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海星轻轻推开办公室房门,一眼便看到了许小英。此时的许小英半屁股坐在一张空桌上,想来那是自己的办公桌,一条腿着地,另一条腿在桌边半吊着,怒目圆睁,右手不断的指向对面端在办公桌前的马顺亮,似乎要将马顺亮吃掉。



    多年未见,见梁海星走了进来,许小英感到有些陌生,先是一怔,急忙从办公桌上站了起来,马顺亮急忙起身介绍。



    听了马顺亮的介绍,许小英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满脸更加困惑:“你不是在马山任局长吗?怎么调回省厅了,你给这个熊人当下手?”许小英说着,瞥了马顺亮一眼,用手指着马顺亮道。



    梁海星对许小英比较熟悉,曾是厅机关一位颇有争议的人物。



    许小英进厅比梁海星晚一些,其爱人曾在军队服役,许小英作为随军家属,在其爱人服役的城市工作,后来其爱人转业到了省直一机关,她也跟着进了厅里。也许没什么文化的缘故,进厅后,被分在行管处管理办公用品,工作极为清闲。当时,进厅机关极难,又是从外地直接调入的,人们用异样的目光不断的审视着许小英,感到此人颇有背景,也许与自己的成长经历,还有家庭条件有关,许小英为人极为泼辣,一时成了机关焦点,而许小英对他人异样的目光根本不在乎,照样我行我素,甚至根本不把处领导放在眼里。



    分管许小英的处长是位老革命,文化程度不高,而且脾气较为暴躁,根本不注意工作方式方法,批评起人来几乎全是粗话。那处长对下属要求极为严格,而许小英又极好攀拉关系。也许是刚进厅机关人脉关系不熟的缘故,借着分发办公用品的机会,许小英经常与前来领办公用品的各处内勤聊天。梁海星在综合处写材料,经常需要些办公用品,又年轻,就担负起综合处办公用品的管理,与许小英接触时间长了,关系自然较为熟悉。或许许小英觉得梁海星在厅长身边工作,与厅长比较近,日后将有用处,而农村出来的梁海星,又比较质朴,许小英与梁海星关系不错。许小英还曾给梁海星介绍过对象,只是对方嫌梁海星家是农村的,没有谈成。梁海星觉得许小英还比较讲义气,当时厅里有规定,也许为节约成本,办公用品的质量都比较低,只能领蘸水笔和墨水,根本不允许买钢笔,起草公文的稿纸只能是横格的,不能买方格的,而且每月领的办公用品数量有限,综合处作为主要办文部门,虽然每次的数量可以多领一些,但质量上却不照顾。许小英对梁海星另眼相待,给予了不少关照,可以说是基本做到了有求必应。许小英知道梁海星爱好书法,经常私下送梁海星一些稍高档的毛笔,还有墨汁,而按厅里的规定是绝对不允许的。



    对行管处的规定,厅机关各处室意见很大,就对许小英提意见,而许小英又是一个好攀拉关系的人,肯定不愿背锅,就实话实说,直接把他们处长抬了出来。那处长在经费报销、车辆管理等方面较严,各部门对其意见较大,或许人家是秉公办事,也就敢怒不敢严。但后来听说,那处长并非很正派,而是将从办公用品卡下来的经费用到了处里接待上。对此,厅机关各部门领导意见更大,纷纷向厅党组告状。那处长似乎也感到很委屈,公开说:“按规定,每个人的办公用品,每月只有两块五。两块五够干屁用的。再说,办公用品,不就是起草个文件吗,又不能吃,一个人一个月能写多少字啊,领这么多稿纸干什么用啊,拿回家擦腚还不如报纸松软。”



    那处长本来作风就有些霸道,又仗着自己资历老,掌管全厅后勤保障大权,根本不把各部门的领导放在眼里,但自那处长挪用办公经费用于接待的事情被公开后,那处长的威信一落千丈,厅党组对其印象也大不如从前。



    本来那处长对许小英的作派看不惯,对其天天和机关上的工作人员攀拉关系聊天,更是多次提出批评。虽然许小英调入厅机关时间不长,但二人积怨却很深。尤其当挪用办公经费的事情公开后,那处长怀疑是许小英从中捣的鬼,对许小英的意见更大,可谓水火不融。



    一天,那处长得知许小英因私事没有请假,上班晚了会儿,顿时一股无名火在胸中升腾,怒不可遏。许小英刚刚走进办公室,屁股尚未坐稳,那处长便一脚踹开了许小英办公室的房门,许小英尚未反应过来,那处长便指着许小英的鼻子骂道:“愿干,就好好的干;不愿干就给老子滚蛋。”许小英哪受过这样的窝囊气,自然不甘下风,两手往腰里一叉,同样指着那处长的鼻子大声骂道:“我操,猪装大象你算哪根葱啊,你凭什么上来就骂人。老娘活到今天,还没人敢当面说个不字,就凭你这熊样,也敢骂我?!你不就是个鸟处长啊,你算个球啊,你说让老娘滚蛋就滚蛋啊,你他娘的顶多也就是个土皇帝,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个老流氓,说话也不掂量一下,不怕风大刮走了你的舌头。”



