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是个为弟弟着想好哥哥,闲来无事就琢磨哪块儿地好可以留给弟弟。小家伙们长大后要搬出宫,不能一直住在紫禁城,出宫后也不能委屈,王府必须得好了建。
他们兄弟几个出生的晚,没赶上刚入关时分地盘的机会,紫禁城周边的好地方大部分已经被宗室王亲选走了,人家在那儿住的好好的,无缘无故也不好让人家搬走。
他是皇帝不假,但是在那么多宗室王亲里,他们兄弟几个的辈分低的不能再低。
没办法,他们家汗阿玛继位的早走的也早,现在朝中的顶梁柱都是叔伯爷爷辈儿的,要是因为王府的选址起冲突,告到哪儿去他们都不占理。
为了让臭弟弟们有个好地方住他可谓是煞费苦心,好地方吧,让人调走过了,空着的吧,他又嫌配不上他弟,好不容易找到两个看得过去的地,准备到时候把上面的空宅子推了建成大王府,凑凑活活也算看得过去。
结果可好,臭小子们还嫌离得远。
嘿,他这暴脾气,还真不受这俩臭小子的气。
猫抓老鼠的游戏再次开始,只不过这次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太皇太后无奈的看着他们打打闹闹,接着刚才的话题和仅剩的稳重孙子福全说,“皇帝刚才选的位置玛嬷看了,都不错。常宁和隆禧还不急着出宫,王府也不着急,正好皇帝有了赚钱的新点子,宫里银钱宽裕,自然先紧着我们福全的王府建。”
“玛嬷。”福全闹了个大红脸。
他本就不是喜欢争抢的性子,宫里再怎么缺钱也不可能和民间那样修不起房子吃不起饭,王府和阿哥所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着也沦落不到嫌弃的地步。
之前不是说要修缮乾清宫吗,有多余的钱把宫里的各个宫殿修缮完好便是。
太皇太后笑吟吟看着惯来懂事儿的大孙子,抿了口茶,温声道,“宫里也不急,皇帝成婚之前修好就行。也不知道皇帝哪儿来的信心,真跟天上能掉银子一样。”
清宁宫不是正经的住处,以往那地方都是用来举行各种典礼的,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三大殿是前朝的范围,寝宫还是搬到乾清宫为好。
他们当年入关进入北京城,李自成撤军的时候下令火烧紫禁城,除了武英殿等少数几个宫殿幸免于难,其他宫殿或多或少都有损伤。
前些年皇帝小,各地乱子一场接一场,他们腾不出手来修房子,简简单单凑活着就住了。这两年外面情况好了许多,宫里也有足够的银钱翻修宫殿,便趁这个机会把几座主要的宫殿都翻修一遍,也算给皇帝成亲讨个好彩头。
隆禧跑的满头大汗,没一会儿就累的跑不动了。小家伙能屈能伸,跑不动了也不为难自己,脱了鞋爬上罗汉床,往他们家玛嬷旁边一躺,打了个滚儿成功脱离战局。
让他来听听玛嬷和二哥在说什么悄悄话。
小家伙竖起耳朵,探头探脑的模样可爱的紧,太皇太后稀罕的不行,把小家伙揽在怀里好一通揉搓。
隆禧:……
行吧,等他长大了就没机会享受祖母爱的怀抱了,且揉且珍惜。
看他们家二哥,这会儿不久只能眼巴巴看着。
小家伙托着脸任由他们家玛嬷捏胳膊捏脸,又听他们说了一会儿,然后举手提问题,“清宁宫要翻修,那三哥接下来住那儿?”
说着,不等太皇太后回答,便挺起胸脯大大方方道,“三哥没有地方住的话,隆禧可以把自己的床分一半给三哥。”
旁边,常宁唯恐天下不乱,也不管他弟在说什么就跟着喊,“常宁也一样。”
康熙气的火冒三丈,“谁要你们的破床!”
隆禧撇撇嘴,“玛嬷,三哥嫌我们的床不好,他瞧不起人,他飘了,他想上天,您快拽拽绳子把他拽下来。”
康熙:……
造孽哦,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要命的臭弟弟。
皇帝陛下不想搭理只会跟他对着干的臭弟弟,坐在旁边抱着茶杯生闷气。
他是皇帝,缺了谁的住处也不可能缺了他的住处,清宁宫要改回保和殿,其他哪个殿他不能住?
