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雪间来的第五日,  妈妈终于告诉她说那位大人的管家来过了,说今晚上要来,让她早早准备好人。

    雪间谢过了妈妈,回房精心地打扮起来。

    来了繁花台后,  她认识了很多人,  听了很多故事,  也学了不少东西。其中化妆这项就是采撷的拿手好戏,她听说妈妈要让雪间这就接/客,  在房内转悠了好久,  最终还是到雪间房里高高兴兴地给她上了妆。

    “这样就好了。”采撷扶着她的头在镜子里照了照,“保管今晚上叫贵人一见你就离不开了。”

    采撷的化妆技术确实一流,雪间都快不认得自己了。眉若细柳,朱口丹唇,肤如凝脂,完完全全就是她以前看的书里那种标致的女主,别说男人,就是她自己都移不开眼。

    “采撷姐,你怎么化得这么好,  我都按你说的做了也化不成这样。”雪间在镜子里左看右看都看不够。

    “小丫头,你才来了几天,要是能和我化得一样好了,那我岂不是吃饭的家伙都没了。”采撷笑着点点她的鼻子。

    雪间回过头来,  抬头看着采撷:“采撷姐,  你是不是不高兴。”

    采撷的笑容一僵:“怎么会。”

    见雪间还是昂着头坚持地盯着她,  她蹲下身来,语重心长地说:“阿雪过了今晚也是个大人了。虽然你还不懂,但不懂有不懂的好处。今晚不论贵人叫你做什么你都顺着他的意思,  别反抗就对了。你越反抗,受伤的就越厉害,你阿晴姐就是这样,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她的事吗?”

    虽然雪间觉得也不至于到那个地步,不过还是乖乖点头:“记得。”

    采撷把她抱在怀里,垂了眼眸:“别怕,咱们总是要经历这一关的,无论发生什么都明天早上再说知道吗?”

    雪间“嗯”了一声,心里却满是酸楚。

    这里的人,个个都要经历这样的命运,无论当初是平静还是反抗,最终都会变成晴那样,笑着迎客,笑着把人送走。

    心死了,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夜幕渐渐降临,华灯初上,灯火通明的街道开始热闹起来。雪间穿好衣服,检查一下确定没问题后,才出门开始了日常工作。

    她这几天每天晚上都在大堂上端茶送水,一来是熟悉环境,二来是增长见识。有些人见她长得不错想趁机揩油,都被姐姐们不动声色地挡了过去。

    “阿雪,去给东北那位爷送水。”老鸨朝她喊道。

    “哎。”雪间应了一声,看了看方向,忙端着壶水朝大堂的东北角走去。

    她低着头,把托盘放在桌上,取下壶和杯子摆好,行礼道:“几位爷慢用。”

    就在她转身要走时,一道略带迟疑的声音叫住了她:“你从哪来的?我怎么听着你的声音有些耳熟?”

    说实话我听着你的声音也很耳熟。雪间这样想着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疑惑的猫眼。

    雪间震惊了。

    这一头刺猬毛不是宇智波泉奈又是谁?

    泉奈也震惊了,差点把她的名字脱口而出。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瞪了十秒钟,直到旁边一道声音打破了这尴尬的对视:“泉奈,头一次看姑娘就看傻眼这可不行啊!”

    同族的几人都忍不住笑。雪间这才发现,原来不是一只宇智波,是一群宇智波。

    告辞。

    “哟,我说你哪去了,原来在这偷懒。”采撷笑着走过来,“让你送个水都送那么久,小心妈妈骂你。”

    雪间这才松了口气:“是我不好,我先下去了。”

    说完,不待泉奈反应,她转身匆匆离去。

    “几位爷别和她一般见识,她是新来的,不懂规矩。”采撷不动声色地挡住泉奈的目光,“要不我陪爷说说话?”

    不说采撷如何应付宇智波,雪间可是心如擂鼓吓得不行。她现在看见宇智波就想起上次被群殴到凉的惨痛经历,只想能跑多远跑多远。而且看刚才泉奈的表情,应该是认出她来了,万一他给捅出去,那她今晚上的任务就凉凉了。

    好像也不一定,她都打扮得自己都不认识了,泉奈也未必认得出来……吧?

    雪间不禁暗叹自己点背,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她执行任务的这天来。

    不过泉奈来花街干什么,也是任务?别正好和她任务对冲吧。

    还没等她琢磨,只听老鸨唤她。她只好暂时按捺住心思,疾步趋了过去:“妈妈,您找我。”

    “这就是我跟您说的那个姑娘。”老鸨把她往前推了推,“大人您瞧瞧,前两天刚来的,还不到十岁,水灵着呢!”

    雪间看着眼前不停上下打量她的男人,心里一阵恶心,面上却不得不挂着笑:“给大人请安。”

    “嗯,好好好。”喝得醉醺醺、满脸写着油腻的男人的目光在她的胸/腰/臀上转了一圈,“妈妈这果然是人才济济啊,比我前两天享受的那个好多了。”

    好你妹!

