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一本书。
你如一杯茶。
你如一朵向日葵。
你是冬日里的一抹暖阳。
陈楚言定定的立住,停下了脚步。
她看着眼前的人儿,脸上铺满疲惫,微卷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灿灿金光,清风徐来间发丝随意轻舞,卡其色大衣令人分外挺拔。他如常的一手插兜,一手拎着袋子,好似标配动作,嘴角弧度上扬的出奇灿烂。
五味杂陈。
清冷的外表遮盖住内心的澎湃,含水的双眸掩藏住激动,那束打下来的光太不真实,那灿烂的笑容令她恍惚又虚幻,她没有眨一下眼,和往日害怕消失不同,不舍得少看他哪怕一眼,极力地看着,认真地看着,直到眼乏酸胀。
但只是一眼。
这一眼,周慕寒嘴角更加上扬。他露出极好看的大白牙,不舍得挪开半寸的望着,像是这种方式可以给她能量。
几天不见消瘦的身形,忧伤的神情,那微蹙的眉头,那微张的小嘴,那不安的站姿,她一定又胡思乱想了。他等不及开口,也不等开口,迈开坚定而急促的步子,瞬间走到她跟前。见她情绪激动,眼里盈着泪水,眼睛略有些微红。
低低说:“我来了。”
说得很认真,很肯定,像是不这么说会后悔似的深情。
女孩胸口剧烈起伏,刚做的心理建设濒临决堤,不知道该如何和内心相处了,这种冲撞和对立令她万般难受,可又甘之如饴。
周慕寒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来了,”他轻轻抚摸她额头的秀发,将清风吹乱的刘海拨弄回原来的位置,抚摸着她的脸又说一遍:“我来找你了。”
陈楚言眼泪再无法安稳,那滴滴泪珠顺着好看的脸颊落下来,落在身上,落在地上。泛白的水泥地面瞬间变成灰黑色,大小也从小圆珠变成小球,又从小球变成乒乓球般大小,到最后成了一瘫不知名状的模样。
周慕寒像犯错的大哥哥般求原谅:“对不起对不起,我故意没告诉你,本想给你惊喜。”
一滴滴泪珠落在他心头。
陈楚言像不肯原谅的小孩盯着他胸前卫衣图案,不动。身高的关系,周慕寒的身形挡在她面前,竟有种自言自语的感觉。
周慕寒再一次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事先说。”他神色慌张地看着不说话的女孩。
这真的是出于惊喜,原本想借此告诉她,他就是大哥哥,可现下的状况,从有声哭泣到无声地摇头,他愣是未敢提起。
躬身替她擦泪,像是道无数歉都无法弥补过错般一直说着:“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他拿她没有办法了,只要她一哭,话语显得无力。
小时候的她那么乐观,那么阳光,那么爱笑。她曾是他的光,照亮他灰暗的童年,可现在,悲伤,无助,无力,他后悔自己一直的未出现。默默看着她、守着她,却换来歇斯底里的哭泣,原来这般付出完全不够。
他的女孩更需要陪伴。
陈楚言筑起的心垒愈发脆弱,顷刻间被催垮,毁的一塌糊涂,一发不可收拾。那决堤般的泪水无可名状地宣泄着,止不住,索性任其流着、淌着。
她调整麻木的双脚,身体变得发虚,抬头对上愧疚的脸,看一眼极好看的脸,此刻满是悔意,他还在不断地说着“对不起真的错了,对不起真的错了。”
陈楚言摇头。
她想说:我没生气,我是太高兴了。可是眼泪流干净的结果是嗓子发干,没法说话,她看他傻傻的样子,难以想象他工作时会是如何?