    听说许小英在办公室,前来领办公用品的各处内勤纷纷向许小英的办公室走来。然而,眼前的情景,令前来领办公用品的内勤咋舌,将许小英的办公室房门关好后,又都悄悄的溜了出去。许小英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那处长与许小英二人,还有不绝于耳的吵骂声。此时,那处长还算冷静,怕有些事情说不清,就打开了许小英办公室房门。



    那处长笨嘴拙舌,许小英伶牙俐齿,那处长根本不是许小英的对手,而许小英似乎故意在激怒对方,辱骂声不堪入耳。那处长在厅机关向来霸道惯了,仗着大权在握,有时对厅领导都不放在眼里,走路从来不正眼看人,一副老子独大的派头,然而,面对许小英的羞辱,心里极为愤懑,就右手猛的一拍桌子,大声道:“今天老子不把你这骚娘们扳倒,老子就算是白从娘肚子来到了世上一趟。”



    那处长失去理智的一句话,在彻底激怒许小英的同时,也使许小英看出了其心思:对方是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啊。今后在这样的领导手下工作,肯定没有什么好处,既然脸皮已撕破,也就没有了脸面,在这时刻,自己绝不能示弱。想到这,许小英继续骂道:“就你这土匪样,谁怕你啊?你扳倒谁啊,你也只能在你家和你老婆孩子耍耍威风,少在老娘面前呈英雄。”



    英雄气短,那处长见许小英不仅当面辱骂自己,而且还连自己的老婆孩子牵扯了进来,顿时,火气冲天,怒不可遏,不由的举起了双手。然而,那处长的举动却被许小英抓住了机会,许小英不停的喊道:“怎么你还敢打人啊,简直无法无天了。”许小英说着,猛的将自己的上衣一扯,上衣顿时撕裂,扣子散落在了地上,露出了粉红色的乳罩。此时的许小英真的豁上去了,将脑袋不停的向那处长撞去,并两手死死抓住将那处长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打去。



    那处长知道许小英泼辣,但没想到是个泼妇,更没想到会向自己身上泼脏水。那处长似乎看出了许小英的心思,再僵持下去,将对自己更为不利,即使满身是嘴也说不清,就说了声:“我不和你这不讲道理的娘们一般见识。”那处长说着要退出许小英的办公室,想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然而,事已至此,许小英已豁出去了,怎么肯让那处长的计划实现,就上前死死的抱住那处长的腿不放,坐在地上,嘴里还在不停地喊道:“天下还有没有王法,处长打人了。”那处长急于脱身,许小英紧紧抱住不放,于是,二人又扭缠在了一起。



    许小英与那处长可谓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二人的吵骂声惊动了处里的其他干部,或许担心事态进一步发展,就纷纷来到许小英的办公室劝架。许小英见状大声道:“大伙都给我作证啊,他想强奸我,我不同意,他竟然打我。”那处长似乎感到自己跳进了许小英挖下的坑,又难以反驳,就不停的道:“你个泼妇,少血口喷人。”处里的干部实在看不下去,勉强将二人拉开。



    那许小英真不愧是个滚刀肉,对那处长不依不饶。被处里干部拉开后,穿着被撕扯的上衣,露着粉红的奶罩哭着走进了厅长的办公室,指着满是抓痕的脸,伸出被那处长揪伤的双臂,告那处长欲强奸自己,要求厅里将那处长开除。否则,就向公安报案。



    既然事情发生了,厅里就要处理。厅领导对二人都比较了解,那处长虽然作风霸道,但绝不会做出强奸许小英的龌龊之事;许小英为人泼辣,如处理不当,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眼前的情势对那处长极为不利,许小英的上衣不仅被撕扯烂了,而且脸上还有双臂,都有轻伤。虽然那处长极力否认非礼许小英,但似乎许小英的话更具证据:谁没事自残啊。而又没有干部在事发现场,况且也不会有人出面为二人作证。此事的处理,让厅领导深感为难。然而,二人又各不退让,那处长提出,事发因许小英不请假,如果这样的干部不处理,将来自己难以管理全处;而许小英更是不依不饶,首先提出,厅里有规定,有事不一定非要向处长请假,她已事先向科长请假,是那处长想自己的好事,自己没有答应便恼羞成怒。作为关键证人,许小英的科长对两人都比较了解,不想卷入纷争,就称,因事情较多,许小英是否向自己请假,已经忘了。厅里也觉得,身为处长,因一个普通干部晚来一会儿没有请假,而前去踹人家的办公室房门,似乎也有些不妥,就想等二人冷静后再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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