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清心宛。
薛然然为让叶挺宇最短时间爱上“琴棋书画”群名犯愁,绞尽脑汁的她完全未理会班级群里的通知。
陈楚言看着两张照片,情不自抑。
第一张是擦拭伤口的画面:
那日,天很热,日头很毒,她被眼镜男生撞倒后,周慕寒出现了,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何为心动,何为一见钟情。
第二张照片是小卖部门口的场景:
男生一只手环住女孩的肩,另一只手轻柔抚摸着乌黑秀发,那宝贝似的对待里无尽珍视,那含情脉脉里充满宠溺呵护。女孩低着头,害羞地将脸侧埋在男生的胸膛里,那微闭双眸深藏神往、那微翘嘴角如此享受、那环住男生背的纤细里带着占有。
陈楚言胡乱划拨相片,脸也旋即红起来。
她眉尾低垂,紧抿住双唇,索性将照片定格到第一张:姣好羞涩的面容上方有一张俊郎的脸,那蹙眉里写满担心与不舍,视线不自觉被吸引,像是人也被吸进里面。
她轻咬下唇,眉头跟着团成一块,借着大喘气调整如擂的心跳将相片放大,影像变模糊,心悸翻看另一张,生起自我嫌弃的表情。
真实的自己原来这般面目。
不知道周慕寒现在干嘛?应是特别辛苦吧?她坐在位置上,索性拿出刘伯泉先生的《风萧萧》阅读。
《风萧萧》里无数段落描述因太击中心声,以至于不敢常看。那对现实残酷的描述、将人性丑恶的揭露、抨击时代的不公、阐发命运的多舛、抒发对百姓的怜悯,都让她陷入思考。
“法律使权者得生而弱者独死”是书里对所有人物命运的最好解释,它扼住人物的咽喉又带给读者深深思考。
“生者为谁生?死亦何处去?”浮沉人生里,百姓的无力、生命的廉价、人性的贪欲、选择的艰难都在书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庆幸生于太平年,人生尚算春江水。”感谢在困顿日子里,有很多人的帮助,譬如国家补助、譬如助学金、譬如东大的奖励。
她曾在手机里查看过期末成绩,排名年级第三,应可以拿到一笔不低奖励,心安了不少。这个成绩陈楚言获得艰难,内卷的东大藏龙卧虎,所以她拼命,她想借此让生活轻松些,能更优秀的毕业获得不错的工作。
她告诫自己,学习万不可掉以轻心,她将整理好的‘通知要点’发给薛然然,在得到爱心回复后,笑了笑。
这无声的传递,心照不宣中传递友情。
薛然然为捍卫群名仍一筹莫展。
她笑着摇头走到阳台,这是除双陈村小溪边、东大图书馆外,她最喜欢的地方。从阳台望去,清心苑的景令心灵放松。她借枝头看点点浪漫,让片片嫩绿陶冶内心,在灯光映照下,连空地都带着优雅,那暖暖的光影抚平《风萧萧》带来的惆怅。
她眨了眨眼,仿佛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置于中央。
修长的身型、静静的身影、淡淡的笑容,突出的俊颜,他向她挥一挥手,如旧的动作,双手插兜,他笑得很好看,嘴角弯弯的弧度像极了毛茸茸的毯子,若是能够,她是愿意在那里安睡的。
陈楚言等不及挥手、等不及笑一笑,她迫切冲下来,顾不得换掉脚上的拖鞋。
“去见你的时候,用跑都嫌慢。”
——周慕寒带着这样的心情赶到东大。
门卫大叔见到他,乐呵呵跟他招呼,他镇定点头飞奔到宿舍大门口,宿舍大叔表情奇怪,没见过兴奋成这样的大小伙。
他自知鲁莽,脚步慢下来,在忙完紧急事务,做了诸多安排后,心安的来见她。
陈楚言快速冲下,刹车不稳;
周慕寒大步上前,抱住;
——互相取暖的二人内心互诉着衷肠。
“有没有好好睡觉?好好吃饭?”
“嗯,都有,寄的各种吃的都在好好吃。”
“有没有看书很晚?”
“没有,都有早早睡觉。”
“有没有想我?”
“嗯!”她害羞。
“嗯?”他撒娇。
“去那边坐会,就几分钟。”周慕寒拉着她的手,往清心苑林间小径走去,陈楚言任他牵着,放心的交给他带路。
二人坐到仿木石凳上。
周慕寒蹙眉:“怎么还瘦了?”
“没有啦,都差不多。”她甜甜地回。
“要多吃,太瘦了我心疼。”
“嗯!”
“不要太累,学业重要,但也要适度。”
“好,知道了!”
