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虎,你可要帮帮大哥。”满都拉图扶着殷氏走过去,“天亮了爹就要找过来,你给找个地儿让我俩躲躲。”

    “连夜离开,他追不上。”巴虎抽了下鼻子,嫌弃的离两人远点,作孽,这哪是关儿子啊,还比不上牲畜的待遇了。

    “走不成,你大嫂有喜了,受不得颠簸,从戌水来临山就是我俩走过来的。”满都拉图熬的眼睛都凹陷进去了,攥着巴虎的胳膊央求:“兄弟一场,大哥求你拉我一把。以前爹打你时我视而不见是我瞎了心,大哥跟你道歉。”

    巴虎后退了一步,“他要是想找你,明天最先找的就是我这儿,而且官衙里还有扈县丞,他肯定是帮着老头子。”况且明天他就要走……

    “要不你去给我看羊,今夜就走。至于大嫂,我先找个地儿让她躲两天,之后再给你送过去。”巴虎心里一动。

    “行,你大嫂动了胎气,你多照顾着些。”满都拉图没其他办法,只能听巴虎的。趁着夜深人都睡了,满都拉图带走了见过他的牧仁一起去夏牧场。

    “这儿住的都是从大康来的人,人口密,你混在里面也不起眼。我把你托给一个熟悉的人,你白天就在毡包里睡觉安胎,见过你的人不多,你躲着些也不容易被发现。”巴虎领着殷氏往蜜娘住的毡包走,还没靠近大黄就警惕地叫了两声。

    “嘘,大黄,是我。”巴虎小声斥了句,听到毡包里有动静,他敲了敲木栅,低声说:“麻烦帮忙喊醒蜜娘,我是巴虎,有急事求她帮个忙。”

    “等会儿。”醒来的就是蜜娘。

    “怎么了?”盼娣听到动静坐起来问。

    “我也不清楚,我出去看看,你先睡。”蜜娘穿了衣裳就要开门。

    “你等等,我陪你一起。”盼娣也穿了衣裳,走到门边说:“开门吧。”

    正值月中,月色下的草原亮堂堂的,蜜娘看见了巴虎和他身后缩着的女人。

    “这是我大嫂,是你们大康人,我爹不允许我大哥娶她,把两人关了一个多月,今晚才逃出来。”巴虎感觉他的衣摆被扯住,他没管,继续说:“我爹是个烂人,但我大哥不是,我兄嫂相互中意,要不是她有身孕了,今晚两人连夜就要离开漠北。”巴虎把情况一说,“我也是没办法,你们看能不能让她在你们这里躲两天,等胎位稳了我大哥会来接她。这些天她住你们这里,我每天送肉过来,不要钱。”

    巴虎一直盯着蜜娘,想了一瞬,补充说:“以后我家雇帮工,你们都可以过去。”

    “成。”蜜娘点头,她注意到巴虎的视线,毫不掩饰地翻个白眼,“但我们这儿没多的毛毡……”

    “我拿来。”

    “晚上是跟羊同住的,里面味儿有些不好。”蜜娘看着殷氏说。

    “赶去我家,我让人守着。”巴虎又抢话。

    “小娘子多虑了,我不嫌弃。”殷氏柔声说话,“二叔,还是低调些吧,我怕动静大了被发现。”

    “那行吧,听你们的。”巴虎又看了蜜娘一眼。

    “先进来吧,别惊动了旁人。”蜜娘拉着盼娣趔开身让殷氏先进去,又看巴虎一眼,冷冰冰地吩咐:“去给你嫂子拿毡被,要是有衣裳再拿身换洗衣裳过来。”

    “我家哪有她穿的衣裳。”巴虎眼睛滴溜转,“我看你跟她差不多高,你借她身衣裳,等她走了我去扯两身布还你?不然我这时候突然去衣铺扯布做衣裳,有心人一想就知道我大嫂被我藏起来了。”他想方设法地跟人家制造打交道的机会。

    “我的衣裳料子不好。”

    “她就爱穿料子不好的”

    殷氏:“……”这不是胡说八道?

    趁着巴虎回去抱毡被,蜜娘跟盼娣把睡着的四个人给推醒,也没隐瞒,简单介绍了下殷氏的情况,着重说了巴虎雇工的事。

    “这有啥不行的,这位夫人你就安心在这儿养胎,有事只管开口。”木香率先点头,巴虎家雇工工钱高啊,有他这个承诺,她以后就不用四处舔着脸求活儿。

    “我姓殷,比你们年长几岁,喊我殷姐就好,别说什么夫人,担不起。”殷氏轻声说。

    “殷姐你放心,我们肯定不能让那棒打鸳鸯的老杂毛把你带走,你就安心待毡包里养胎。”兰娘恨恨道,“我们大康的姑娘哪里配不上连一屋半瓦都没有的放羊人,要我说你何必找个漠北的男人。”

    殷氏讪讪笑了下,没解释满都拉图是入赘殷家的。

    “毡被送来了。”门外,巴虎敲了下木门。

    屋内几个人都没动,一致看向蜜娘,尤其是殷氏,毡包里昏暗,殷氏只看得清蜜娘大致的体型。

    蜜娘沉默地过去开门,接过毡被时手无意触碰到男人的下颌,两人都是一顿,一个缩回手,一个撇开脸。

    “有些重,我给抱进去吧。你们放心,屋里暗,我什么都看不见。”巴虎一脚迈过门槛,看没人反对他才迈过另一只脚。

    “就放门口,里面没位置了。”其实是越往里羊骚味越重,蜜娘记得她娘怀她小弟时害口闻不得腥膻味,她担心殷氏睡里面会作呕。

    “那要是没事我回去了?”话是问殷氏的,看的方向却是面前的人。

    “今晚劳烦二叔了,二叔也早些回去休息。”殷氏开口赶人,大半夜的一个男人进出姑娘住的毡包,这要是被人看见,男人没事,小娘子们的名声可就臭了。

    巴虎没动,又问:“我明天什么时候送肉过来?”

