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城门前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两辆马车停在一丛野草旁边,周围路过的皆是些拉着推车给青州客栈送菜的杂役。

    不多时,少年牵着一匹骏马从城中走出,大抵是那匹马有灵性,它忽然仰天长啸,缰绳从少年的手中滑落,迅疾地奔向负手而立着的男子。

    “公子,乘月这是……中邪了?”许言邵被骏马的高呼声吓得困意全无,他手里还抱着沉甸甸的箩筐。

    少年摇头说道:“它是在找自己的主人。”

    许言邵一边茫然地望着男子在抚摸骏马,一边跟着周策往前走。

    马车的车帘是掀开了的,谢乐慈趴在窗边招手说道:“尧儿。”

    “阿姐。”周策从衣袖中取出手弩,轻声说道,“这个给你。”

    “尧儿,手弩是我送给你防身的。”谢乐慈目不转睛地看着周策,抿唇笑道,“尧儿,你今日若是有空,便去一趟刺史府吧,原本表兄也要跟着我们去北漠的,可是见了你之后,就说不去了。”

    她的眼底泛起点点泪光,少年俊朗的面容分明近在咫尺,但她的心里却恍惚地觉得,下次相见,会是很久之后。

    或许这便是离别的感受。

    谢乐慈的嗓音带了点哭腔,她的笑变得有些苦涩。

    “阿姐。”周策揉了揉谢乐慈的脸颊,说道,“我会每日都想你。”

    而那边驾着马车的万俟牧瞠目结舌地盯着许言绍,问道:“你不是那个卖柑橘的吗?”

    许言绍撇了撇嘴,把箩筐放到马车上,说道:“这是我家公子给谢姑娘的,劳烦您保管着。”

    万俟牧连“诶”了三声,抓耳挠腮地嘟哝道:“你家公子又是谁?”

    赫连舟骑着骏马走到周策身旁,语气平淡地说道:“谢公子,姑娘该启程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未了,飞扬的尘土让人的视线愈来愈模糊,直至马车消失,少年才缓缓离去。

    由于雾气过浓,马车行驶的速度缓慢,透过车帘,仅能看到一团团被雾笼盖着的绿林。

    申屠双手抱臂坐在万俟牧的身侧,若有所思地凝望着赫连舟的背影,说道:“万俟牧,之前将军说乘月跑丢了,我打心眼里不信,今儿个你瞧见了吗?那小白脸牵着乘月出的城。”

    万俟牧手握缰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当时八成是将军帮小祖宗出的北漠,不过将军应该也不知道,小祖宗会把乘月给谢兄弟。”

    申屠啧啧道:“这是将军头一次跟领主撒谎吧?真是稀奇。”

    赫连舟像是听到了两人的议论声,回头冷漠地看了一眼申屠。

    申屠讪讪地笑了笑,心虚地耸拉着脑袋。

    ……

    车内,妙蕊好奇地看着谢乐慈面前一箩筐的首饰盒,问道:“姑娘,这是小公子的恩人送给您的?”

    这次老夫人特意吩咐妙蕊跟着姑娘去北漠,说来她也甚是激动,往常闷在宅院伺候老夫人和姑娘,鲜少能有去外面看看的机会。

    萤姑娘都好生羡慕她呢。

    谢乐慈微微点头,眼角还尚有几滴泪。

    “妙蕊,北漠的环境不如青州好,在那儿需得睡在帐篷里边,若是到时你有不适应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老夫人让奴婢跟着您去北漠,是要奴婢伺候您的,可不是去享福的。”妙蕊细声细气地说道,“奴婢小时候是在破窑洞长大的,夜里连眼睛都不敢闭,生怕有耗子叼奴婢的肉吃,后来奴婢被姑母卖进了谢府,虽然入了奴籍,可日子总归是要比以前过得好。”

    妙蕊说着幼时经历的磨难,苦笑道:“所以姑娘不必为奴婢操心,奴婢还从未住过帐篷,见过骆驼呢,到时只怕是要让姑娘带奴婢长一长见识了。”

    谢乐慈沉默半晌,良久才道:“妙蕊,你现在出了谢府,就不要以奴婢自称了。”

    “等我们到了北漠,我们住在一个帐篷,夜里躺在沙漠上看星星。”

    妙蕊笑着应道:“我都依姑娘的。”

    刺史府。

    乌云翻滚,雨丝倾泻而下,啪嗒啪嗒地拍打着屋檐。

    谢帆身穿官服,端坐在檀木椅上。

    他注视着面前的少年,只觉恍如隔世,自从那日在谢府和陛下交谈过后,他渐渐地不再介怀贬官这件事了。

    表妹和陛下在塞外经历的这一遭,听起来匪夷所思,可转念一想,陛下贵为天子,却沦落在塞外,被蛊毒折磨得几乎丧失性命。

    谢帆心下思忖,如今陛下身陷囹圄,他身为臣子,岂有不帮之理?

    良久,周策开口说道:“表兄,太后不只恢复了你一人的官职。”

    谢帆听到周策称呼他为表兄,唇角僵硬了一下,笑道:“公子的意思是,还有其他被贬的大臣被太后恢复了官职?”

    “近来我得到消息,有不少以前被贬的大臣正在赶往金陵。”周策神色一凛,沉声说道,“我猜测太后是想要笼络人心,才做如此举动。”

    “公子说得有道理。”谢帆接话道,“太后是想利用部分大臣对公子的怨恨,来对付公子。”

    “但微臣想不通的是,太后为何要这般对待公子?”

    大臣皆是赞叹太后贤德淑良,谢帆曾经也是这样认为,毕竟太后替大梁做了许多贡献,不仅在先帝病入膏肓的时候,亲自为他熬煮汤药,而且还把后宫料理得井井有条。

    纵使陛下以前有再多的过错,太后也不该屡屡派锦衣卫暗杀陛下。

    “表兄,从我被冯太后扶持之后,我一直以为,这世间待我最好的人除了母妃,便是冯太后。”周策的清澈的眼眸变得黯然,仿佛是在讲述着一个与他无关的事,“她告诉我,若想要成为受人敬仰的帝王,就需要听她的话。”

    “她每日在甘露殿监督我读书,倘若我能将书中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背出来,她会夸奖我、赏我数不尽的珍宝,倘若我不听从她的吩咐,便会将我锁在甘露殿——让魏全施以鞭刑。”

    谢帆的脸蒙上了一层阴霾,饶是他阅览无数诗书,此刻也想不到用何种言辞来安慰陛下。

    少年突然扬唇笑道:“我今日与表兄说的这些,都未曾跟阿姐讲过。”

    “我知晓当年贬官一事,或许让表兄心有不平、心有怨恨,但如若不贬表兄的官,那些奸佞仍会怙恶不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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