    雪间忍不住在心里爆粗口。

    “得嘞,还不快扶爷回房。”

    雪间觉得她这辈子的忍功都用到这了。她上前扶住男人,暗暗地按住男人想往她胸前摸的手,默念了三遍“我是忍者我可以的”之后,才笑着开口:“大人也太心急了,这还在外头呢多不好,我又跑不了。”

    呕!

    我脏了。

    她发誓,除非点名,否则下次就算这种任务报酬再多她也不出了!

    她扶着男人一步步往楼上走,一路上总觉得有谁的目光一直跟着她。她转头从楼梯上往大堂看去,透过迷乱的灯光,在人群中正对上泉奈仿佛盛着光芒的眼睛。

    她一时怔住了。

    泉奈就这么看着她,一直等她消失在转角还未收回目光。

    “那丫头确实不错,可惜被人抢先了。”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泉奈身旁,“逛了这么久都没见你正眼看过谁,可别看上了谁就陷进去了。”

    “是啊,族长叫我们带你来见见世面一是让你知道知道这男女之事,二是防止你日后为女/色所惑,你可别辜负了族长的一番苦心啊。”另一名少年也提醒道。

    “我明白。”泉奈收回目光。

    少年看到他并无异常才放了心,笑道:“既然要带你见见世面,不能什么都不晓得就回去,不如劳烦这位姐姐帮我这小兄弟晓晓事,别让他以后娶媳妇的时候手忙脚乱的。”

    “我一看这小公子就是没碰过女人的。”采撷眼中秋波阵阵,看得人心一颤,“几位爷把心放到肚子里,包管叫这位小公子满意。”

    泉奈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反对,在族人的哄笑声中跟着采撷回房了。

    等关上门两人坐定,采撷一反方才的妩媚,平静地为泉奈斟了杯茶:“不知小公子找我有何事?”

    “姑娘好眼力。”泉奈略带惊讶地一拱手。

    “干我们这行的若是这点心思都看不出来,那就白呆了。”采撷温和地笑着,“小公子可是想打听我那妹妹的事?”

    泉奈也不绕弯子:“可否请姑娘告知?”

    “我又为何要告诉你呢?”采撷反问道。

    泉奈沉默一瞬,答道:“她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可我亲眼看着那位故人跳下了山崖,怎么会……”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她叫雪,是前几日刚来的。你若是问我她是做什么的,我不知道。”采撷顿了顿,“但从她身上的气质和手里的茧子来看,怕不是什么平凡人。”

    “茧子?”泉奈身体微微前倾,“是手上哪里的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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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间扶着那头猪进了指定的房间,一把把他扔到床上。

    “小丫头劲还挺大。”男人步态不稳地朝她扑过来,“别怕,叔叔今晚上会好好疼爱你的。”

    疼爱你个大头鬼!

    雪间轻松躲过男人的袭击,微笑着脸,手在背后飞快结印。

    等会儿老娘就让你尝尝幻术的滋味。

    然而还没等她结完印,男人的动作突然静止,身体蓦地向后倒去。

    雪间愣住了:这什么情况?

    她忽然察觉到什么,一转头,正好看见宇智波泉奈从房梁上跳下来。

    “他中了我的幻术。”泉奈看着地上睡死过去的人,“只要我不解开他就醒不了。”

    呵呵,所以你是故意来搅黄我任务的吗?

    “这里没有别人,你也不用再装了,千手雪间。”泉奈直视着她的双眼,笃定地说道。

    好的我就不应该抱有什么化了妆就能骗过宇智波的眼睛这种幻想。

    “我不明白……”雪间还想继续装傻。

    “你手上的茧子是长年握刀和苦无形成的。”泉奈的目光挪到她的手上,“普通人和农人手上的茧子绝不可能长在这个位置。”

    雪间下意识地交握住双手。

    “你还想继续装下去吗,千手雪间?”泉奈微微眯眼,“非要逼我动手你才肯承认吗?”

    我大意了,没有闪。

    雪间见继续装下去无意,索性承认了:“宇智波泉奈,你到底想怎么样?”

    谁知泉奈见她承认了反而明显地松了口气:“真的是你。”

    “是我又怎么样?”雪间是真的有些生气,“我执行任务又没有妨碍到你们宇智波,你为什么对我穷追不舍?”

    这下轮到泉奈梗住了。他有些不解地说道:“可我那天明明亲眼看见你跳下断崖……”

    “我命大,没死。”雪间哼了一声,偏过头去,“怎么,泉奈大人今天是来抓我回宇智波严刑拷问的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泉奈一反方才咄咄逼人的姿态,平静地注视着她,“只是我没想到你还活着,雪间。”

    雪间听到他熟稔的语气,心中一动,脸上的神情由戒备转为狐疑。

    “关于把你逼到绝境这件事,我很抱歉。”泉奈见她神色有所缓和,接着说,“但我不后悔那样做。”

    因为立场不同,所以只能是敌人。

    “你没必要和我说抱歉,你又没做错。”雪间吐出一口气,“所以你把我的任务目标弄晕了,我要怎么搞情报?”

