防的公布了,谢红梅瞪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对我妈宣布,“这孩子偏科太严重了,数理化一塌糊涂,必须利用寒假好好补补。”
那语气和表情,俨然我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我妈得了圣令,立刻斥巨资给我一连报了三个学习班,恨不能让我24小时浸泡在数理化的温柔乡中。
其实更让我妈有危机感的是芳芳表姐的出现,以前没个对照物,我妈还可以掩耳盗铃麻痹一下自己,自从老舅一家住了进来后,优秀的对照物就出现了,我就彻底沦为了云泥之别里的那摊烂泥。
“梦儿,中午饭钱放桌子上了,你坐公交去啊,别乱跑!“我妈说完这段话,换了语调,满脸堆笑的冲屋里喊道:”芳芳啊,饭在锅里,中午热下吃,大姨上班去了啊!”
每天早上,我妈变脸一样的施展不同对待后,踩着加绒高跟鞋离开了家,大人们全部出门后,室内恢复安静。
芳芳姐沐浴在阳光中,霸占了我的书桌,她悠闲地打开课本,咬着娃哈哈酸奶的吸管,冲我笑笑,语带惋惜的哀叹道:“欸,脑子不好也不怪你,只是这天儿冷的,你路上别冻坏了。”
怎么听着这话是巴不得我冻坏了呢?
我一边穿着羽绒服,一边哼着小曲儿,完全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见我不理她,白芳芳“哼”了一声,将书本甩得噼啪响,以此表达对我的不满。
我这表姐,平生心气儿极高,什么都喜欢和我比一比,考高中要比,考大学要比,就连日后找男朋友身高也势必要比我家的高上一点,为了这一点,相亲的时候,所有一米八二以下的男人连见面都不见,至此,我挂了那一年,白芳芳仍旧孑然一身。
我将往事与自己一同裹成一颗粽子,跺着脚等在公交车站,这里没有app显示车的时间,一切都取决于司机的心情,十五分钟后,我的脚在寒风中彻底失去了知觉,而远方仍旧没有公交车的影子。
所谓望眼欲穿,就是此刻的我。
望着望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白色羽绒服,里面套了件明黄色的连帽卫衣,炸眼的造型配上那人炸眼的皮囊,真真是个祸害。
看清来人,我的身体如旋转拱门般缓慢地转了个面,留出个平庸的后背对着马路,企图逃过与秦星荼打招呼的尴尬。
“去哪儿?”
这王八蛋是监控成精了吗?这样都认出来了?
我不情愿的转身,假装惊讶,“呀!好巧啊,不顺路,拜拜~”
我猛烈地摇晃着手臂,笑容冻僵在脸上,半天无法切换表情。
“走吧,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大巴车坏在上一站了,估计天冷冻了,下一辆还不知什么时候来,你去哪儿,我送你。”
秦星荼一只腿支在地上,用露出的一双眼睛对我发出邀请。
“真不用啦,拜拜!”
我假模假式的拒绝着,此举多少有点激起民愤,一旁呵着手跺着脚的路人纷纷对我投来了掺杂着鄙视和羡慕的复杂目光。
“上车!”
秦星荼的耐心在冷风中瞬间耗尽,他对着我皱了皱眉头,命令道。
“呦呵,老娘吓大的?”我心中腹诽,面上却仍是半永久笑容:“谢谢啦,您先走吧,我等等没事儿。。。啊。。。切。。。”
这喷嚏来得俨然碰瓷一般,打完这个喷嚏,我就知道我输了。
刚下过的大雪化得七七八八,路上带着潮气,蒸腾成人间的烟火气弥漫在空气里,我晃荡着腿任风景从我眼前掠过,他的后背宽厚带着撩人的气息,我却坚持不去看那个熟悉的背部,两只手紧紧地抓住后座的金属架,誓死不占他一丁点便宜。
话说他一直都是骑山地的,为啥今天骑了个带后座的自行车?
这个问题出现的时候,我忍住了,说话会让事情变得复杂,我与他,最忌讳的就是复杂,所以,好奇心不能有。
“我车坏了,借了谢家麟的,你去哪儿?”他微微侧头,声音从前方传来,混着风声,不怎么真切。
“胜利街,谢谢。”
我心中暗示自己,就当叫了辆露天滴滴。
“你该不会去的是师大家属楼吧?”
他猛地刹了下车,还好我金属架抓得牢,才没被他占到便宜,不过他的问句很诡异,我的思路也被带偏。
“对啊。。。怎么了?”我迟疑地回复。
“。。。我也去那儿。。。”
?
这段儿之前没有啊?
一段不尴不尬的沉默浸透了我俩周围的空气,直到他停好车,我们俩站在共同的一扇门前时,我仍旧犯着糊涂,要不要这么巧?
