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在江淮用兵多次皆铩羽而归,特别在逍遥津战后更引为魏人以笑柄,坐镇寿春的曹仁并没把几万江东兵放在眼里。
江东要拿下淮泗地区,必须先打扼守水道的合肥城,此时合肥守将为原扬州别驾,现东中郎将蒋济。
孙权在濡须坞集结期间,曹丕派蒋济这个熟手入驻合肥。
发现江东兵马改道浚遒县,蒋济则派遣斥候向曹仁汇报战况,曹仁见孙权玩起了新花样,便火速集结寿春兵马南下。
因为江东兵马出其不意,曹仁援军抵达前就围了浚遒,随后江东兵马在浚遒县西北摆出品字状,以逸待劳等待曹仁的援军,又命战船向合肥方向移动,作出要佯攻浚遒实取合肥的样子,目的是迷惑曹仁要留人守合肥。
濡须督周泰因韩综的事自责,遂向孙权请命为前部先锋,他身先士卒带着上万知耻而勇的濡须守军,与曹仁的先头部队正面硬拼,交战数场双方打得有来有回,重新拾起了江东士卒的信心。
淮南的战争打响后,战争转移了江东内部矛盾,在战船上坐镇指挥的孙权,终于享受到了一丝安宁的时光,他不求真正能击败曹仁,只要能打到双方和谈就是胜利。
时间久一点也是值得的,或许襄阳关羽看到机会真会出手,那时候韩综会被当作筹码放在桌前,生杀予夺就由不得焦头烂额的曹丕。
粮船一艘艘出建业港往巢湖,诸葛瑾作为使者前往襄阳,请求关羽继续在南阳地区发力,而胡恪为士廞、孙布准备的商船也驶入了长江,朝着目的地广州而去。
士廞有妻无子,在建业没有余财,属于两手空空去继承家业。
商船航行的途中,士廞常面带愁容在船头吹风,孙布眼见对方意志消沉,可能对夺去交趾的控制权无益,于是出言安慰:“大公子即将成为士家之主,但我看你似乎心事重重,不知你有何忧愁?不妨说出来我替你分忧。”
士廞轻轻摇头:“一别家乡这么多年,真没想到还能回去,我现在心情十分忐忑,对争取嗣位没有信心...”
“大公子为士家为质多年,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的?何况你本来就是嫡长子,谁敢与你争嗣位?我江东第一个不答应。”孙布面容冷峻地拍着胸膛。
士廞苦笑:“我三弟颇有野心,也是父亲最喜欢的儿子,不然去江东的就不是我了...”
孙布肯定地回答:“威彦公(士燮)没有选择,他如果一意孤行废长立幼,就等着被蓝田彻底吞并,士家就彻底会在交州消失,唯一的机会就是立公子为嗣,吴王从淮南撤兵才会出兵交州。”
“可父亲他病重,或许三弟已经掌权,我连子嗣都没有...”士廞表情黯然。
孙布冷笑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们家族可不止士徽一人,短时间内是掌不稳权的,威彦公在给大王的信中提过,二公子(士祗)可能会接任合浦太守,他为士家也是委曲求全、屈身从贼,应该会感同身受支持你上位的,至于子嗣就更不用担心了,等大公子成了交趾的主人,你还怕女人不够、子女不够么?即便有什么也有人争相过继...”
“我和二弟交情是不错,也不知道他还在广州否...”士廞自言自语。
“不要胡思乱想了,先回船舱内歇着吧,到交州的路还远着呢。”孙布拍了拍士廞的肩膀。
“嗯...”士廞轻轻点头,然后拖住衰老的身体,颤颤巍巍往船舱内走去,他的身体状态比士祗差很多。
十一月初,淮南战场已经降霜,而士廞、孙布却没感到寒意,商船从漓水转入郁水后,水中的浪花都变得温暖许多。
商船经过广信,最后停靠在端溪县码头过夜,次日正午便能抵达终点番禺港,孙布的心中升起一丝紧张的感觉,之所以不敢在广信过夜,就是担忧大码头盘查严密,他害怕自己不小心暴露。
荆南和交州以船运为主,所以码头就像后世休息站一般,各县都精心打造接待过往船只,码头上饭馆、旅店、商铺应有尽有,不少码头因此聚合成新的村落。
商船上补给已用尽,想着明日就能抵达终点,便没有在溪县码头补给物资,船上人员只能去岸上吃喝。
孙布跟着水手上岸,他在码头购买吃食时,意外发现有报纸售卖,于是便买了最新一期《岭南报》,看到报内容后立刻回到船上。
“大公子,你看。”孙布把报纸放到士廞面前,上面赫然有九真、合浦更换郡守的消息。
士廞原以为士祗还在广州,看到岭南报后有些惊讶,“居然这么快...”
“二公子不在广州,我们就不要冒险进城了,三年前在广州发动叛乱的商户,无一例外都消失得没有音讯,城中盘查定然很严密,咱们在番禺码头直接换船。”孙布皱眉说道。
“听孙将军安排...”士廞没什么能力,此时虽是回去继位,但只是提线木偶而已。
两人随便吃了些熟食,次日商船天明就离开码头前往番禺,最终提前了一个时辰抵达。
孙布下船很快就打探到消息,明日辰时有商船前往交趾,他花了重金预定了几个位置,就带着几名随从在码头客栈过夜。
几人的通行身份帖,是胡恪提前在建业办好的,路上的检查岗哨畅通无阻,所以他们毫不怀疑在客栈登记入住。
因为不想和其余客人混住,孙布故意包下一个小院落,自己在院门旁的房间居住。
入夜后,孙布出于军人的本能,察觉院里有些异常的响动,他担心士廞安危,便小心翼翼出门查探。
可刚刚推开房门,左右同时闪出两个黑影,两名精壮汉子稳稳将孙布控制住。
“你们想干什么?是强盗吗?”孙布慌张大喊。
两名的汉子也不答话,紧跟着就看见有人押着士廞夫妇,从后院的客房走了过来,跟随自己的几个仆从也被绑了。
“朗朗乾坤,皓皓明月,你们怎么敢...”
孙布大声呼喊,企图引来客栈的注意,但话还没说完,宋谌便从阴暗中走了出来,“别装了,江东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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