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柱间和斑在村子里处理各项事务, 用不着雪间操心。她便还是每日去情报部打卡上班,批批族务,和打仗日夜悬心相比, 日子就清闲了不少。
天一点点凉了起来。进了十一月,雪间披着碧色的斗篷站在廊下看着今年的第一场小雪, 不由担忧地喃喃道:“不知道泉奈走的时候有没有带够厚衣裳,风之国那边应当比这里冷吧。”
“大人就放心吧。”英把文件理好放到桌上,掩上了门, “安和走的时候跟我说了,泉奈大人的衣物等物斑大人都亲自过了眼, 不会落下什么的。”
雪间闻言倒是饶有兴致地瞧了她一眼,不禁奇道:“安和倒是什么都跟你说啊。”
“大人!”
英的脸飞上了一片红霞,在原地跺跺脚不乐意了:“人家好心告诉,大人怎么还打趣我呢!”
“好好好。”雪间掩口笑道,“说说,安和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给你提亲?”
“这八字都没一撇的事, 大人说什么呢……”
“怎么八字没一撇, 说不定安和连聘礼都预备好了呢。”雪间笑得更欢了, “等他从风之国一回来, 定要叫长辈上门提亲的。”
英被雪间说得两手揉搓着衣角, 头埋在胸前不肯抬起来。雪间乐够了,便敛了笑容,伸出双手扶着她的肩, 感慨道:“真好,我们家英也要有好归宿了。”
当初她舅母为了早早把英打发了让她嫁回娘家去做继室,真是让雪间好替她不值。现在这样好的缘分摆在眼前,她也总算可以放心了。
“安和为人宽厚, 脾气好,在宇智波地位颇高,又肯听你的话,且他家里家境殷实,人口简单,确实堪为良配。”雪间理了理她耳畔被风吹散的乱发,认真地注视着已然长开的英,“他与你一样,都是自幼没了父母。你过去不用晨昏定省侍奉公婆,以后愿意在家相夫教子或者再来我这里想必他都不会阻拦,又可以自己在家里当家做主,真是再好不过的姻缘了。”
英怔怔地听着,红了眼眶:“大人,我不离开你……”
“傻姑娘,我不是说了吗你可以一直跟着我啊。”雪间轻轻地搓了搓她的脸,板起脸来佯装不悦,“不许哭,这大冷的天在外面哭可要皴脸的。”
英这才把眼眶里的泪生生憋了回去,抹了抹眼角破涕为笑:“大人净说我了,等泉奈大人回来说不定还要先忙大人的事呢。”
“他啊……”
英见雪间凝望着坠下雪花的半空久久没有接话,垂了下眸子,轻声问道:“大人是在担心扉间大人会不同意吗?”
“二哥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
雪间同英进了屋,坐在了小案前。屋内炭盆里的炉火烧得正旺,如春天般暖融融的,雪间解下斗篷交给了秋棠,叹道:“长明爷爷倒是同意了,大哥想必也不会反对,可二哥到底如何看待这门婚事,我实在没有把握。”
泉奈和二哥是怎样的关系,雪间再清楚不过了。可以说如果千手和宇智波不结盟而是像父辈们一样继续斗下去,他俩绝对会不死不休。二哥左右不了大哥的事,可他对宇智波尤其是泉奈的戒心和敌意,纵使结盟后有所减弱也绝不会消失。
“大人不是说,上次大长老和您说泉奈大人事的时候,是柱间和扉间大人告诉他的吗?”英劝道,“如此说来,想必扉间大人也是同意这门亲事的。”
雪间却怕没这么简单:“你觉得二哥会欣然看着泉奈在眼皮底下当他妹夫?”
英:“……”
这么一说确实不像是扉间大人能干出来的事。
“大人在此忧虑也无甚用处,不如等扉间大人回来后好好地说一说。有柱间大人在,一定没问题的。”
雪间也知道自己在这瞎想也不是个事,况且泉奈回来还有不少日子,总是能有个计较出来的。她本就是个看得开的人,明白“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道理,于是也暂时不再纠结,转而专心批起手底下的这堆族务来。
房间内一时静了下来,只余下烧炭时轻微的噼啪声与纸张翻动的声音。
“大人。”
“进来吧。”
寒风从门缝中灌进来,又迅速被挡在了门外。秋枫放轻脚步,绕过屏风来到雪间桌前,递上一封书信:“这是方才宇智波宗家送来的。”
“宇智波宗家?”雪间诧异地抬目看了秋枫一眼,不由奇怪。现在泉奈不在,宇智波宗家就斑大人一个人,要真有什么事去火影楼找大哥也就是了,为何会送信来大宅呢?
心里纵然不解,她还是接了过来。封面倒是干干净净没写名儿,捏了捏信也是薄薄的。她正嘀咕着这是什么东西,手上从信封里抽出两张纸来,展了开来。
“啪!”