“也要很想我!”
她抿笑出声。
他将东西递过去,“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她空着的手接过袋子,准备打开。
他制止:“回去再看。”
陈楚言听话的将袋子放于一边,他拉住她另一只手,将两只手包在手心,问:“学习苦不苦?”
“不苦。”身体的疲惫一点不重要。
“累不累?”
“不累。”比起未来为工作劳累,这点不算什么。
“我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好,可是我都没法帮你。”她好像一直索取。
周慕寒轻拍她的头,“傻瓜,我得到的更多。”她不仅是他的光,是他努力的动力,是他的希望,还是他的未来。
陈楚言回握住好看的大手,很认真地看着他,“谢谢你。”谢谢你出现,谢谢你让我越来越好。
“傻瓜。”
还是一样的话。
第二天,坐在教室的陈楚言想起昨晚的一幕,笑出声。
懵圈地薛然然问:“怎么了?什么事那么好笑?”
陈楚言在她耳畔说了几句,薛然然立马站起来,想起之前的失态,又快速坐下小声质问:“你怎么不告诉我?还是不是闺蜜?亏我把俩“浪漫”给你,有没有良心?”
陈楚言连忙挽住她的胳膊,“哎呀,我是去阳台散心才看到,一时激动,总不能正在聊突然又上去跟你说。”
“就是怕打扰你约会呗?”
“哎呀,不是啦,那时候我也是没在状态,而且他也没呆多久,不是,开学事情也多,所以他怕影响我休息,早早就回去了。”
“那也可以见我一面吧?”
“是可以见一下,那不是你在研究群名嘛,我想着你也在苦恼……”
“苦恼和见男神有什么关联,我见了男神我就不苦恼了,点子也多了!”
“我没想那么仔细,真的我没想到那层面……”有理说不清了。
“陈楚言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是见色忘义的主,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哦不对,你是有了男人忘了小可爱。”
“哎哟,大小姐,我真没有。”陈楚言看着气呼呼的样子,无奈,“那要不然……?算了……男神的东西你应该不要。”
“什么?男神送东西给我?什么东西?在哪?”薛然然立马变脸。
“你不是还生气嘛?”
“我生的是你的气,又不是男神的。”
“行行行,男神的礼物。”陈楚言从包里拿出信封。
薛然然一把夺过,拆开来,“太……太……太……”不可置信。
“以后我无条件支持他,你俩什么时候回来都没事,我就是空气,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只要你俩好。”
“然然。”陈楚言娇嗔探头看,发现是一张球票,位置相当好。她对于球队并不熟悉,但看薛然然那么激动,想必是很厉害的一场比赛,“规格很高?”
薛然然陶醉地连说话都带着感动,“你不懂,我的偶像,大神,不,现在男神是我的大大神。”
陈楚言撞撞她的肩,“那赶紧收好,快上课了,别让老师批评,”她一边提醒,一边问:“现在还生气吗?”
薛然然贼贼一笑,“生什么气?本来就没生气,现在就是幸福到飞起。”她说着做起夸张的动作。
陈楚言提醒她收起兴奋劲。
薛然然高兴地问:“你俩下次约什么时候?”
陈楚言也不瞒她,“下周末我去博物馆,你去不?需要提前预约过的,要不要……?”
“不要!”薛然然立马拒绝。“我不感兴趣,你以为我真愿意当灯泡?你俩好好约,再说我要看球赛。”她看着门票一脸开心。
陈楚言刚想说大神不一定有空,见薛然然拒绝干脆,也不再多说了,想着周慕寒给薛然然准备的球票,给她准备的博物馆小型见面会门票。
好像他什么都知道,如此细致。
本学期课业安排并不紧,一个英语四级考试增加,但实行自愿原则。听完班长各种通知、介绍,同学们填完表格就去食堂吃饭了。
“琴棋书画”群里消息满屏,叶挺宇在群里狂呼:【十二点吃饭,老位置。】他因为上午少一节课,排队点菜的重任落在身上,似乎还乐于包揽,刘思维因为十一点二十下课,到食堂正赶上帮忙。
薛然然着急忙慌,“饿死了,怎么排课这么密啊?吃饭都晚了。”
陈楚言宽慰,“一会儿多吃点,以后早上更要吃营养不能马虎。”
薛然然早餐确实吃得草率,“知道了知道了,走走走。”匆匆忙往食堂赶,下午一点还有一个讲座等着,时间紧张。
刘思维一听说讲座,立马说:“我也去。”
叶挺宇不解:“你去干嘛?你一个法学生凑什么热闹?”
薛然然也说:“是啊,你下午没课,好好背法律条文不香吗?”
