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青道:“怕有变术,大家快些离开这里。”众人齐点头,急忙出落霞潭。却听一阵响动,一片红沙倾盖下来。
一片红色的血海。
“天斗神沙……”熬钦极目望着西北方,喃喃出声。
天斗神沙与昊天塔的金光交织着,把熬钦的脸映得一片惨白。
众人纷纷结印抵抗红沙,昊天塔降了一降,众人被难以明状的可怕压力震得双臂颤抖,难以站住脚,猛得全部跌倒在地。
红沙盖下,裴公旭爬起来结印挡住。一片金色的光芒,“砰”的一声,红色光幕散落了。
落霞后很快就是黑夜,西北方恢复平静,那人与昊天塔也一起消失。
众人爬起,风轻轻吹着。
一片寂静。
众弟子惊愕地看裴公旭和姬酒酒,只见一团金光在裴公旭身体里闪动,姬酒酒也是。
王凤,十二仙王,赵错,无贤,高牙,楚庄,闻人止,苏胡庸紧紧盯着裴公旭和姬酒酒,眼里烧起熊熊烈火。
沈丹青默默站着,眼光望向华莲:“难道一切都是天意吗?”
华莲低头看姬酒酒胸前隐现的金丹,挣扎站起,双臂张着将姬酒酒挡在身后。
王凤仇恨的眼光扫过姬酒酒,又扫向裴公旭道:“原来你兰陵裴氏被烛龙夺了皮囊啊!”众弟子听说‘烛龙’,眼光都变了,滔天的仇恨将一切都烧没了。
裴公旭冷冷抬眼,直面所有人,将金丹隐去背手道:“你们瞧我像是被烛龙所控吗?烛龙金丹是我无意得的。”裴公景听着,想起密室里的那人,吃惊看着姬酒酒。他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为什么宁愿打伤姬酒酒也不愿认她了……他真的是她的舅舅,他的大哥挖了她舅舅的金丹……
众仙门的眼光一道望过来,盯着姬酒酒,姬酒酒疑惑道:“烛龙怎么了你们,你们为何如此痛恨?”楚庄喝道:“闭嘴!我仙门与烛龙有血海深仇,可怜我等竟被你蒙弊!”姬酒酒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什么烛龙。”王眉走前一步,冷笑道:“你身上的烛龙金丹是假的不成!怎么?也是自己得来的?”姬酒酒眼光一一看着众人,清冷的声音道:“你们爱信不信,我不知道我身上为什么会有烛龙金丹。”众仙门将信将疑。
华莲转身拉姬酒酒告辞离开,这时裴公旭的声音传来:“那么请问姬姑娘,你和东海之滨的涂山钟氏是何关系?”华莲全身一震,握紧了姬酒酒的手。姬酒酒停下脚步,转身道:“他们是我的家人。”话音一落,众仙门齐刷刷拔剑,直指姬酒酒。
沈丹青无耐闭上双眼,裴公旭见姬酒酒还是不解,好笑道:“涂山钟氏便是烛龙一族,这么说你可明了?”姬酒酒重复道:“烛龙一族……”王凤见了,阴恻恻笑:“可怜,到死才知道自己是什么!”姬酒酒听着这一切,一阵恍惚,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众仙门看着这番光景,觉得气愤又可笑,你要报仇,仇人却一无所知。楚庄气结收了剑,指着华莲道:“华公子,我劝你迷途知返!”又怒目向姬酒酒道:“我楚氏在迷魂之境得你保护,可血海之仇不共戴天,不管你知道与否,都要取你性命祭我楚氏列祖列宗!可人有节,不可恩将仇报,楚氏今日便还你恩情不与仙王掺合!出蛮荒后,定不饶你!”说罢,怒转其身,离了蛮荒。
紫薇台众人也是一脸怒容,只听闻人止一字一句道:“此仇不报,枉为人!今日之后,定取她性命!”也转身带弟子走开。苏胡庸摇着扇子,一阵焦灼,脚一踏,逼自己不想灭门之仇,拉苏匪石离开。
寥怀远痛恨道:“华莲,你让开!让开叫我们杀了她!”华莲不可置信地摇头:“寥兄,你知道我是不会让开的。”修少儒急言道:“华莲,你被她鬼迷了吗,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她是烛龙!昆仑八千弟子皆为孤儿,都是拜它所赐!”华莲看向昆仑弟子,难怪他们不似其他仙门俱是一姓。
良久,华莲找回声音痛心道:“姬姑娘不曾做下那些事。”“那也是她祖宗干的,要怪就只怪她是烛龙一族!”只见裴公旭发掌打来,直取姬酒酒咽喉。姬酒酒离开华莲,身体向后急滑,立住身子,手腕翻动,与裴公旭交了手。众人急围上去,只见裴公旭长臂一伸,手掌擦姬酒酒脸畔过,姬酒酒翻身避在一处,眼光平静地注视着众人。
