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些日子才和那小子闹得难看,她是为了谁啊,结果这人转手就把自己给卖了。
哦,不对。不仅卖朋友,依她看,迟早自己也要卖出去。
但梁引也知道,沈淼向来言出必行,除非那小子不想来了,否则她的婚礼怎么着也是少不了徐家那位。
“算了算了,来就来吧。”
就她面前这个,去邀请徐一涧,那小子会有不来的道理
用脚都知道结果。
越想越惆怅,她闺蜜,平时多心狠的一个人啊,拒绝那些追求者从不拖泥带水,有时候她在旁边撞见了,都觉得话说得太彻底。
怎么就对这么一个心思深沉的小子心软到没边,连拒绝都要考虑他的感受,梁引真想让曾经那些被无情拒绝的人来看看,这位双标起来是多么的人神共愤。
口口声声说是弟弟,倘若哪天她当作弟弟的人突然和她说想当她老公,她一定把这人一巴掌扇到太平洋的那边去。
想着想着,又觉得心头发酸。
一头栽到沈淼的怀里,嘴里叽里咕噜开始说胡话。沈淼往她面前酒杯瞧去,倒的拿小半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这位的肚子。
梁引的酒量也就只有这点,再多的就该昏过去了。
然而这位一喝醉就粘人的习惯,除了贺兰还真没人受得了。
还没等她把人从身上扒拉下来,身上的人却突然缩回手,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雾气,已经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了。
整个人看起来木呆呆的,也没往后看就倒。
好在后面是沙发软垫,没把人磕着,就是眼睛半闭嘴里还在嘟囔。
叽叽喳喳却又听不清楚,沈淼凑近耳朵才断断续续听了个大概。
“不……不可以……缠着……别人……”
一字一字凑出来,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句。
顿时又对不在跟前的贺兰肃然起敬,同时还不忘怜悯般地摸摸眼前这颗小脑袋。
都喝醉了还在念叨,也不知道平时贺兰是怎么教的。
不过,醉成这个样儿,今天看来也是走不了了。
沈淼把人搬到客房睡下,关上房门给梁引的母亲去了个电话。
“对的,梁阿姨,今天小引就在我这休息了。”没提某人喝得伶仃大醉的事。
又照常寒暄了几句才挂断电话,把桌上的酒杯拿去厨房清洗。
公寓的厨房,水池边有一道窗。从这里往外看,视野十分开阔,现在不算晚,外面道路旁还可以看见来往的人群。
厨房的门也开着,穿堂风打在裸露的胳膊上,激得她不住一颤。
沈淼几乎很少会在这样的夜晚,站在窗边往外探看。
屋子里亮如白昼,却没有一点声响。
那街上,虽然只有那点路灯照不亮所有角落,却总是有人声沸腾。
这样的反差,会让人感到孤独,会让她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所以,她也没看多久,把杯子擦干,听到客厅手机铃声。
手上还潮湿着,于是曲起手腕触碰手机屏幕。
“爷爷,嗯,今天回来的。”
顺势蹲下,坐在一边,脑袋凑近听那边的叮嘱。
“嗯孙教授吗?”
这位中文系的教授,曾经有过交集,是位颇为严肃的学者。
“人找到我这儿,要一套书。”有说了那套书,是极为珍贵的古籍孤本,平时绝不会轻易外借的爷爷的宝贝。
“我知道了。”老爷子最近在外地交流,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这次打电话想必也是让她代替去趟学校,本来也用不着她去,就是这借的东西实在要紧,交给其他人沈爷爷不会放心。
“好的,爷爷放心,我明早就把东西送过去。”
沈淼办事,老爷子自然放心。
沈淼暗自把编号记下,本来她也是想去一次晋大的。
把那小孩找出来,好好聊一聊。
无论这个问题的最优解是什么,全无作为是绝对没办法解决的。
等到第二日早晨,找是找到了这位孙教授,就是时间有些不凑巧。这位教授刚巧有课,两个小时之内都是抽不出时间来接受这要紧的东西的。
没办法,沈淼只能跟着教授到了上课的那幢教学楼,在角落寻了个位置坐下。
把提来的箱子的把手紧紧握着,四下望了望楼内的装饰,熟悉的地方,不会让人久坐不安。
反倒是看着不时走过的零星几个步履匆匆的学生,就像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学生生活,好一番怀念。
心中满是感慨和淡淡的怅惘。
孙教授这门课,只是选修,但常年都在晋大学生的选课黑榜。
但耐不住孙青教授名气太大,很多人便是冲着教授的名气也要咬牙选这门课。
这一路过来,柳叶新都在徐一涧的耳边喋喋不休。
“都说了这门课挂科率这么高,咱们也不是文院的学生,没必要选这门课吧。”
柳叶新这门课纯粹是抢课急眼了,到最后只有这门课还没有满员,误打误撞进来的。
不过他倒是真没想到,大佬也选了这门课。
难道……大佬还是一个热衷于文学的艺术青年
噗——
被自己的猜想笑到,没忍住笑出声。
“不是。”正笑得起劲,被走在他前面一步的人的回话吓了一大跳,才意识到刚才太得意忘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完蛋了!