她上前抱住他。
周慕寒方知道,她是原谅了。
他也紧紧地抱住,深深地闻着她的发香,“以后我都在,真的都在。”他牵着她的手从大树经过,大树如往昔般苍翠,峥嵘的岁月中历经风霜雪雨,漫漫风雪中静候归途。
陈楚言用力地点头。不管能在一起多久,只要现在他在,就很好。她的小手从冰凉变得温暖,他站在树下的样子犹如大树般可靠,大手亦如枝干般有力。
周慕寒望着她红肿的眼说:“以后不要再哭了,那么好看的眼睛呢。”
“嗯,以后都不哭。”
他心疼地说:“以后要笑,笑一笑生活就甜了。”
“笑一笑,生活就甜了”陈楚言重复了一遍。
她抬头看他的脸,沉稳、亲和、俊朗,一瞬间可能的念头升起,这好看的脸、好听的声音、温暖的表情但只一瞬间,想法被压下。
雷同罢了。
“是啊,笑一笑,生活就甜了呢。”因为今天他是阳光,是一束让她快乐的阳光。
周慕寒看着甜甜的笑容重新挂在脸上,轻轻说:“以后都要多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陈楚言“嗯”了一声。
他带着她往家里走,“对了,我带了好吃的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呢?”
“好吃的,你一定喜欢。”他拉着的手更紧了些,步子也变大。
从东城开车过来需要几个钟头,加上冬天冷的块,尽管屠叔特意准备了保温盒,却不知餐食如何了。
“哎呀,什么东西呢?”其实她并不期待吃,只是追问的感觉太棒了。
“进屋告诉你。”周慕寒拉着她推开大门。
他熟捻地进屋拿筷子,熟捻的从橱柜拿小碗。一会儿走到餐桌,一会儿又走到厨房,拉着的手却不放开。
陈楚言听话的像个三岁孩子,跟着高高的身影移动着
终于被要求坐在餐桌前的凳子上。
周慕寒献宝似的将保温桶推到她跟前,仪式感十足的倒计时三秒“三、二、一”将盖子打开来。
“噔噔噔噔。”
亮晶晶的食材,冒着热气的糖醋里脊诱人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吃惊的投去询问的目光,“这是哪里来的?”
“快尝尝。”周慕寒递来一双筷子,单手撑于桌面,用手掌托住自己的下巴,侧身看着,满脸等待屠叔的美食获得称赞。
陈楚言愣愣地夹起一块,嚼着想念很久的糖醋里脊,曾经母亲和刘婶这道菜做得很地道,她细品,咀嚼。
周慕寒认真地研究着她的反应,没有打断,她吃饭的样子美好不做作,没有讨好夸张,真好。心居用餐后,他知道了很多她的口味,包括这道糖醋里脊,在陈楚言这里排得上第一的宝座。
陈楚言竟觉熟悉,味道和母亲做的太像了,和刘婶的有很大区别。
“这是谁做的?”她问。
“好吃吗?”周慕寒没有直接回答。
“很好吃,和想念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和以前吃的一样好吃。”
“看来手艺不错,”他对屠叔的厨艺本就自信,此刻得到认可,就更自信了。
“我还以为你做的呢?”
周慕寒害羞:“我不会。”下厨对他来说陌生,要不然又怎会常听李谦的唠叨呢?
“不会很正常,以后我做给你吃,”陈楚言说完又觉奇怪,尴尬说:“我是说,你要是哪天想吃,我可以试试看给你做。”
“真好,”周慕寒欢喜地握住她的手,“以后你负责吃,我负责学做菜。”
陈楚言想着他的体贴,“好,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挑剔的。”又夹一块肉放进嘴里。
周慕寒看她吃的欢,撒娇,“我也想吃。”
陈楚言害羞地给他投喂了一块,脸瞬间红了起来。
周慕寒跟着不好意思:“真好吃,不过天是热。”
陈楚言问起了问题:“你怎么来了?不陪父母过年吗?”
他说的云淡风轻,“我父母去世了,只有一个叔了。”好似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
“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我都忘记了,你不要自责。”
“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她第一次主动将双手伸出,握住骨节分明的双手说:“其实我……”
周慕寒眉头紧蹙:“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其实要向你坦白一件事。”他怎会不知道她已经一个人了呢?
