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其实跟她不像。”
一声轻笑下,柳如玉对上沈水鸣真挚的眼,他说:“你的演技比盛丽好。”
柳如玉一副呆呆的模样,沈水鸣像是终于忍受不下去。
懂事、温和是姐姐会喜欢的样子,但是现在姐姐瞧不见。
“你可是十成十的恶毒。”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像是要将人的骨头都要嚼碎。
沈水鸣突然改变的脾气令柳如玉抓不住头绪。
她的头皮发麻。
柳如玉瞪大眼睛,沈水鸣一直在看她的笑话!
“你什么意思!”
他不耐烦撇嘴:“听不懂么?我夸你演技好,这样恶毒一颗心能包装成冰清玉洁的模样。”
“说出来的话臭气熏天,下水沟的老鼠跟你比起来都有些可爱了。”沈水鸣摇了摇头,“世界上只有你柳如玉有脑子?别的人都是傻的?”
他的模样徒然变得粗鲁,变成柳如玉脑海中的刻板印象。
“拐弯抹角说我没良心,良心被狗吃掉的不应该是你么,亲妈因为你坐牢二十三年。你却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样,说一句跟她像,怕成那个鬼样子。”
沈水鸣遗憾。
“要是你一开始演技就跟刚刚那样好,我也能忍久一点。我瞧着你也是没有什么技巧的,都是熟能生巧,不知道背后跟多少人哭过可怜。
能分析得条条是道不知道自己是既得利益者?
你以为你的优秀是你生来就有的,那是钱堆起来的。大姐十几岁就嫁人,二姐不满二十也跟姐夫成亲,一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你要是留在村里你觉得你能过上哪一种生活?
你可能哪一种生活都过不上,因为你是妈生下来的第三个女儿,你是真的会被她厌恶的,要是留在她的身边。”
如果留在村里。
柳如玉怔然。
“太脏了。”
沈水鸣发现自己真的做不到跟柳如玉和谐相处。
要是她不提姐姐还好,偏偏她提了,在哭诉自身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他,沈盼睇得到了什么。
“你说我脏,那你又是什么,沈盼睇的一条好狗吗!”
新仇旧恨聚集在一起,沈水鸣原来这时候就是沈盼睇的一条狗了,会咬人的那种。
沈水鸣也不恼:“如果你在沈家长大,会像臭狗一样活着,谁也比不上。不会像大姐、也不会像二姐,因为是你害得母亲抬不起头的三女儿。”
“是多看你一眼,就会回想起不堪的第三个女儿。”
“别人异样的眼神,闲言碎语,种种件件都会在看见你的时候想起。”
“只配当野草活着,野草也不如。做得多吃得少,衣服永远是旧的,冬天是冻过去的,夏天穷到没有羞耻心。饭永远是稀的,总是吃不饱,冻到睡不着的时候肚子里还闹饥荒……你没尝过饿的滋味吧?”
“你没有去设想过的生活,我描述给你听。”沈水鸣说,“省得明明清楚一切的你,还要装聋作哑,为摆在面前的事实找无数个合理的借口。你要听清楚了,下次别再别的人面前胡言乱语。谎话说多了自己信了也不能变成真话,可一张嘴巴说不出真话,要舌头也没有什么用,指不定哪天夜里就被人绞了舌头。”
柳如玉舌头一疼。
她知道,沈水鸣真的做得出这种事。
“不是这样的!”
“她不会这样对你?”沈水鸣反问。
看着柳如玉的不坚定,沈水鸣继续说:“你看,你不是很清楚么。”
“下次再装疯卖傻就去医院待着。”
柳如玉尖叫:“你知道!你知道!”
“真是个疯子。”沈水鸣不知道柳如玉再为什么尖叫,被人戳穿了假面,就要发疯么。
看来柳家也没有多好,柳如玉竟然这样差劲,又恶毒又自私心里承受能力还差还是个疯子。
沈水鸣打定主意不能多跟柳如玉说话,留着一样的血,自己都能被姐姐带的知道好坏,柳如玉却是非不分。
柳家也那么配得上姐姐啊。
沈水鸣心里平衡了,柳家跟自己一样差。
偷偷回家的龙凤胎站在门外,两个人对视一眼:
新的姐姐是个疯子。
“你就是沈盼睇的一条狗。”
复读机啊。
沈水鸣不想理会,他可是要好好学习的。
门一开,两个人趴进来。
柳如玉蹙眉,这两个人是她的龙凤胎弟弟妹妹。
很快她收敛表情,换上柔和的笑:“你们是珍珍、星星。”
他们跟沈盼睇的关系可没多好,是一点联系也没有。
两个人后退的一步给柳如玉带来了不满,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还是温柔地看着他们:“长得真可爱。”
“妈妈就是为了你才坐牢的?”