刘思维笑着说:“我们法学生,学的东西杂,再说我们也要学习相关条文的。”
叶挺宇否决他的说词,“去去去,你以后不是走这条路线的,你拉倒吧。”他一想又说:“等会……”斜睨了一下刘思维,小心问:“大教授?”
刘思维从容,“是啊,”轻描淡写带过‘大教授’,“不是很厉害嘛,我慕名去听听。”
叶挺宇看一眼陈楚言,转头问薛然然:“你去不去?”
薛然然回一句:“不去,二选一的讲座,我选了另外一位教授的。”
叶挺宇问:“你舍得抛下楚言?”他问的轻佻有些不信。
薛然然小脸拉胯,“确实不舍得,”委曲巴巴又乐呵呵,“不过就在隔壁嘛,而且刘思维陪着,我放心。”
叶挺宇看她大大咧咧,再一次瞥向刘思维,语重心长:“加油,好好听。”
刘思维悟出双关,装无所谓,“知道。”他言语淡淡,心里小鹿乱撞。
吃过午餐的四人分道扬镳,各自宿舍整理书包,给手机充了会儿电,薛然然一一不舍的道别后进了阶梯教室。
刘思维一旁笑着说:“我们也进去吧!”二人往旁边阶梯教室走去,坐在中间两个位置上。
陈楚言说,“你是真的兴趣爱好广泛。”将笔记本放在桌上。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你,又是学棋、学画画、锻炼身体、又是看书,现在还对讲座感兴趣!”说起来也奇怪,讲座针对金融学院的学生,请的教授是经济学院的,参加者都是金融生,寥寥几个其他学院的,学生却又多,像是都很期待。
刘思维摸摸后脑勺,“我也是第一次听,再说时间不长,也有利于……”
“我知道,”陈楚言打断他,“有利于你法学的学习。”开着玩笑。
刘思维再一次摸摸后脑勺,“也可以这么说。”
心想其实不是这样的。
几分钟后,教授进来环视了一圈教室,和善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经济学院的,我姓刘。”
陈楚言一听,和刘思维同姓呢,定睛看一眼教授,文质彬彬,气度不凡,认真听着介绍,瞬间觉得亲切。
教授谈笑风声里带着睿智和诙谐幽默,枯燥无味的经济理论也被解释得很有意思。
讲座主要传播金融和经济之间的不同与关联,两个学院学生的共通与互助学习,甚至连带讲到未来就业,陈楚言听得格外认真。
她拿笔记下重点内容,字迹工整细腻,排版有序条理,细长手指在本子上缓缓书写,不急不躁,岁月静好。
刘思维端坐看女孩一缕秀发挡住脸,很想轻轻将它们拢回耳后的内心悸动,嘴唇干燥。他抬头看向刘教授,见他眉目慈祥看着自己,低头看身旁的女孩,已把青丝归位,嘴角上扬。
刘思维冲教授笑笑,教授表情如故,转身写字时,脸上闪过一丝玩味。
讲座结束。
不明真相的薛然然问:“刘思维,讲座那么有意思?”看他满脸笑意,跟吃了蜜似的。
刘思维忙否定:“没没没,还好还好。”他不能说遇到特别的人高兴,有种见家长的感觉。
陈楚言一听说还好,急着替教授解释,“我觉得很好呢,讲得很有意思,而且很多东西是以前没想到的。”
刘思维见她夸起来,也跟着说:‘是不错,我意思我笑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薛然然刨根问底。
他支支吾吾:“我是因为……”
“好啦,回去了,下午我们还有一堆作业呢。”
薛然然被提醒,想起作业还没完成,新学期可不能比上学期差,老薛的鼓励和打击都在心里记着:
【“你呀,表现不错,呐,这是给的奖励。”老薛当时给了一个包包,她高兴坏了。
“不过,还要再好点,所以这个先收起来。”老薛把她想念很久的限量版项链买来又收起来,她瞬间觉得包包不香了。】
薛然然低头看一眼包包,又看向陈楚言,“走吧。”挽住她胳膊就往宿舍楼奔去,陈楚言见刘思维没跟上,好奇地停下脚步。
只见刘思维说:“你们先回,我还有些事。”
薛然然‘哦’一声拉着陈楚言走了,她为了限量版得努力加油。
刘思维待学生们走得差不多,见刘教授走出来,冲着喊了句“爸。”
教授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长:“不是为我来的。”
“爸!”刘思维摸着后脑勺腼腆。
教授搭着儿子肩说:“走,好好聊聊。”这个儿子太独立,一直照顾不多,今天要好好关心。
刘思维“嗯”一声任父亲揽着,一起向行政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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