陈楚言说:“你不用说,我也知道。”
“你知道?”他将到嘴的话咽下,似乎字很烫嘴。
“嗯,知道,”她回。“其实你不提,我不准备问,但我都知道,”她娓娓诉说对他的了解:“我知道你不是东大的学生,虽然一开始以为你是学长或者同届,但是后来我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
“东大的学生哪会屡次走错路?”那时候的几次相约,周慕寒总能带错路,而她了然地选择不去搓破:“你知道吗?东大的学生经常逛自习室,但我一次都没遇见你,尽管很多人只爱待宿舍,学生那么多也不一定都认识或碰到,但若是学生又怎会时常不约我见面呢?更何况你长得不属于不被人议论的样子。”
周慕寒认可她的聪慧,他暗自开心就听陈楚言继续推敲:“后来我想,你可能快毕业了吧?可是我却从来没听你说过关于毕业论文或者就业的事情,这应该不符合快毕业的大学生行为。”
“那你没想过我是骗子吗?”他喜欢她的单纯又担心,而他的很多行为也不值得推荐。
“东大的校规那么严,又能有谁过得了电子布控?逃过门卫大叔的法眼?”她犹记得新生报到时,薛然然不悦的表情,首先可以排除他是坏蛋。
“可我也可能是学校的员工,比如老师呢!”
“老师?东大对这块也管的严,对于师生恋可是禁止的,况且要恋爱我听说是要报备的,更何况,若是老师,岂不是更应该频繁的见面?若是老师,你好像太太太年轻了,东大的老师基本都上四十了!”
周慕寒佩服她的细致,可还疑惑,“那你怎么知道我是创业又怎么知道我忙碌的?”
陈楚言噗嗤笑出声。
“这个我了解的哪有那么细致?我是听说有很多企业找学校合作,东大的毕业学子又爱报答母校,而且毕业生很多自己创业,成功的案例和事迹也很多,所以我推测,你不是毕业生也应该是和母校有关联的,你要嘛是东大毕业生回来报答母校的,那就是创业,要嘛是公司派来谈项目的,那就是企业里上班的,那怎么也是优秀的人才,至于是员工还是创业者,我并没有了解的那么清楚。”
周慕寒终于松了口气,原来他的女孩如此聪慧。他最后问一个问题,“那如果我有骗你什么呢?你会不会生气?”
陈楚言思考了几秒说:“会,我肯定会,因为我希望彼此坦诚,但是你到现在都没有骗过我不是吗?而且……”
“而且?”他吞咽着口水。
陈楚言笑笑看着他,“而且你要是骗我,我应该会知道,而我应该也可以理解你很多无奈的。”她是真觉得他没有任何隐瞒,对于工作一事,不值得她去生气。
周慕寒太过感动了,竟不知她如此善解人意,老天爷短暂地夺走她的阳光,却没有让她变成愤世嫉俗的人。
他点点头,认真地看着她,准备坦诚大哥哥的事实,“楚言。”
陈楚言“嗯”一声准备站起,“你没说的不叫撒谎,因为我也没问,不是吗?”她给周慕寒又投去一块糖醋里脊,接着给自己夹了一块。肉尽管微凉,但还是幸福的味道,她看着糖醋里脊说:“我们都是没有父母的孩子,但我们依然会幸福的,对不对?”
周慕寒话到喉头艰难地吞咽下去,“嗯,我们会一直幸福,”他认真地说:“谢谢你相信我。”
陈楚言也语带承诺,坚定。“嗯,一直。你的任何决定和选择,我都无条件支持和相信。”
周慕寒再一次惊讶,“为什么?”
“直觉,”她看着他说:“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让我相信,你的一切行为都是对的。”
“我的眼睛?一切?”
“嗯,一切的一切,只要是你的一切,我都相信。而且,你的眼睛告诉我,我们以前也许认识。”
周慕寒想着知道更好,他再一次说:“其实楚言……”酝酿着如何用词才不会吓到她。
陈楚言打趣:“我想前世,我们会不会认识?”她说的没心没肺,:“哎呀,开玩笑啦!”
周慕寒内心复杂,他多想说:我们不仅前世也许认识,我们小时候是真的认识。
晚上,加上屠叔的糖醋里脊,三菜一汤的荤素搭配,二人吃着简单的晚餐,家常又不失营养。因为过年气息浓厚,双陈村外热闹不已,二人出去凑了会儿热闹。灯笼高高挂起和路灯相映成趣。
回来后,二人一起看了会电视又因为互相吐露了心声,变得亲近和自然了许多。少了诸多尴尬的陈楚言,和周慕寒道了声晚安,便进屋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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