“杨老师补数理化的,他老婆补英语,看来咱俩不是一个补习班,但是。。。”他打了个响指,指了指那扇铁门,“咱俩补在了一家。”
秦星荼精辟的总结了我俩所面临的的尴尬处境,这拍电视剧也没有这么拍的吧?
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对夫妻赚钱如此凶猛啊?
“下课你等我,我送你回去。”
秦星荼说完这句话,不等我的回答,推门进去了。
“不。。。”我慢半拍的叹了口气,对着空气说了声“谢谢。”
我心中沮丧,多少有点输给了命运。
杨老师长着一张如飞屋环游记中老爷爷一般的可爱面庞,班上还有三个单从长相上来看就和我一样学渣的女生,我们四人坐成一排,面朝着一块白板共同思考着未来。
课程是这样安排的,上午物理和化学,下午数学,中午休息时间我们四个加另一个屋子里的三个一起坐在杨老师家的小餐厅里吃一顿午饭,午饭是杨老师的爱人,也就是教英语的孙老师亲手做的。
学了一上午后,我的大脑呈现出一种近乎崩溃的罢工状态,我不禁感叹,这28岁的大脑如何能与18岁的大脑抗衡呢?
“诶,我听说秦星荼也在这儿上课。”
就在我坐在餐厅里放空等待食物来填满我的胃时候,我旁边的女生突然对我说道。
她长着一双狐狸眼,下巴尖尖的,额头饱满又光亮,梳着一个高马尾,我印象中并不认得这个人。
见我没有反应,她又小声问道:“你是三高的吗?”
我点点头。
“不认识秦星荼?”女生对我表达了质疑。
“。。。”
我应该认识他吗?
“我们一高的扛把子上个月被秦星荼打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吗?
我只见过一个留着美作头的叫虎哥的家伙,那家伙看起来不像能上一高的样子。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现出一种看白痴的嫌弃表情,之后,她果断放弃了我,转身对她另一边的女生说了一样的话,一时间,两个人如炸毛了家禽一般,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秦星荼就是在这样的bg插着口袋,十分嘚瑟着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的。
“真的是秦星荼啊!”之前跟我说话的女生雀跃着。
“我听说秦星荼在这里补习我才来的。”另一个女生附和。
“他好帅啊!!!”
我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白眼在上升的过程中,刚好与秦星荼的目光相撞,很幸运,我的鄙视完全被他接收到了。
他大喇喇地用脚勾了一下椅子,插着口袋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对面,脸上带着不羁的浅笑,好像还有点不可置信。
不用不可置信,就是翻给你看的,独家的,热乎的!
“秦星荼,你好啊,我是一高的汤翠翠。”
我旁边的女生摇了摇手掌,甜甜地对秦星荼打招呼。
秦星荼后背向后靠去,他懒散地将头靠在后面的墙上,双臂横在胸前,闭上眼假寐。
汤翠翠颇为尴尬的屏蔽了这种怠慢,转而安静而持续的欣赏着秦星荼的那张安静的脸。
直到孙老师的饭菜端上桌,这哥们才如梦初醒般伸了个懒腰,紧接着他迅速拿起筷子开始扒饭,干饭干得格外认真。
自午饭以后,但凡有休息时间,汤翠翠就会寻到各种理由去旁边的屋子假模假式转一圈。
司马昭之心呐!我摇了摇头。
下午的数学课使我痛苦万分,这玩意儿当年我就恨透了,没想到我人生的进度条还有回放重播这一段的可能,我凝着那些奇怪的形状和算式,与他们大眼瞪小眼。
我相信,这世上存在着一类人,他们永远看不出辅助线到底应该连在哪里,也永远无法立体的看出一个图形所隐藏的全部奥秘,他们所经历的痛苦,不过是另一批可以看出这些的人强加给他们的,这是属于人类之间的赤果果的智力暴行。
就在我大脑卡住的一瞬间,突然,一个念头福至心灵,“汤翠翠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接盘侠?”
前男友守则第三条:对接盘侠倾囊相授。
这么想着,我登时眼冒绿光,贪婪的冲着汤翠翠莞尔一笑,许是我的笑容过于灿烂,汤翠翠用眼角斜了我一眼,手中的笔骨碌碌掉在了地上,随后,她僵直着身子将试卷用手虚掩了起来。
“别想抄我的!”她防备的低声警告着。
我去!
“我稀罕!”我呛道,随后,又假笑着低声邀请道:“放学一起走,有秦星荼。”
如咒语一般,汤翠翠瞬间挺直了脊梁,放下了戒心,捣蒜似的点头表示愿意。
女人的友谊,就是这么的风云诡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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