武英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他本来还想再拖几个月,等秋天的时候再搬,现在看来也不用等了,他明儿就挪窝。
隆小禧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他们家三哥爱的小拳拳,抬头一看,发现人在生闷气,连忙拉着常宁过去哄人,“三哥不要伤心,隆禧以后挣钱养你呀~”
尾音儿九转十八弯,再多火气也能浇的一干二净。
慈宁宫里热热闹闹,祖孙几个吃过晚饭,福全看时间还早,又带两个弟弟去了趟宁寿宫,然后才回阿哥所休息。
康熙不喜欢拖延,玻璃厂的事情和太皇太后通过气,第二天一早就召见了三个内务府大臣。
琉璃厂玻璃厂都归内务府管,直接从琉璃厂调工匠过去不能长久,还得另外派旗下包衣去学技术。这玻璃厂是他亲自置办的厂子,他另外派人去打理,内务府的人也别眼红,谁要在这儿给他的人使绊子,他不介意让内务府换一波人。
之前为了跟臭小子打擂台,说让大舅管玻璃厂,冷静下来一想,大舅的性子太火爆,不适合管这种细活儿,还是换成其他人比较好。
王叔王伯们要管旗下事务,可能看不上玻璃厂这种小事儿,抛开上一辈儿的王亲,从堂兄弟里选人也不是不行。
康熙挑挑拣拣琢磨了好久,写废了好几张纸才终于敲定人选,定下来之后立刻让人宣他们进宫。
玻璃厂要用人,烧出来的东西要往外卖,需要打点的地方不少,他自己懒得管太细,不如最开始就和六部大臣说清楚。
他的玻璃厂要赚钱,谁都不准拦着。
当然,如果有人想主动给他送钱他也不介意,只要不动国库,其他都好说。
皇帝一声令下,御书房里直接满满当当,比打仗的时候人都多。
鳌拜、索尼、遏必隆、六部尚书,再加上皇帝准备委以重任的显亲王富绶,还有要跟堂兄一起历练的福全,满满当当站了一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儿要商量。
除了福全之外,其他的人的确以为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索尼看上去比年前更老了,坐在御赐的椅子上眯着眼睛,神神叨叨跟算命先生似的。
他接连几次上疏请皇上亲政,皇上都找借口驳回了,但是世上哪有不想亲政的君王,一定是皇上心中还有顾忌,这才接二连三的拒绝他的请命。
朝中能让皇帝忌惮的,除了鳌拜还能有谁?
苏克萨哈离开京城之后,索尼没了可以挑拨的人只能亲自出马。鳌拜性子直,拐弯抹角的话他听不懂,有时候骂他的话还能当成是夸他的。
索尼开始的时候还时不时刺鳌拜几句,后来发现受刺激的只有他自己,鳌拜傻不愣登的什么都听不懂,唱独角戏也没意思,反而把他自己气个半死,那还瞎忙活什么?
现在皇上把朝中要员都叫到清宁宫来,想必是他之前说的话起了作用。
太皇太后已经给他通过风,说是皇后的人选已经定下了,就是他们赫舍里氏的孩子,只是皇帝年纪小,成亲可以再缓缓。
成亲的日子可以缓,赐婚的懿旨却不会拖太久,太皇太后既然已经给了他准话,想必旨意很快就能送到他家里。
他孙女儿成了皇后,皇帝就是他的孙女婿,自家人向着自家人,看在他孙女儿的面子上,他也不会让皇帝吃亏。
索中堂老神在在坐在最前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扶手,跟在自家后花园晒太阳一样。
鳌拜抱着手臂站在旁边,总觉得这老东西不怀好意,心里肯定在琢磨什么坏主意。
他和这老狐狸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别人不知道索尼心眼儿多多他还能不知道?