裴公旭长身玉立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跟我回兰陵吧,到时候众仙门齐聚兰陵,我可发发慈悲,留姑娘一个全尸!”“到你兰陵……”只听得一声大笑,“裴公旭,你把我王氏的脸往哪放?”裴公旭缓缓转身,冷哼道:“自然是凭本事做事。”王凤抿嘴,摇了摇头:“这个主意不好,我们还是智取的好,免得伤了本元,叫别人得了利。”一把抓过远处地上的华莲,姬酒酒喝道:“你放了他!”华莲望着姬酒酒道:“姬姑娘,你不要管我,你快走,离开这里……找你…找你曾外祖母!”姬酒酒看着华莲,呆呆望着一动不动。王凤不知姬酒酒是何意,一掌打向华莲腰际,问姬酒酒道:“你的意思呢?”又一掌拍下,只听姬酒酒道:“你不要伤害他,我跟你们回普陀山。”王凤这才停手。姬酒酒走过来,扶起地上华莲,看华莲眼底垂泪道:“来这里前,姑姑叫我不要疏远你,说我那样做了是把你的心捏碎了再还给你……我的舅舅不是鬼麟主,我好开心,这样你就不会为难了。可天意弄人,我又成了烛龙一族,还是要你为难,要你失去朋友。”姬酒酒的眼泪流过鼻尖,停在嘴唇,又从下巴滴落,落在华莲的手背。姬酒酒微笑着道:“你回家找你太公吧,你们在一起好好过生活。给我姑姑就说,她心愿已了,回浮屠山了。”说完站起来,华莲摇着头道:“不,姬姑娘,你不要去,你不要去……”手无力地垂下,只能眼睁着看王凤带走姬酒酒。
王氏众人走后,裴公旭眼光一片怨恼,望地上华莲拂袖道:“华公子,希望你以后莫再搅局!”说完,看一眼沈丹青,带裴氏弟子扬长而去。裴公景和裴公逸站着,只觉得他们间一片僵硬,一会儿默默离去了。
沈丹青上前扶华莲起来,却被华莲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沈丹青叹了一息劝道:“华莲回去吧,像她说的那样找你太公……好好过生活。”修少儒也急声道:“华莲,你忘了她吧,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们依旧是好朋友……”只见华莲慢慢从地上站起,退步执礼道:“谢谢你们的良言,我先走……先走一步。”转身即走,没走几步,跌倒在地,又爬起,一路踉跄出十山去。沈丹青一阵无可奈何,一会也带弟子出山去。众仙门去后,只见十山又恢复平静,月儿高悬,照得满地清辉。
华莲心忙,一心要到朱天胜境去,哪里又管得自己境况,在云中昏沉走了几个时辰,反摔下去,惊动一片鸟声。昏迷前,看到大雁南飞,始知又是一年秋季。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华莲悠悠转醒。只听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欢喜道:“你醒了!”过来欲扶华莲,又退下,拿起桌上茶杯倒水道:“你昏迷有几日了,若不是我和阿娘上山找德祖,也救不得你。”又道:“你的伤,阿娘说恢复几日就好。”递水过来,华莲接过道:“谢谢你们救我。”少女轻轻一笑道:“那有什么,救人一命是最好不过的事了。”华莲微笑道:“姑娘心善,日后必有福报。”少女的脸一片绯红,华莲已站起来,执礼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姑娘的相救之恩日后必来登门道谢,告辞了。”少女急忙拦住:“可你的伤……”华莲摇头道:“无碍,实在不能立即谢姑娘……”抽身出门。迎面撞上一个小兄弟,急扶起来,那小兄弟看见华莲,指着笑道:“阿姐,他醒了,他醒了……”少女道:“是啊,德祖,他醒了。”华莲道:“小兄弟他……”少女叹息道:“德祖幼时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人就变得呆傻了。”华莲出了一会神,答应少女会回来帮德祖看病,让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说完,再谢了,急离去。少女追出门外,留恋地望着。德祖搀他阿娘出来,少女见了跑回来扶着,三人一起进了屋,只听她阿娘道:“小蝶忘了吧,那公子不是我们这种人家能配的。”少女听了一阵埋怨和羞:“阿娘,你说到哪里去了,女儿才没有……没有喜欢他。”
华莲急往朱天胜境去,到了府门,落下来。但见漫天烟霞,金莲染池。雪簌簌落着,一片清净。华莲急声喊:“太白宫华莲求见无极老母,恳请您现身一见!”无极老母早已料见华莲到来,命守殿的小童打发去,依旧领女仙之首,众星之母,泰山女神,三星七子看赏金莲。那童儿现身出来,礼道:“三太子请回,老母今日看赏金莲,不见客。”华莲回了礼,急道:“烦童子再为我通禀,请老母救人性命。”那童子只道:“三太子请回。”华莲急走,朗声道:“老母就不问救的是谁吗?她是您的曾外孙女,伏望老母救她一救。”说完,拜倒在地。但闻得一阵香风袭袭,无极老母与众仙在云中现了法象,华莲见到无极老母法象,再拜恳心道:“请老母救她一命。”无极老母看罢华莲,道:“仙家无亲,千年前我已救她一命,是她自己不惜,三太子请归去。”语落,移尊往众星之母的星宫去。原来华莲在外扰嚷,众星之母便提议去她那处看星,于是众仙便往,就连那小童也一并走了。寂寂朱天,云影徘徊,华莲噙泪离了朱天胜境,径往普陀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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