柳如玉很想收回那句违心的可爱。
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跟沈盼睇关系不好,不耽误两个人对柳如玉的态度。
“妈妈是因为沈盼睇才坐牢的,她报警才出的事。”柳如玉要摆正他们的思想,“我是妈妈坐牢后才知道这件事的。”
新姐姐长得好看,皮肤白皙,头发卷着大波浪,穿得也很洋气。
柳如玉的手腕一疼,对上沈水鸣恶狠狠的眼。
“我说错话了?沈水鸣你有没有搞错,难道不是沈盼睇让盛丽跟沈好稻进监狱的!难道不是因为沈盼睇提供资料,盛丽加重刑期的!沈盼睇自己都认的事,还不让人说了!”
这话说跟沈水兴合拍。
“我就说她是个贱人!”
话刚说完沈水兴就觉得天旋地转,沈珍珍扶都不敢扶沈水兴,这还是哥哥第一次动手打人。
柳如玉上前扶住沈水兴:“星星你怎么样,沈水鸣你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打,还是不是人!”
“我打你是因为柳如玉。”沈水鸣跟弟弟说,“哥哥之前从来没有动手打过你,她一出现我就打你了,对不对?”
柳如玉扶着沈水兴的手臂在打颤,她发现沈水兴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有病!
他们都有病!
柳如玉爬起来,踉踉跄跄跑出这个家。
她要去拍电影。
“她光鲜亮丽么?”沈水鸣问弟弟妹妹。
两个人都点头。
被打的沈水兴倔不说话,沈珍珍感慨:“她可真好看,是我见过最白最漂亮的,身上的衣服是簇新的。”
“还有呢?”
哥哥这样的温柔,沈珍珍回想:“她手上戴着机械表,电影里的男主角会戴的那种。”
“脚上马丁靴粘到了泥土,有点脏了,但是我们村的路是最干净的。”
原来真的有人过着电影里一样的生活。
一直不说话的沈水兴说:“她别着大哥大。”
香江电影里的大哥大。
移动电话。
沈水鸣说:“两个大哥大就可以在村里修一条水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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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惊掉了下巴。
沈水鸣沉着一张脸:“那是你们的三姐。现在你们看到了、事实摆在你面前了,那本来是属于沈盼睇的生活。
我们的母亲偷走别人家的孩子,小时候爸妈怎么对沈盼睇的你们不会一点儿印象也没有,那时候你们跟现在一样说过混账话。
之前就说过你们不信,现在你们看到了,没有我们的母亲,你们的三姐过得很好。
那一句‘没有我们妈她怎么活下来’的话,可以收回去了。藏着憋着一辈子都不要再说出来。”
“没有我们妈,沈盼睇不仅能活,而且能过得更好。”
“刚才那句话是说给柳如玉听的,她现在叫沈如玉了,户口跟我们在一起。
我打你是因为你该打,其实我更想打她,但是她太脏了。
你们要是还以为爸妈是因为沈盼睇报警才进的监狱,那么你们就跟她一样脏。”
沈水鸣一脸的嫌弃,沈珍珍眼里氤氲着泪水。
恨意少了最坚定的落脚点,心里太多的情绪着急要一个地方落脚,需要一个发泄口。
“那是爸妈!”沈水兴一口咬在沈水鸣的手臂上,咬得人吃疼,沈水鸣的另外一只手捏上沈水兴的下巴,才让沈水兴松开嘴。
下巴最易脱臼,沈水兴觉得自己的骨头都错位了,张嘴想要喊疼也没办法将嘴张大。
“人不能选爸妈,但不能因为爸妈当了劳改犯,孩子就要当劳改犯。”
沈水兴担心的毒打没有落在身上。
“那是爸妈,那也是错了。
犯了错,我们要羞愧,要有羞耻心。而不是去责怪揭发的人,更不能去怪受害者。
错事不是因为受害者而存在的,因在犯错的人,受害者是果,而爸妈的刑期,是这错事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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