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不敢置信的又何止丘枞,阎若也是一样。

    事情已经全然脱离他的掌控了,可接下来一段话,更让他一口老血翻涌。

    那位太子皱起眉头,沉声道:「金月冉,你还敢在此处信口开河?你嫁给阎钬,奉子成婚,怀的却是阎若的孩子。我手中镜花石都有刻录,难不成要让我当场拿出来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不过现在真没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唯独顾衣珏,瞪大了眼珠子,开口道:「好家伙,这么精彩的么?」

    阎若气的手发抖,指着丘枞,沉声道:「再如此胡说,即便你是太子,我也非要与你讨个说法儿才行!孩子是谁的,谁心里有数。逼我杀妻,逼我灭王家满门,我都可以背黑锅,但你丘枞如此坏我父子关系,我不答应!」

    好好的一场婚宴,此刻竟然成了泼妇骂街一般。

    也唯有刘景浊与丘柘全然不把周遭事当回事,一个手提酒葫芦小口喝酒,另一个给樱桃剥皮,然后喂给身边女子。

    丘柘拍了拍手,笑盈盈看向阎钬,问道:「阎少城主就不说句话?心甘情愿当这个王八?还有努柲掌律,灭王全一家,最终所得的佛骨舍利,就是到了摩珂院对吧?」

    他缓缓转头,看向太子,又问道:「二哥,假如有人害你,我自会保你。但若真是你做的,我今日不会出手。」

    丘枞冷笑一声,沉声道:「一派胡言!孤乃当朝太子,贵霜储君,何必要去为了讨好摩珂院而害一位戍边英雄?」

    一直没开口的阎钬忽的一笑,迈步走上前方,随手一挥,大席上方便有一道巨大画卷凭空出现。

    可刚刚等到画卷之中有光影显现,那位太子护卫便抬起手随意一挥,当即一道灵气砸出,将那画卷撕的稀碎。

    阎钬一笑,转过头轻声问道:「太子心虚什么?」

    丘枞淡然一笑,「我心虚什么?今日当着这么多人面,你就告诉我,王全一家是不是阎家所灭,枚佛骨舍利是不是献给了摩珂院?好好说,胆敢不说实话,金月冉腹中孩子,可就保不住了。」

    阎钬眉头一皱,冷声道:「太子,手段如此下作,将来如何担当一国之君?」

    丘枞淡然道:「我只求天下百姓过得好,戍边人不心寒,做到此两点,饶是千夫所指,又如何?」

    刘景浊赶忙灌下一口酒,再不压一压就吐了。

    阎钬冷冷一笑,猛然转头,沉声道:「诸位贵客,不妨打开手中请柬,看看这位贵霜太子究竟是什么披着人皮的畜生。」

    顾衣珏立马儿取出请柬,笑呵呵说道:「这趟没白来啊!如此好戏,话本上都瞧不见啊!」

    坐在高处的屈合与帕家夫妇皆是冷眼看来,顾衣珏淡然转头,冷声道:「狗眼转过去,再看就帮你挖出来。」

    此时城主府内,但凡手持请柬的宾客都已经打开请柬,顾衣珏也不慢。

    打开一瞬间,一幅画面便流转于纸上。

    好嘛!这是下了血本啊!

    画面之中,太子与今日这位新娘子依偎在一起,光是这一幕,就已经让人惊掉了下巴。

    接下来两人犹有对话。

    「殿下,王家已经被灭,待掌院出关,阎家便会献宝。日后阎家与摩珂院,必然要背上个谋害戍边功臣的名头,借阎家板倒了摩珂院,日后殿下的皇位就会很稳当了。」

    「辛苦你了,我这里有两道符箓,带去给阎家父子每人一道,让他们父子相疑,日后更好出手。」

    此时阎钬小步走过去,轻轻扶起金月冉,笑道:「娘子快快起来。」

    本以为画面已经结束,没成想接下来还有。

    请柬之中换了一幅光影,太子就坐在一张椅子上,方才画面,是太子丘枞置身于幻象之中。

    顾衣珏咋舌道:「好嘛,看这意思,是太子本想玩儿人,却被人玩儿了?」

    丘枞冷眼看来,顾衣珏赶忙缩了缩脖子,一幅被吓到的模样。

    「咱俩可同姓,你别这么吓唬人,要是吓到我了,我怕我打死你。」

    努柲已然返回首座,笑盈盈喝起了茶。

    而城主阎若也回了高位,看样子已然心力交瘁,估计也不想管了。

    一旁的屈合何尝不是一脸苦笑。

    转头看了看阎若,屈合轻声道:「阎城主,孩子本事大了,咱们该高兴才是。」

    阎若惨然一笑,「有因必有果,跟什么人学什么人,我运气不好,认了。」

    阎钬搀扶着「金月冉」,沉声道:「太子殿下是不是要恼羞成怒了?我阎家做了错事,一直以来都想赔罪,但苦于没有机会。今日既然真相大白,那借此机会,我阎钬撂下一句话。王家确是城主府所灭,但那是迫于太子***,日后我爹会亲自去往归墟戍边,以命赎罪。」

