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丽莎一样,七七居然也吃材料。但是七七是僵尸,设定里有吃东西这一项吗……】
身形矮小的女孩无知无觉地停在原地,手上还残留着一丝冰屑。她大而无辜的眼缓缓眨动:“刚刚,我,想说什么来的?”
她眼中的那丝灵动,在这句话落下以后,随风飘散了,仿佛从未存在。
当然,这些,在另一个世界的人,是看不到的。
旅行者拇指紧贴屏幕,果断将手机界面切换到相册。她记得先前在论坛上网友的建议,在驱使角色来无妄坡以前,就已经打开了附加的录屏功能。
只是没料想,自己玩游戏才过了几十分钟,居然就能用到这个东西。
这下算是有证据了,倒要看看如此巨大的bug,到底是策划的扭曲,还是系统的沦丧。
如果是大面积的bug,游戏方会以最快的速度进行维护,并给予玩家一定的补偿。这补偿里,就包含了这个游戏的核心资源——原石。
游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将某几个限定角色放入祈愿池,进行一定的概率提升,只有在这段时间内才有可能得到心仪的角色。
在得到角色以后,玩家可以根据需求,可以选择花费资源培养,将其纳入冒险队伍,也可以将之放置在角色库中,在有需求时再调出驱使。
而原石,就是抽取祈愿池的最重要货币之一。
想着自己入游之初一眼万年的仙人,旅行者愉快地点开刚存好的录屏,期待着维护给予的补偿。
所以,当旅行者看见那段长达五秒的雪花屏时,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现在怀疑,自己错怪游戏了。导致一切bug的,也许只是一位闲得发慌的黑客。
这黑客不知道为什么盯上自己,专门跑过来在她手机上装了未知的病毒,这才导致角色失控,甚至录屏文件变雪花。
所谓的证据,在如今这种情况,也只能被迫化作泡影。
时汀带着满腹心事,第一时间并没有考虑自己此次的身份,只觉得自己的小小身体里藏满了疑问,层层叠叠压在一起,挤得大脑都要炸开。
然后她真的“炸”开了。
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像是细草破土重生,终于得见天日。
堆叠的压抑情绪,都被这副身体最深处传来的欢欣,给冲散了些。
是一朵在夜间,独自绽放的琉璃百合。
方才以为的“炸”,实际上是这朵花正巧到了开放的时候。
时汀借着时机,暂时把所有困惑全都藏在心里。以目前的她,根本无法靠自己的思考,得出任何有用的结论。
原地踱步等待命运降临,是她现如今,唯一的选择。
将突然涌上来的悲哀也藏好,时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将空气都转化成自己面对一切的勇气。
“如果月见说的,确有其事,我在以后会有去冒险的条件,但事后,一定要将它们全都理清。”
终于整理好情绪,时汀开始观察起身边的一切。
身为琉璃百合的她,目前并不是孤零零的,而是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植物环绕四周。
放眼望去,只能看到橙色的叶片在面前随风舞动。
实际上,这种不知名的植物几乎占据了整片梯田,其中间或生长着几株琉璃百合,有几个穿着居民衣服的稻草人,张开木头做的双手,全年无休地守护这处梯田。
花大多都被压住,只有几片细长的浅蓝花瓣,能在橙色海洋中探出一角。
而时汀所在的这株,算得上幸运,长在梯田最靠近边缘的地方,偶尔能在风吹动时,穿过叶片的间隙,看到梯田之外的景象。
等待!时汀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看”的方式。
虽说仍旧不明白没有成精怪的植株,为什么能够看和听,但是刚刚被掩在一众叶片时,除去上方的天空,她只能经由叶片推让出的缝隙之中,“看”到其他的东西。
也就是说,自己是通过附身的物品,来看这个世界的。
先前每一次,植物的“视野”都足够开阔。即使是被藏在灌木丛中的树莓,她也是长在最高枝头的那枚,才得以顺利看见少女。倘若此时被关在匣子里,那就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呼——”
这次来的风,动静不小。
时汀花瓣跟着风摆动,努力集中心神去看外面的事物。
几次来回,从星子漫天看到白日高悬,才勉强将相隔叶片海洋的那头看齐全。
同样有几处梯田,都生长着这种不知名的植物,而在梯田之间,似乎有河流相阻,因此还能看到几座用以通路的简朴木桥。
木桥靠近时汀的这头,竖着用心制作的路灯,其上的小小灯笼,随着白天到来,悄悄地熄灭了。
而在风停歇以前,时汀看到,与路灯隔着一条小路的地方,站着一个半大的男孩。
他不知站了多久。除了风声和水流淌而过的声音,时汀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叶片再次毫不留情地遮住时汀的视线。
“他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的?是在等什么人吗?为什么……我好像没有看到他有任何动作?”
众所周知,七岁上下的男孩最是活泼闹腾的时候,因此这个似乎一直出着没有动弹的男孩,就显得格外异常。
现在的时汀不想放过一丝不合理的地方。她耐心等着下一阵风,并决定在它来临时,着重观察那个沉寂的男孩。
“他身上也许藏有什么,我亟需知道的东西。”时汀静静地想。
空旷之地的风,总是吹一阵,停一阵。倘若在合适的季节,这风可能在一天之内的任何时间吹起,每一次间隔的时间不会很长。
时汀很快等到了下一阵东风。
确实有一个男孩,站在桥头,与路灯相对。
他戴了一顶边缘有几处豁口的草帽,一动不动的,眼睛直愣愣地看向某处。
而且时汀还发现,男孩头顶正上方,有两个字。
小星。感觉上,像是一个名字。
如果确实是名字的话……时汀想起过去见到的那些人,符号也好,长串文字也罢,莫非都是他们的名字,或者代号一类的存在?