    她会的幻术只在人清醒时施加有效,对失去意识的人无效。

    “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用写轮眼套出来。”泉奈的眼睛转为三勾玉,“反正这个任务与宇智波无关。”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雪间看看地上的那坨。就算泉奈撤回幻术,因为酒的作用这坨也不会醒来,难不成还要把他搞醒她再上幻术吗?那样一个操作不好就会打草惊蛇。

    “好吧,交给你。”雪间最终还是同意了。

    她简单地和泉奈说了一下目标情报。泉奈听后点点头,蹲下扒开他的眼皮。三颗勾玉在他的眼中飞快地转动,不过数秒便缓缓停下来。

    泉奈的眼睛恢复成黑色,看向旁边同样蹲着的雪间:“确实如你说,他与雷之国的贵族有勾结,证据就在他书房案桌后书架第二层的白瓷瓶后面的暗格中。他的妻子也是因为打扫书房时无意间发现了秘密被他下药害死的。”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雪间总算彻底放下了心。她看向泉奈:“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泉奈。”

    她的幻术没有写轮眼那么便利,想套出来恐怕要费不少时间。

    “不用谢,不过是小事。”泉奈温和地点点头。

    两人一时无话,房间内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夜已深,虽然外面依旧繁华,房内却是难得的安静。但是太过安静的后果,就是隔壁开始传来越来越大的喘息声和“嗯嗯啊啊”的声音。

    雪间只觉得脸的温度越来越高,一直烧到耳朵,头也愈发的低,好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然而还未等她有所动作,只觉得头上忽的罩了阴影,耳朵也突然一片暖意,声音顿时变小了。

    “别听,这不是你该听的声音。”泉奈捂住她的耳朵,沉声道。

    雪间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泉奈,能清楚地看见他白皙的脸颊也微微泛红。

    泉奈还是那个纯情小少年啊。雪间不禁暗自感慨。

    “如果你们不想继续听下去的话可以到我的房间来。”门外传来采撷的声音。

    “我们出去吧。”泉奈松开手,站起来向她伸出手。

    雪间也不想在这待下去了,于是她握住泉奈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两人合力将那坨东西放床上,捣鼓了一番后才出了门,跟着采撷回到她的房间,在那一直待到天亮。

    采撷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笑而不语。

    现在的年轻人啊。

    临别时,泉奈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塞到雪间手里:“这是我很久之前就想给你的,一直没有机会。”

    雪间摊开手。一枚镶嵌着珍珠的珠花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出微光。

    “这是……”雪间诧异地翻了翻这枚珠花。

    不会错的,那年她和大哥去短册街,她在路边看上的就是这枚珠花。当时她刚出了一个任务没什么钱,等到有钱了再去打听时,那小贩都不在那里了。

    她只道是与那珠花无缘,却不想是泉奈买了去。

    “这太贵重了……”正在努力攒任务金养活她和英两个人的雪间更加明白钱的来之不易。

    “收下吧,很适合你。”泉奈朝她一笑,转身跃出窗外。

    “哎你等……”

    “算了,下次再还他钱吧。”雪间看着天边的黑点自暴自弃地说。

    黑夜越来越淡,天边泛起鱼肚白。雪间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转向目睹全程笑而不语的采撷:“采撷姐,我该走了。”

    采撷还是笑得那么温婉:“去吧,你不属于这里。”

    “帮我跟众位姐姐和妈妈道声谢。”雪间上前握住采撷的双手,“也谢谢您一直照顾我,包容我。”

    她早就看出了雪间的不对,却没有声张,还是像照顾一个普通小妹妹一样照顾她、告诫她。

    采撷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雪间跳出窗外,最后看了眼站在窗口的采撷,朝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几个起落消失在晨曦中。

    采撷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抬手拭去眼角的湿润。她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飞翔的鸟儿,任由初升的光芒打在她的脸上。

    “要好好的啊,雪间。”

    雪间迎着微凉的晨风,高高地跃起在空中。她回过头去,花街的全貌尽收于她的眼底。太阳渐渐升起,热闹的花街开始安静下来,仿佛夜晚的花团锦簇、纸醉金迷不过是一场梦。即便是处在花街顶端的花魁,在世人眼中也不过是玩物而已,没有人在乎她们的感受,没有人问她们来自何处、去往何方,只看得到那一张张笑脸,至于笑脸背后是什么,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人人都披着一张假面,整个花街都存在于歌舞升平的假面之下,嗔痴哀叹,喜怒悲伤,世间百态尽在这小小的缩影之中,来得无形,去得无踪。

    待繁华落尽,不过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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