    连爹都能卖了,姜柚深吸一口气,强压住了心中怒气。

    境界低,打不过,等我师傅出手吧。

    刘景浊以心声传音:「这手段,有些熟悉啊!局中局?」

    对坐的丘柘忽然起身,微微一叹,轻声道:「二哥,图什么啊?」

    都到这会儿了,丘枞便也释然了。

    他缓步走回座位,抿了一口酒,轻声道:「还能图什么?我只是不想以后当了皇帝,却还是人家看院子狗。老四啊,有时候心慈手软没用的,在我看来,死王全一家八十余口能拖摩珂院下水,是个很划得来的事儿贵霜头顶若无摩珂院,那贵霜必然要更上一层台阶。」

    又抿了一口酒,丘枞看向「金月冉」,问道:「孩子真不是我的?」

    女子摇摇头,「从来就不是。」

    那尊炼虚瞬身至此,沉声道:「殿下,走。」

    丘枞摇摇头,叹息道:「有那老狗在此,跑的了?」

    努柲喝了一口茶,笑道:「早在船上就劝过你了,自作孽,不可活啊!」

    很明显,摩珂院是向着阎家这边的,在场众人,再无人敢说什么。

    阎钬笑着说道:「大家继续吃喝,今日之事就当是一场助兴了。」

    「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声音,再次将众人视线拉了过去。

    陶景盛惨然大笑,笑的直摇头。

    「王家八十余口被杀,这么简单就糊弄过去了?这样的人世间,真不值得去守护。」

    姜柚转过头,轻声道:「师傅?」

    刘景浊又举起酒葫芦,抿了一口酒,随后便看向那位始终按兵不动的蓝鸟河婆。

    刘景浊忽的想到了什么,又转头看向丘枞,忍不住叹息一声

    阎钬牵起「金月冉」的手,缓步走去后方,面向高位四人。

    「爹,咱们阎家做了错事,得改。您去不去归墟戍边?」

    这可不是询问,而是质问了。

    阎若苦涩一笑,摇头道:「兜兜转转来来去去,我的好儿子无非是想爬的更高而已。我成全你。」

    阎钬眯起眼,笑道:「我娘这一辈子,没做对不起爹的事儿吧?」

    阎若苦涩一笑,「做没做的,能让你知道?」

    好像他也懒得解释什么了,只是缓缓起身,端着酒杯走入下方大席。

    「今日这场闹剧,让诸位看笑话了。趁着人多,今日我便将城主之位传给犬子,诸位就做个见证人

    吧。」

    努柲微微一笑,一个瞬身出去,站在阎若身边。

    「既然如此,我也说件事。从今日起,象城便是我摩珂院附属了,欺象城,如欺摩珂院。」

    丘枞缓缓起身,「你做的了主吗?」

    努柲笑道:「摩珂院掌律,做不了主?」

    丘枞头微笑道:「成事高与低,别人向来只能给你一个方向,能爬多高,得看自己。」

    话音刚落,新娘子手中冷不丁多出来一柄匕首狠狠刺入阎钬后背。

    这位新娘子一脸笑意,轻声道:「对不住了,孩子从来都是假的,你脑海里的记忆,自然也不是真的。」

    匕首插入阎钬身上,到现在这位少城主依旧满脸的不敢置信。

    「你……」

    与此同时,大席那处,当爹的纹丝不动,那位摩珂院掌律却是瞬身到了阎钬身边,一身灵气像是大风刮来的似的往阎钬身上灌去,替其疗伤。

    只这一瞬间,阎钬当即心神失守。

    大席那处,阎若叹息道:「你现在明白了你娘有没有对不起我了?你觉得我们一个小小象城,凭什么得摩珂院青睐的?只因为献宝?」

    徐娇娇冷声道:「一场大戏,终于要到头儿了。」

    丘柘却是一摇头,苦笑道:「高浮我还是不回去了吧。」

    阎若苦涩一笑,轻声开口:「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儿子的,你娘之死,是她自找的。但你偏偏要置我于死地,这样的好儿子,我能要吗?」

    顾衣珏抿了一口酒,自带的酒水。

    螳螂被黄雀吃了,弹弓子也该出来了吧?

    山水神灵那一桌,蓝鸟河婆忽然起身,其身边还多出来了个年轻女鬼。

    两人起身之时,太子丘枞也好,「金月冉」也罢,几乎同时脸色狂变。

    蓝鸟河婆咽下一口唾沫,刚要开口,一道令人窒息的灵气光束已然直愣愣砸向这边。

    一尊登楼自城外赶来,可到城主府时,却瞧见了个白衣佩剑的青年人。

    白衣青年左臂抬起,指缝里夹着一道灵气光束。

    年轻女鬼一愣,「大鲶鱼?」

    顾衣珏咧嘴一笑,「都说了我很能打的,怎么不信?你说你该说的,有人要为王全讨个公道,我今日也为真正的金月冉,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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