“他身上果然有我需要的信息,如此就说得通一些事了。”时汀低声自语。
奇怪符号,是有特殊癖好,喜爱收集各类物品的恶魔少女的名字。
我永远爱魈猫,是后面那几个人共用的名字,或是他们共同存在的组织。其中牧师少女芭芭拉,需要树莓体内蕴含的能量;紫衣女人丽莎和黑衣男人迪卢克,出于某种原因需要落落梅;符纸女孩七七,喜欢直接食用琉璃袋。
时汀选择性遗忘那处难以理解的仓库,暂时给几个问题提出了合理的假设。
几次过后,时汀确信,那男孩确实没有丝毫动作,如果不是他时不时眨动的眼和微微摆动的双臂,以及身上相较而言精致的衣服,时汀甚至怀疑那只是特意做小的稻草人。
这途中,甚至还等来一场突兀而短暂的雨。
正当豆大的雨点砸在时汀身上的时候,一道惊雷从天而降,打在路灯的基座上。霎那间,雷光乍起,电弧四射,将正在散发微暖灯光的灯笼衬托得十分渺小。
这雷几乎算得上是直接落在男孩脚下,即使如此,他杵在大雨中,像每一只恪尽职守的稻草人一样,脚步未动分毫。
不可能,除非他原本就不是人!
时汀一面受着瓢泼大雨,一面看那边的“类人稻草人”男孩,思绪转过千万道。
“还有一种可能。”时汀捋着自己的思路,逐步分析,“比如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植物身上,也不知道那副完整且不断在变化的地图,从何而来……”
“他的意识被抽取了,此后可能会和现在的我一样,在各种植物之间转生。如今在我面前的这个,只是一幅仍旧保持一定本能的躯壳?”时汀越想越觉得十分有可能,将这种猜测牢牢放在心上。
时汀又开始猜测起月见的特殊来。
月见头顶是没有字的,与其他人相比,她独一无二之处,是不曾往生的亡者?
时汀此时并不知道,名为七七的小僵尸,实际上也是由于某些原因,停留在人间不曾往生的逝者。
在全神贯注思考之时,兴许是因为注意力高度集中,能够最大概率地察觉到某些细微的变化,某一瞬间,时汀觉得自己的思绪,似乎存在有片刻的停滞。
好像那盏悬在木头上当作路灯的灯笼,随着时间,亮起,熄灭,再亮起。而停滞,就是其中的“熄灭”。
时汀紧紧关注着那边的男孩,狐疑地重新整理自己的思路。
名字、代号、意识、被抽取、躯壳、亡者。没有遗漏之处。
男孩忽然动了。
时汀一怔,跟随男孩转动的脑袋,看向男孩正在注视的人。
来人刚好踏过木桥,没看到一般,看也没看男孩一眼,脚步不停,径直跑向梯田。而仅仅只转动头颅的男孩,在她跑出一段距离以后,默默地,又重新转动,看向原先一直盯着的未知某处。
一袭紫裙的丽莎倚靠在一旁的书架上,修长的葱白细指缓缓抚过肩上的紫色玫瑰,神情慵懒地冲端坐的女人露出一个笑容。
女人将羽毛笔搁置在瓷白的罐中,抬头看向丽莎,表情是一如以往的坚毅:“旅行者她,遇到麻烦的事情了?”
“是的。”丽莎应道,碧绿的眼瞳中散布星星点点的笑意,“而且,琴团长,小可爱她似乎,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哦。”
“除了你以外,其他人——我是指包括其他国家的人,知道这件事吗?”琴手指搭在满桌的文件上,正色道。
“唔。”丽莎上前几步,端起桌上的泡好的花茶,垂首看着袅袅升起的雾气,笑道,“应该有人比我更早地发现了小可爱的事,只是碍于……所以我才第一个见到她。”
“她的情况如何?”琴轻皱眉头,问道。
“不知道具体会遭遇些什么。”丽莎抿一口花茶,懒洋洋道,“不过我觉得,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危险。况且我们目前相隔距离远,想帮点忙估摸着也帮不上把。”
确定那位热心肠的旅行者没有危险后,琴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放心,等会儿我去找找那位魔导师小姐吧。她如今居住在蒙德城内,似乎经济状况不是很好。”丽莎放下茶,继续道,“她很优秀,可以雇用她,看一看小可爱身处何处。”
“也好。”琴眉头略微松开,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旅行者的这件事……”
“交给我就好。”丽莎接过话头,“这边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盯着的。”
琴点点头。如今她身为蒙德骑士团代理团长,需要处理的日常事务实在过于繁重,倘若旅行者处境安全,加上丽莎能力值得信赖,自己确实能继续安心处理手头上的工作了。
丽莎见琴的表情,已然知道她的想法,当即挑眉道:“你可别一天到晚待在办公室里,也不见会儿太阳啊。”
“我会注意的。”琴不无在意地回她,转身却提起羽毛笔,再次投入工作之中。
丽莎见状,也不再多作劝说,几口喝完花茶,离去寻找居住再蒙德某处的贫穷魔导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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