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尾的那群恶徒在暗卫面前噤若寒蝉,方才的气焰也一消而散。

    许言绍此刻丝毫没有看热闹的心情,不假思索地说道:“回王爷的话,卑职医术不精,当时在塞外的情势险恶,公子心性大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甚至为了离开军营,和将士们搏斗……”

    他愁眉不展地哀叹:“后面的事情,王爷应该是知道的,太后调走军队,只剩下几个得力的兵士跟着卑职到处去找公子的下落,王爷可想而知,若想在蛮夷之地找到公子谈何容易!短短半个月,那几个兵士都被野狼叼走了,苍天有眼,让卑职活下来,顺利地找到公子。”

    周怀川的神色严峻,仍在注视着巷尾。

    “许医官,本王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本王不喜欢听故事。”

    “卑职明白。”许言绍识相的低头颔首,语气端正地说道,“卑职找到公子的时候,蛊毒就已经被奇人解了。”

    这感觉仿佛是回到了阴森可怖的皇宫,亏得后宫的老御医成天夸摄政王是温文儒雅、平易近人的君子,现在依他看来,摄政王冷得像冰霜一般,哪里有半点平易近人的模样?

    周怀川沉声问道:“依你所言,他的性情是因为蛊毒而变?”

    许言绍硬着头皮答道:“王爷,其实卑职也没弄清楚。这几个月公子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好,时不时地还跟卑职说点玩笑话,卑职的医术拙劣,从脉象上来看,更看不出公子有何异样。”

    周怀川的眼皮极轻地跳了一下,他回想着昨夜的那一盘棋局,周策下棋时的坐姿、表情,不再像之前那么病怏怏的。

    君王若是多病多愁,此乃国之不幸。

    周怀川虽然欣赏周策行事果断,但唯独不满的就是周策那具散了骨头架的身体——身为天子,整日犹如一摊烂泥,没有一点精神气儿地瘫在寝宫的龙床上,连批奏折都不想抬手。

    可即便是一摊烂泥,却有一身好武功,真是让人又气又恼。

    而今的周策,好似脱胎换骨,鲜活了起来。

    这件事是好是坏,周怀川暂时不能确定,可现在瞧着少年替平民抱不平,他心里感到有些不妙。

    少年不仅被人相救,解了蛊毒,还能安然无恙地从塞外活着回来,这样的运气,除了帝王,这世间恐怕也没几个人能够拥有。

    周怀川垂眸看着自己的腿脚,倘若他的运气好一些,当年就不会落疾。

    他侧过身子,对许言绍说道:“这段时间,倒是辛苦你了。”

    许言绍纹丝不动地站着回话:“王爷言重了,这是卑职的职责所在。”

    周怀川伸出手在许言绍的肩头拍了两下,随即步履蹒跚地走进里屋。

    他的腿脚不利索,后背宽阔,英姿挺拔,气势并不输给常人。

    彼时,乌衣巷的巷尾鸦默雀静,暗卫把恶徒押回衙门,只有玄衣少年留了下来。

    许是受了惊吓的缘故,宋奚安蹲在墙角处,捂着双眼,神志不清地嘟哝道:“本公子要回家,本公子要回家。”

    巷尾的血腥味飘进鼻尖,宋奚安不停地干呕,他无力地跪在地上,狼狈不堪。

    谢云柏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将宋奚安搀起来,喊道:“墨松,你把宋奚安送回去。”

    墨松得令后,架着宋奚安的胳膊,将他带到马车上。

    等谢云柏再回头,却见那位功夫了得的少年正在和谢乐慈四目相对。

    “今日多谢少侠相救!”谢云柏打了个趔趄,险些歪倒在地。

    少年明澈的凤眸闪烁着笑意,轻声说:“不必客气。”

    谢云柏看了一眼少年,又看了一眼谢乐慈,问道:“少侠和我三姐姐认识?”

    “哐——”少年的长剑忽然掉落,他面色苍白地捂着右臂,嗓音微颤,“阿姐,我受伤了。”

    谢乐慈连忙上前扶着少年,紧张地说道:“让我瞧瞧,是哪里受伤了?是胳膊还是手腕?”

    谢云柏呆愣地看着少年,只觉身上的伤越来越痛,刚才他亲眼瞧着,这少侠的武功好生了得,一人对战三个恶徒都绰绰有余,现在反而柔弱的不能提剑了?