英正接过秋棠递过来的端砚阁的那方南山墨化开磨着,突然听见这一声响给吓了一跳,抬头看去时只见雪间双手合着信纸攥了起来,咬着唇紧张兮兮,生怕被谁拿去似的。
英先还纳闷是什么信这么要紧,突然想起来刚才秋枫说是宇智波那边送来的,登时恍然大悟。她抿着笑起身,招招手对秋棠耳语了几句。秋棠讶异地瞧了她一眼,忍不住拿手不经意的遮口了一瞬,又接着恢复了正经的笑容,朝雪间一福:“我和秋枫去后面厨房看看给大人的奶酥糕做好了没有,去去就回。”说罢,便向妹妹使了个眼色。
“秋棠真是好手艺,我都没见过这奶酥糕的模样呢。”英也跟着起身笑道,“我也跟着去瞧一眼,说不定还能学会怎么做呢。”
“其实不难的,英姑娘一学准能会……”
雪间就这么看着三个人边聊边走了出去,待到门关了听不到外面的脚步了才重新缓缓打开被揉皱的信纸。
泛黄的纸张上是再熟悉不过的字迹。雪间的指尖轻抚过那力透纸背的一笔一划,连那一折一弯的分寸都与心里描绘的一模一样。她嘴角不自觉地噙着笑,摸了好半天信纸才舍得从头看起。
秋棠秋枫连同英沿着回廊一起往后面而去。秋枫左右瞧着没人,拽拽姐姐的袖子悄声道:“泉奈大人是真想着咱们大人啊。”
“别胡说,这话也是能浑说的?”秋棠瞪了妹妹一眼,“叫别人听去了,咱们家大人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我这不就跟姐姐说说嘛。离了姐姐,我的嘴就缝上了,半点风都露不出去。”
秋枫笑嘻嘻地攀着姐姐的胳膊:“虽说泉奈大人眼瞧着回来要迎娶咱们大人了,可到底一没定亲二没下聘,要是直接贸贸然送信来难免惹人口舌。泉奈大人顾惜着咱们大人的名声,才把信送回了家,在斑大人面前过了明面,再由宇智波宗家送来,就只是两族寻常的信件往来,谁也说不出来个不是了。”
“泉奈大人这样为咱们大人处处着想,要是以后成了亲,日子一定和和美美的。”
秋棠和英听着秋枫叽叽喳喳的说着,对视一眼,脸上都是高兴的笑容。话虽如此,秋棠还是戳了一下妹妹的额头,嗔怪道:“这种话,以后可不许乱说了。”
“不说了,我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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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之国西南森林渐少,黄土掩埋了植被,慢慢演变成了沙尘。白日大太阳当空,烤的空气炙热,又有狂风卷起漫天黄沙,刮在人脸上刀子似的疼。等风暴过去,落日如晖,泉奈站在山崖之上,看着远方不知哪里升起的一缕烟,赞叹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真是诚不欺我!”
安和站在他身旁:“大人这么欣赏风之国的景色,当初就该同意雪间大人一起来。”
“去去去,你怎么不让英跟你一起?”泉奈笑骂道,“这样大的风沙,她们女孩子家家的来跟我们这些大男人吃什么苦?来看一趟风景还可,时间长了怎么受得了。”
泉奈一面说,一面同安和往山下走。风之国的山也常光秃秃的,但和雷之国青灰色的峰不同,这里的山矮而不险,只是因长年缺水受风沙侵蚀而呈现出奇峻的风貌,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能把雪间大人当寻常女子的,也就您一个了。”安和笑道,“我常听族人们说,别说女子,就是把她当男子看又有几个男儿比得上?要是咱们族里能出这么号人,当初又何必在千手面前落了下风?”
“你想得倒美,你当万花筒这么好开的?”
泉奈摇了摇头:“即便是她的木遁,也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好得的。”
要得到越强大的力量就要付出越高的代价。当初光听柱间讲述泉奈就完全可以想得到,雪间觉醒木遁之后的情况是多么令人心有余悸。
“况且你当她这个木遁使在村子里这么好混?”泉奈对雪间的处境看得清楚,“我们两族的族人因着她的实力敬她,可村子里又有多少人表面不说,背地里对她女子的身份颇有诟病,认为她杀人如麻、心机深沉、行为不检、不守女子的规矩。就连她这个年纪还未成婚,都会成为旁人嘲笑她的把柄。”
安和不解:“可雪间大人如此厉害……”
“她的厉害,在旁人眼中便是出格,这就是世人对女子的评价。”泉奈叹道,“她们不跟我们男人一样,只有那么一方小小的天地和几条窄窄的路,所以纵然是她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才能,也免不了世俗的眼光和束缚。”
“所以大人才把给雪间大人的信寄给了斑大人,而没有直接给雪间大人是吗?”
泉奈停下脚步,自半山腰望向东北的方向,仿佛能穿过层层山峦看到绿树掩映下的木叶。
“也许在众人眼中她算是天之骄子,出身高贵,实力强大。可我知道她这一路走来颇为不易,所以能替她担待一点就替她担待一点。”
所以纵使她不是一个习惯依靠别人的人,他也想牵着她的手走在她的前面,用肩膀为她挡去风雨,让她能够走得舒服一点,自在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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