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维一到球馆,就往浴场冲去。
一想到陈楚言的挥手和加油,他连洗澡的动作也轻快起来。
叶挺宇一旁打趣,“我说看台的陈楚言是你喜欢的姑娘,是吧?”从不出风头的刘思维,今日要强得狠。
刘思维笑笑不语,顾自洗着。
叶挺宇戏谑:“喜欢旁边那位?”
刘思维送他一记白眼。
叶挺宇调侃:“你看你,这样有回应多好。”看刘思维低头搓着背,开始规劝:“喜欢人家就抓点紧,喜欢她的男生太多了,”见刘思维蹙眉,更是语重心长道:“真的不少!小心人家先表白。”
刘思维搓着胳膊,终于回应:“我知道。”
叶挺宇说:“你小子眼光是不错,关键她对你什么态度?你俩进展到哪步了?”他琢磨了会又说:“我看她今天又是对你笑,又是给你喊加油,我看有戏。”
刘思维没说话。
出众的女孩谁不喜欢?她的不拖泥带水,不自命不凡,对于络绎不绝的表白者均礼貌拒绝的样子,深深地印在心里。
叶挺宇看出他的担忧,接着鼓励:“漂亮的女孩容易被人惦记,不过,你也是大神啊,法学院的牛人,你这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要家世有家世,陈楚言配你,不亏。”他比了比刘思维的身材,见他不搭理,只是边擦身子边穿衣服,最后留了三个字“先走了”。
他知道老同学心里有谱了。
两个女生估摸刘思维还要点时间,在约定地方的里屋休息室开始各种闲聊。
小到童年趣事,大到国家大事,还有偶像明星,八卦丑闻、名人轶事,都聊。聊上学的事情、生活的事情、未来规划等等,薛然然时不时还会用鬼神故事来吓陈楚言,陈楚言也默契地配合着她的胡闹。
在说到屠教授的课时,薛然然一脸疑惑:“言言,你上次为什么哭了?”见陈楚言不语,她立马后悔:“也没特别好奇的,不问了。”
陈楚言笑笑。
薛然然当时睡着了,应是后来流言中知道的情况。“也没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好笑吧?”她说得轻巧,心底却有些沉。
那种奇怪的感觉一直在,不思不痛,一回忆却如琴弦一样牵着自己。那天教授的表情异样、能看透人心的古怪眼神、一击即中的费解话语。东大的垂柳湖有些似曾相识,周慕寒的眼神里带着故事
一切切变得神秘。
刘思维害怕女孩们久等,半湿着头发小跑过来,“你俩久等了吧?”
“还好,还好。”薛然然笑意盈盈,“你怎么知道在这?”
刘思维有些慌张。
刚才门外徘徊的自己透过木门上的玻璃,看屋内面若桃花、嘴角上扬的陈楚言,心跳得很不平稳,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进来。
他欲解释。
薛然然开始夸赞:“今天不赖啊!刘思维。恭喜啊!球打得太太太专业了,体育系的吧?”
刘思维腼腆着:“也没有,就是兴趣爱好,小时候我爸怕我长不高,送我去体校练过。”
薛然然转了话题:“找我们啥事?”好奇。
刘思维从包里拿出两样东西:前者递给了薛然然,后者给了陈楚言。看她俩不解的表情,立马解释:“这是奖励,我拿着也没什么用,送你们了。”
薛然然疑惑地接过小熊,又睁大双眼好奇:“为什么我是玩偶,言言是木盒子呢?里面什么东西?”