    “阿姐,那些恶徒使阴招,在背后偷袭我。”

    周策用手指了指右臂,继续说道:“他们用剑划过,幸好我躲闪得快,没有刺进要害,可是不知为何,我有点抬不起胳膊了。”

    谢云柏瞪大眼睛,发肿的嘴唇嗫嚅了几下,这个少侠好奇怪,明明武功很厉害,但言谈举止……却显得这么娇气。

    他被那伙儿畜生打的都破相了,还没有在三姐姐面前哼唧一下呢。

    “尧儿,你暂且忍忍,我先送小五回府。”谢乐慈把长剑捡起来,柔声说道,“你去对面茶楼等我。”

    周策用左手接过长剑,低眉说道:“阿姐,我无碍的,你送小五公子回府吧。”

    “少侠,我叫谢云柏,家住黎安街,今日多谢你救了我和三姐姐,若他日少侠遇难,我谢云柏第一个挺身而出!”

    谢云柏豪迈地拍着胸脯,他最讲江湖义气,尽管少侠有些奇怪,但在话本里,武功高强的大侠哪个不是性情古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并且,三姐姐跟少侠的关系似乎很亲近。

    他在心里打着跟少侠学武的算盘,浑然不知谢萤驾着马车来了。

    “谢、云、柏!”谢萤刚跳下马车,就瞧见谢云柏满脸挂彩。

    她快步走到谢云柏跟前,咬牙说:“祖母已经知道你带着宋奚安跟泼皮斗殴的事了,你还敢在这儿交江湖兄弟?”

    谢云柏握拳说道:“我没有带着宋奚安跟泼皮斗殴,是泼皮先挑的事。我也没有结交江湖兄弟,是这位少侠救了我和三姐姐,方才我在向他道谢。”

    他心里委屈得很,在学堂被夫子责骂,无端无故的被泼皮盯上,为了体面,还不能临阵逃脱,最可恶的是,宋奚安一直躲在他身后,什么忙也没帮上。

    谢乐慈解释道:“萤妹妹,小五没有结交江湖兄弟。”

    “那……”谢萤心疼地看着谢云柏的脸,说道,“是我错怪你了。”

    谢云柏一声不吭地垂下眼帘,独自上了马车。

    谢萤愁容满面地望着谢云柏的背影,神情忧伤地说:“小五的脸破了相,祖母再大的怒气,也该平息了。”

    “姐姐,我记得二哥哥说你略懂医术,那小五的伤势重吗?”

    “小五的伤大部分在脸上,腹部遭到重踹,要请大夫来为他诊治,还需要卧榻休养。”

    谢萤点点头,从荷包里取出银票,递给少年:“祖母知道恩人救了小五和三姐姐,特意命谢萤好好酬谢恩人,还望恩人能收下。”

    墨松到府上报信,说有一位少年从泼皮手里救走了三姑娘和小公子,祖母得知消息,气得打碎了好几个茶盏。

    祸事接二连三,她顿时明白了火烧眉毛是什么意思。

    若没有少年相救,小五和三姐姐恐怕都会受难,是以祖母叮嘱她,要用重金来报答恩人。

    少年迟迟没有接下那叠银票,他乖巧地看向谢乐慈,却一言不发。

    谢乐慈抿唇说道:“妹妹,他是我心仪的那位郎君。”

    少年心头一动,语气轻快:“小五方才已和我道了谢,姑娘不必再给我银票,若姑娘和祖母觉得过意不去,等改日在下会去谢府登门拜访。”

    谢乐慈轻轻的揪了一下少年的衣摆,笑着说道:“妹妹,眼下要紧的是小五的伤,他的脸需要涂抹药膏,这样能好得快一些。

    “在北漠的穆伯父教过我配制药膏,有些药材兴许青州会有,我想去药铺看看。”

    “那姐姐拿着。”谢萤把银票递给谢乐慈,说道,“我回去知会祖母一声。”

    她抬眼对少年说道:“还请公子保护好姐姐,莫要让姐姐孤身一人去买药。”

    少年点了点头。

    谢萤略微打量了一番少年的样貌,轮廓分明,眉眼俊秀,像是话本里描述的郎君,五官精致,没有任何缺陷。

    仅此一眼,谢萤便觉得少年和姐姐甚是登对。

    少年既有样貌,又武艺超群,何况姐姐还与他两情相悦。

    祖母若是见了少年,肯定会将宋倾和别府的公子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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