徐一涧回答也并不是说谎,他这门课是他外公硬要他选的,老人家好说歹说,明示暗示提了好几次,他也不好意思拂老人家的心意,不过是一门课罢了。
选就选了,也不会怎么样。
外公也是想让他和母亲多接触,希望能缓和关系罢了。
二老似乎总觉得自己和母亲之间关系不睦,其实并没有,不亲近不代表有矛盾。
但这些,和他们是说不清楚了。在第一次尝试劝说未果后,徐一涧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快走。”还有几分钟就该上课了。
然而后头的人也就紧张了一秒,走在路上也不安分,还在东张西望。
从上一个教室到这里,没时间给他们分心。
“卧槽!”
鬼叫什么
徐一涧不耐烦地想,干脆把这人扔在这儿算了。
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柳叶新还有胆子拉住他的外套后摆,限制他的行动。
啧!
正想回头给人一个教训,不经意一瞥,看到了意想不到的身影。
“沈……”柳叶新招呼还没出口,就被捂住嘴,顺带着还被往后拉拽了半步。
干什么?
回头看到抓着他的人,视线完全没看他,死死盯着那边的角落。
瞬间就不挣扎了,得!是他冒犯了。
灵活地扭身,挣脱了制着他的手,看着徐一涧还一眨不眨地看着那边。
贱兮兮地开口:“徐哥,马上上课了。”
不让他打招呼,自己也只敢站在这儿偷看,算什么男人。
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趁着人愣神,一嗓子往那边大喊:“沈姐姐!好久不见了。”
毫不意外,迎来了身边人冷冷的一眼。
柳叶新也是真的不怕死,没跑,还装的语重心长的样子,抬手拍了下徐一涧的肩膀。
眨眨眼:帮你到这了。
转身溜地飞快,上了楼梯,迅速消失。
沈淼被那一嗓子喊地回了头,本来坐在那长椅上有些打蔫,头也是半低着一直在看脚边的瓷砖。
这会儿打起精神,掀开眼帘,就见到了徐一涧站在楼梯口,一直目不转睛望着她,也不知道看了我多久。
从椅子上坐起来,看着箱子,迟疑了一瞬,就要把它提起来走过去。
那边的人先行一步,走到了跟前。
停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微微低着头,还在看她。
从她注意到,就没有移过眼睛。
这绝对不是一个弟弟该有的眼神,往日虽然也是这样被盯着看,她却从未在这双眼睛里看到过这么直白且热烈的情绪。
她以前是有多马虎,才察觉不到这份专注的不同寻常。
一下子有些挫败感,想着好好打个招呼,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好似指责一般的问询:“这些日子怎么都不来找我了——”
额——
几乎是出口的瞬间,沈淼就被自己这话噎住。
她这算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她自己不知道吗?用得着问
“对……”意识到说错话,赶忙就想道歉。
“对不起。”就连道歉也被抢先,明明是被无理取闹的那一个,却还要反过来给不讲道理的人道歉。
一声道歉,声音也是低沉到了谷底。
你道什么歉!
反常的,面前高大的男孩,低头认错,让她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愤怒。
“我让你道歉了吗?”
他也不需要道歉。
徐一涧没有回话,只是稍微抬高了点方才越来越低的脑袋,浅色的瞳仁对上她的视线。
这个距离,沈淼可以轻易看见,那片浅色有些透明的镜子中自己的影子。
满满当当,唯有她在他眼中。
没来由心慌,略显狼狈地偏头,不敢再看那双盈满了化不开的恋慕的眼睛。
“我怕,再粘人,姐姐会彻底讨厌我。”
说这话时,语气里仿佛毫无情绪,也没有半点抱怨,只是再真挚的态度。
她和他之间的对峙,总是会先败下阵来。
不该给他希望的,但是只要她的一点靠近,甚至只是不排斥,都能让小孩眼睛一亮。
她不忍心,打碎那点看向她时,小孩眼底的那点光芒。
“没有讨厌你。”
从来没有——
“我只是……”
都没说完,又被铃声打断。
情绪也在此处戛然而止,沈淼突然睁大了眼睛,意识到小孩是来上课的。
沈淼:“……”
她好像还耽误小孩学习了,没顾上还没说完的话,拉着徐一涧转身,把人往前推,急着催促小孩去上课。
手腕猛地被抓住,软乎乎的带了点请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姐姐可不可以……”
“好好好”她在这儿等小孩下了课再谈。
刚答应,手却没有放开反而加大力道把她往前带。
另一只手上的箱子也被接了过去。
正要疑惑开口,又听到了小孩的话。
这次,哪还有一点刚才的低落萎靡。
就这么被拉着上了楼梯。
“那姐姐陪我上这次课吧!”
她什么时候答应这个了?!
有些迟疑要不要挣扎一下,被徐一涧的话堵住了最后的退路。
“姐姐刚才答应了的。”
这下,确实是赖不掉了。
第一次意识到,徐一涧平日乖巧外表下,其实暗藏小心思,很会拿捏人。
被摆了一道,但好像并不生气,反而是超乎想象的纵容态度,连她本人都想不通。
真依着被拉进了教室。
以这种方式,她——沈淼,一个阔别课堂两年之后的毕业生,再次体验了一把当学生了感觉。
奇妙,太奇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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