她准备瞧瞧,刘思维忙打岔:“小熊不是很配你嘛,别好奇了,走走走,请你们吃饭去。”开始推着薛然然往前走。
薛然然虽好奇,但有点小饿,她拉着陈楚言离开。
有说有笑的三人,不一会便走到校门口,“东成大学”四个大字醒目地立在上面,陈楚言每每经过,总会瞧一瞧。
梦想开始的地方格外珍惜。
说起东大的地理位置,真是神奇。除了朝东的正大门,外围的南面和西北面均有众多餐馆,吃饭的选择余地诸多,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学生来觅食。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群川流不息,热闹非凡。
自上次的牛肉馆小聚,二人对薛然然的选择赞不绝口,无需商议,一切任由她敲定。沿街跟着,一直走到西北角的“孙记餐馆”,店名实属普通,四字牌匾简易地挂在大门上。
好奇中进门,大厅的装修比名字看上去有格调,但绝谈不上奢华。一路往里,才知薛然然途中定了包厢。
网络小达人果然不一般。
包厢的装修比大厅规格高上许多,设计古朴,布置独到,和传统的中式餐厅大为不同。除去桌椅碗筷,两边的窄条柚木长桌上,摆满了各式书籍。进入后,中式的氛围感里透着芳香,瞧了眼圆桌,上面摆了一盆兰花,和两旁的书籍相得益彰,给空间增添了无穷的气韵。
未等落坐,有人来上茶。
惊讶地打量着一切,陈楚言甚是欢喜,更觉惊喜。
从门店的不起眼,到大厅的变化,再到包厢给到的不凡,像是研读的一本书,一个人,一个故事。
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复古色的封面和包厢的整体氛围很搭,上面写了“品”字,翻开才知是菜单。图片拍的甚好,光影的结合下,给人垂涎欲滴的感觉,各类菜系都有,上面的菜名也是新鲜:蝴蝶漂海、诗礼银杏、浪迹天涯、恭喜发财、洪福齐天再看了眼封面,和其他店大相径庭。
“这老板一定见多识广。”陈楚言说。
刘思维立马问:“为什么这么说?”
陈楚言抬眼环视,“你看这装修,风雅的很,一定花了不少钱,”又低头看向菜单,“注解也甚是有趣:“最爱湖东杏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居然是说猪蹄冻,“紫气东来染鸿运,满怀喜悦笑开颜”是说香葱扇贝,“虽说不闻世事,食过万民颂扬”说的是驴杂拼。”
看她聚精会神的念着,心无旁骛,薛然然佩服的五体投地。侧身推了推刘思维:“美不美?古代来的大美人!”
刘思维目不转睛地盯着,竟挪不动眼睛,呐呐道:“是啊,美!还和这里融为一体了。”
陈楚言看着注解上的一排排小字,不疾不徐,很仔细地研究,二人也不着急,有说有笑地聊着篮球,聊着同学,聊着餐馆。
聊到点菜时,薛然然正要看菜单,只见陈楚言忽地停住。她立马凑近:“怎么了?”
陈楚言眨了眨眼,抿嘴:“没事,就是觉得老板蛮特别。”
这边刚说着,推门进来一位男子。
一身唐装,寸头,布鞋,五十岁光景,中等身材。他手背身后笑盈盈地招呼:“哎呀,小然然,你好啊?”
薛然然惊讶:“孙叔怎么来了?不忙吗?”
他一脸和善:“不忙,不忙,前台说你带朋友来了,我过来跟你打声招呼?”
薛然然高兴地站起:“谢谢孙叔,”还一脸谄媚:“一会孙叔帮我们安排菜吧,您点的准没错。”
孙叔见她讨好,哈哈大笑:“行,那你们先聊着,喝口茶,菜马上来。”
薛然然再拍马屁:“孙叔最好了。”
待孙叔离开,薛然然和刘思维继续着各种闲聊,陈楚言起身走到窄条桌边。随意地抽出一本翻了起来,看到入迷时便站着一动不动,刘思维的余光时不时地扫向她,静谧到不舍得打扰。
未几,一道道菜便摆上了桌。
陈楚言想起进店时的忙碌景象,店里本应照顾不暇,看看薛然然,她笑了笑,佩服起对方的交际能力。
薛然然一声吆喝,三人前后动筷。
每一道菜:品相极佳、香味浓郁、口感清香,陈楚言不禁想起菜单上的“品”,真是极为贴切。约莫五六道菜后,孙叔再次进来,询问着对菜的意见。
薛然然逗趣着:“孙叔您是不自信吗?我们很满意,非常满意,我这闺蜜更满意,喜欢的不得了。”指了指身边的陈楚言。
孙叔低头瞧男生频频点头,面若桃花的女生颔首,笑着说:“满意就好,满意就好。还想吃什么尽管说,账记在孙叔这,吃开怀了。”
薛然然说:“那哪行,不能让您破费,我经常来,是因为您这东西确实好吃,货真价实,低调又有格调,”她竖起大拇指,“况且,今天有人请客。”
孙叔看她指了指身边的男生,笑得开怀,“你这小丫头,行,下次来孙叔请。一会儿,给你们拿道新菜,你们试吃下,点评点评。”
薛然然一听说试吃,忙打趣:“点评不敢当,品鉴一番倒是可以的。”
孙叔轻笑:“好,那你们先慢慢吃,我一会儿就来。”
待他走出包厢,薛然然开始不停地称赞每道佳肴:嫩牛肉、葱油扇贝、驴扎拼,都是她喜欢的,还夸起了孙叔。
刘思维好奇她和孙叔的关系。
薛然然说:“我和孙叔啊,其实之前就认识,但没很久。来东大之前,我把附近的餐馆几乎都吃了个遍,但他家最对我的胃,所以那时候常来,孙叔性情耿直,一来二去就熟识了,再说这风格,我估计言言喜欢。”她看了看陈楚言,又转头对刘思维说:“这不你请客嘛,怎么也得拿出诚意来,都赢球赛了,是吧?”