鳌中堂嗤笑一声,心眼多也没用,论起能打,满朝文武没一个能比得过他鳌拜。
索中堂和鳌中堂一坐一站泾渭分明,吃瓜群众遏必隆百无聊赖的发呆。
辅政大臣和辅政大臣也有区别,本来有苏克萨哈和鳌拜打擂台,他能和索尼一起在后面偷懒。现在苏克萨哈走了,索尼按捺不住了,剩下他一个人在后面偷懒还怪难为情的。
他再怎么不起眼也还是辅政大臣,让他主动加入别人的小团体也不合适,没办法,只能继续发呆。
辅政大臣三足分立,虽然有一只脚是瘸腿的,但也是三足分立。六部尚书在后面说他们的悄悄话,福全示意显亲王到他这儿来,两个人又是一个小团体。
康熙过来的时候,底下的气氛已经可以用剑拔弩张四个字来形容。
显亲王有点紧张,福全越和他说不用紧张他越紧张,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现在这场面很像当年先帝爷登基之前、他阿玛肃亲王豪格和多尔衮争皇位时的情况。
他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宫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小时候没少听别人说当年有多凶险。
看鳌拜和索尼的模样,别不是想学当年那两位吧?
夭寿了,现在也没什么大冲突,怎么想不开要干仗呢?
显亲王是真的紧张,他阿玛因为争夺皇位被多尔衮构陷削爵,之后被幽禁死于狱中,还是顺治爷亲政后才沉冤昭雪。也是在他阿玛沉冤昭雪之后,他才继承了父辈的亲王爵位,只是封号由“肃”改成了“显”。
小时候的心理阴影太严重,现在他看见这种场面就紧张也不能怪他。
不是他想紧张,实在是控制不住。
福全劝了几句,发现不管他怎么说这个堂兄依旧紧张兮兮,无奈只能等他弟过来。
他说话没用,皇帝说话最好使,还是等皇帝出来解释吧。
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他们的皇帝弟弟想搞钱。
福全幽幽叹了口气,众人皆醉我独醒就是这种感觉啊,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已经感受到了,真是棒棒的呢。
糟糕,隆禧那臭小子是不是混进来了?
二阿哥脑海中魔音贯耳,捏捏眉心好一会儿才把臭弟弟的声音甩出去。
康熙来了之后坐在主位,看底下气氛不太对劲挑了挑眉,又看了他们家二哥一眼,然后才开门见山说明为什么叫他们过来。
“琉璃厂的工匠琢磨出了新方子,烧出来的玻璃比西洋玻璃更好,朕准备另外找个地方建个玻璃厂。”皇帝说的大大方方,丝毫不觉得谈钱有什么不妥,“西洋人在大清赚的银子够多了,既然咱们自己人能烧出透明玻璃,那些银子留给咱们赚也无甚不妥,你们觉得呢?”
鳌拜:……
索尼:……
在场所有人:……
就这?就这?
索尼睁开眼睛看向上首的皇帝陛下,语气中带了丝丝难以置信,“皇上召我等入宫,只是为了新建一玻璃厂?”
康熙点点头,“不然还能为什么?”
显亲王扭头看看福全,福全耸耸肩,什么都没说。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不用紧张不用紧张,这家伙非得自己吓自己,他能有什么办法,这不,皇帝一来全好了。
康熙不管他们什么反应,抿了口茶水继续说,“这事儿朕已经和内务府说过了,户部、工部都上点心,玻璃厂的营收一半进私库一半进国库,具体怎么样由显亲王来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显亲王人在殿前站,差事从天上来,听完之后还有点懵。
让他来管?他以前没干过这种差事,真的可以吗?
显亲王今年才二十五六岁,因为幼年正好赶上他阿玛豪格和多尔衮争夺皇位,小时候日子过的不太好,身体看上去也不如其他人强壮。
也是小时候被吓怕了,顺治爷登基之后让他继承了亲王的爵位,他没必要也不会出门。
别的亲王郡王有事儿没事儿会凑一起喝个酒说说话,他不行,显亲王府从来没有举办过对外的宴席,他也从来不参加其他人举办的酒宴。
除了皇宫的宴席推脱不掉,不然谁都别想让他出门。
可是现在,皇帝让他管一整个厂子,这真的是为了挣钱而不是为了赔钱吗?
大概他的想法过于直白,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福全往旁边挪挪,凑过去小声说道,“玻璃厂不光有堂兄一人,事情不多,这是皇上给咱们练手的,办不好也没关系。”
有福全这句话在,显亲王算是松了口气。
倒是鳌拜那边,人高马大的彪悍武将虎目含泪,似乎下一刻就能抱着柱子痛哭。
先帝爷啊,皇上竟然穷到亲自过问这种事情,阿哥们在宫里到底受了多大委屈啊?
作者有话要说:隆禧:敲黑板,阿哥们,看上去是三个字,其实只指代小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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