    “你不用过来,莺娘会过去拿。”蜜娘走到门边扶住门框,“我们要睡了,你要没事就出去。”

    果然是吵架了,兰娘一把握住旁边人的手,等巴虎出去了,她才小声问:“蜜娘,你今晚不是买肉去了?”从蜜娘气咻咻跑回来时她就想问了。

    “要价太高,我就没买。”蜜娘弯身把毛毡铺好,“夜深了,殷姐过来睡吧。”

    说起来这还是她来漠北这么久第一次见着棉被,摸着真暖和。

    一夜无话,次日殷氏听到开门的咯吱声猛地坐起身,一脸的惊吓,看清开门的人才反应过来她已经逃出来了。

    “做噩梦了?”盼娣看殷氏既然已经醒了,她敞开门,说:“殷姐你让让,我先把羊都赶出去,等我们走了你再睡。”

    “噢,好。”殷氏看旁边的毛毡已经卷起来了,她也把棉被和枕头卷在毛毡里堆到木栅栏边。也就在这时候她才看清毡包里的环境,不大的毡包被一分为二,羊群出了毡包露出羊粪羊尿混杂的地面。她眨了眨眼,视线顺着敞开的房门瞟了出去,门外的几个姑娘来来回回不知忙着什么。

    “殷姐,这是我的衣裳,洗干净了的,你要不换上?”蜜娘听到动静拿了身满是补丁的衣裳进来,“别嫌破旧,你在这里穿的越破旧越不打眼。”

    殷氏不着痕迹地打量她两眼,略含歉意地说:“能不能劳烦你给我打盆热水,我想擦下身。”

    “可以,你等等。”蜜娘把衣裳放下,出去了一会儿端了盆冒着热气的水进来,“你洗的时候小心些,水别洒太多了,晚上要是干不了很麻烦的。”蜜娘说完就出去,顺手把门带上,自己蹲在门口把风。

    “打起来了!快走,看热闹去。”不远处一个男人兴奋地吆喝,“听说是儿子跟老子打起来了,都快去看。”

    蜜娘听到这话,心里琢磨着八成就是巴虎他爹找来了,她听了下毡包里的水声,按捺住心里的急切,硬是蹲着没动。

    “是巴虎跟他爹打起来了,蜜娘你快去看。”盼娣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我来守着,你去看。”巴虎下手可狠了,嫁这样的男人怕是不太好。

    “好,你注意着点别让她露面了。”蜜娘匆匆嘱咐一句就提腿往河下游跑,她到的时候打架的两人已经被拉开了,巴虎眼角有些红肿地靠在门外。

    “可找着人了?昂沁你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哪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巴虎也是挺大的小伙子了,他不要面子啊?”扈县丞也是气急了,他好端端吃着饭,被这事闹的洒了一身的油。

    “那大康的女人怀着孩子,满都拉图没车没马带不走她,肯定是巴虎接应给藏起来了。”满身酒气的老头凶恶地甩着马鞭,这么多人的围观让他跃跃欲试的想再甩巴虎几鞭逞威风。

    “我连夜给送走了,现在估计已经出了草原,差不多要进山了,你追不上的。”巴虎满不在乎地笑,继续刺激他:“满都拉图说了,他到死都不会再踏上漠北的草原,让你跟我娘就当没生养过他。”

    “畜牲。”昂沁一马鞭抽了过去,嘴里骂骂咧咧的全是不堪入耳的咒骂,完全不像是一个父亲。

    巴虎空手接住马鞭,趁势卷了马鞭靠近,一连两个手刃把老头劈地垂下双臂,接了马鞭反手就往他身上抽。

    “你看,我没说假话吧?他这是手上没刀,要是有刀可不就把他爹捅了。”苏合不知什么时候凑到蜜娘身边,见她神情凝重,继续说:“不过也不是没砍过,他十四岁砍了他爹两刀才被扫地出门的。爹是这样,儿子也是这样,一点不顺他们意了就暴起打人。对了,他爹喝醉了喜欢打女人,巴虎在外一直是不沾酒的,不知道是不是怕喝醉了像他爹一样。”

    “你可喝酒?”一老一少再次被拉开,蜜娘偏开脸问。

    “喝,漠北的爷们儿就没不喝酒的,但我喝醉了就睡觉,特别老实。”苏合觉得蜜娘这话的意思就是在考虑他,他满眼得意,巴虎,你中意的女人我可要抢到手了。

    “我闻不惯酒味,看来我以后要嫁个大康的男人了。”打架的两人被扈县丞带走了,蜜娘也准备回去了,“苏合,这几天我们暂时不买肉了,你别给我们留了。”

    “怎么就不买了?”苏合紧跟上去。

    “吃腻了,想吃几天清淡的。”

    但就在晌午,苏合去他哥家吃饭时看到莺娘提了一大坨肉从巴虎家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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