刘思维一听,波浪鼓似的点头看向陈楚言。
陈楚言笑得美好:“嗯,很好的一家店。”
话音刚落,孙叔进来了,将盘子轻轻放在桌上,神秘极了,“这道菜还没正式上菜单,你们猜猜菜名。”
三人面面相觑。
他继续卖关子:“注解是:丢盔卸甲英胆,尝尽世间苦辣酸,你们看看合不合适?”掀开了盖子。
孙叔看着大家,刘思维看着陈楚言,陈楚言低头未语,薛然然满脸茫然,场面一度变得滑稽,他示意大家先品尝。
薛然然请孙叔说下去。
在听到菜名叫“盐水猪肝”时,陈楚言想起那幅画,画里的那个人,他是怎样的身世?是不是也很凄苦?后来真的被赐死了吗?
她愣住了。
孙叔看她未动筷,小心翼翼问:“这菜是不是有问题?”
薛然然用手肘碰了碰。
陈楚言立马说:“我不舍得吃这道菜,但名字一绝,注解也是一绝。”
“为什么说一绝?”三人异口同声。
陈楚言沉思了几秒,“注解说出了人物的坎坷人生,菜名又带着乱世孤雄之气,二者相得益彰,所以一绝。”
孙叔一听,瞬时哈哈大笑,“说得好,说得妙,”他看着古典女生调侃道:“那你是那美人吗?自古英雄可是配美人哟。”
薛然然忍俊不禁:“现在哪有英雄?美人倒是有一枚。”
餐毕,已近九点。
席间说的很多事,陈楚言都不太记得,但孙叔的故事,她很感慨。孙叔年轻时浪子一枚,最爱游历山川,吃尽天下美食。十几年来逍遥快活,后来遇到良人,想要安定下来,于是开了这家饭馆,良人便是他的妻子。
在听到孙叔现下一儿一女很幸福时,陈楚言笑了。
薛然然突然说爸妈已在路口等待,回家一趟,叮嘱刘思维好好送她回宿舍,二人虽好奇,也并未多问。
夜市令道路更拥挤,刘思维不停给陈楚言开道,陈楚言看他一路傻傻的表情,甚是可爱,不禁“噗嗤”笑出了声。
那明眸里满是星辰,这熙熙攘攘的街道如果可以更挤点,这条路要是能再长点,两人若可以走得再慢点
刘思维突然停下脚步。
他吞吞吐吐:“楚言,其实学院只奖励了小熊和一些奖金”
陈楚言立马将手伸进包里:“那这礼物”
刘思维忙解释:“你听我说,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我是怕我不说,以后你知道了以为我在骗你。我不想骗你,以后也不会骗你,刚才之所以没说是在犹豫、害怕。”
见她半天不语,刘思维急了:“楚言?楚言?我”
陈楚言仍为难:“可是”
“你不收,我”也许会难过。
陈楚言想了下说:“那当作圣诞礼物?”
刘思维笑着用力点头。
餐馆到东大,路程并不远,十几分钟光景。聊天中,陈楚言知道,刘思维从小在这座城市长大,是家里的独子,从幼儿园到东大,一路很顺利。
“有时候,太平顺不好”这是刘思维说的。
他觉得人生太波澜不惊,希望自己的生活里有一道光,生命里有一个人,那个人,可以让他变得不同,变得精彩。
陈楚言很想告诉他,她想要的人生,就是如此。
刘思维还说他找到了,只言片语里泛起潋滟,陈楚言很想说,她的涟漪在周慕寒那里。
回到宿舍,已是十点。
打开木盒子,是一条项链,很精致,很高贵,是奖金绝不够买的天鹅项链,她呆看许久,不知如何是好。
打开关上,打开关上,打开关上终是默默收起,放在了一边。
看着一个人的宿舍,她突然想念小时候,想念妈妈,想念刘婶无助到抽泣。
现在,只剩思念,怀念,悼念。
她在想:不知道周慕寒此刻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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