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小镇入口处,夜幕下几辆裹在黄泥里的改装车车头已经清晰可见。
车内播放着动次打次的劣质低音炮歌曲,灯光乱闪,一个满头红毛的小青年从天窗钻出来,举着望远镜瞄了半天,惊喜怪叫道:
“哈哈,大哥,镇上果真一个人都没有!”
“这下咱们可以干票大的了!”
他的话通过车内对讲传遍前后,一时间荒野上响起一片欢呼,音响放得更大了。有人降下车窗,像甩套马杆一样甩着花花绿绿的牛仔外套;有人把腿翘到挡风玻璃上。
“歪?王二孬这小子敢挂我电话?反了天了!”
队伍正中间,纯黑色的吉普后座传出一声大骂,戴着金链的光头大哥一把将手中电话扔出窗外,铛地磕在石头上,屏幕黑了。
紧接着后面一辆车的轮胎碾上去,手机粉碎。
“大哥消消气,这已经是第六个了。”旁边小弟立马递上来一部新手机。
“我捡了一辈子垃圾了,就不能享受享受吗!”大哥怒道。
……
任逸盯着手里的电话,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仔细在屋内巡视一圈,就连犄角旮旯都看遍了,空无一人。
那个土匪为什么会把手机落在这里?他人又去哪了?
“这个镇子还有隐情!”任逸忽然道。
叮铃铃铃……
这时,空气中似乎又响起一阵遥远的手机铃声。
“是在这个方向。”贴着窗口站立的烟云回过头,警惕道。
任逸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发现声音果然来自屋外,那有一座铁皮房,四面无窗,似乎是个公用仓库。
“或许土匪们都进仓库搜刮东西了。”她继续道。
“不太可能……这么长时间,铃声还在继续。”任逸沉思许久,“应该是出事了,我们得去看看。说不定有线索。”
四人迅速开门,在夜色中横穿小巷,进入仓库入口。
咳咳……众人一进来就闻到了仓库特有的霉味,里面近乎完全黑暗,过了很久视线才慢慢清晰起来。
仓库是一个通向地下的长方形,众人脚下不远处就是向下的楼梯入口。
从这里看过去,下方逐渐缩小的长方形里面异常黑暗,像是蠕动着某种有生命的形体。
“等等……你们看,那是什么?”烟云盯着旋转向下楼梯,的声音凝重起来。
一道亮光从黑暗底部反射上来,光芒逐渐消散,很多尘埃在其中晃荡。
白恒磊皱起眉:“光?为什么会有光?”
“是手电光。”任逸道,“土匪的先头部队进入了仓库下层。手机铃声也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手电亮着,却不接电话?”烟云不解。
任逸点头:“说明他们已经遭遇了危险。下去看看。”
四人顺着楼梯走了下去,一柄老式铜制手电扔在仓库中间的空地上,就是它发出微弱的黄光。环视四周,仓库靠墙摆放着许多铁架子,上面存储着一袋袋米面、还有桶装食用油,贴着各家各户的标签。
果然是村里的公共仓库。
“好难闻的味道!”烟云一走下来就开始接连打喷嚏。
“是酒味。”任逸走到手电掉落的地方,那里散落着一大堆瓷片,一大滩水渍泼在地上。
瓷片旁边,扔着一挂子弹、两支自制猎枪、鼓鼓囊囊的破旧户外包,里面塞满又皱又脏的纸票、牛肉罐头、金银物件……之前一直响的手机也插在侧兜里。
“这是土匪们从各家劫掠来的物资,”任逸翻了翻,“然后,他们发现了这里的藏酒,很高兴,决定庆祝一番……”
他的目光来到地上的酒渍。
“他是在喝酒的时候遭到了袭击,人不知所踪。”
白恒磊摸出一只怀表模样的探测器,上面的红色指针一直飙升,然后像是失去了方向似的摇晃不停。
他看了半天,皱眉道:“这里残留着很高的辐射指数,曾经有降临者出现过。不知跟启光会有没有关系?”
“不一定。或许只是受到我厄运的吸引,无意路过这里而已。以前在龙符城也经常遇到这种情况。”江岚道,“降临者需要大量生命能量的供给,附近几个据点中已经没有活人,不可能支撑它入侵现实的。”
果然,指针的晃动频率趋于稳定,渐渐向着起始点下滑。
“辐射反应没有增长,应该是虚惊一场。”白恒磊收起怀表,环视四周道,“但仓库不能久留,土匪进入镇子之后,肯定要搜刮这里的。”
“接下来要怎么办?”任逸问道。
江岚思索道:“暗中观察土匪,看看他们是否和启光会有联系。”
“大哥你看,不少金子呢!”一扇门被踹开了,红毛小弟欢喜地跑了出来,双手捧着许多金币。据点里大多数流民还保留着荒野上的习惯,存储各方势力都认得的硬通货。
死寂的小巷被一盏盏灯光照亮,瞬间充斥着大呼小叫的声音,光头大哥的马仔们纷纷跳下车来,挨家挨户搜刮,整个小镇四处响起叮咣的倒塌与破碎声。
改装车队停在了小镇中间的停车场。那里地势平整,还建了几处凉棚,众匪立马占据了这块地方,将各自搜罗来的食物、烟酒排开,准备享用。
“摆过来!”光头大哥心满意足地从其中捏出一支旧世界的雪茄,立马走过来一个小弟给他点上,“二孬他们人呢?去找找。”
“好嘞。”小弟点点头,麻利地退下了。
光头大哥喷了一口烟,“今天收成不错,咱们好好快活快活!”
唰、唰——
停在四周的车灯同时打亮,将整个广场照得亮如白昼。小弟们抱来柴火,轰地一声火苗窜起,众人欢呼鼓舞,音响开得震耳欲聋。
此时,有人从停在最后的皮卡车上牵出来一头不知从哪个村里抢来的绵羊。
“咩……”感受到疯狂的气息,绵羊吓得瘫在原地。
“哈哈哈,今晚吃羊肉!”光头大哥拍掌大笑。
“救命!”车里传来一声娇弱的呼救,一条粗麻绳垂到了车外,不停颤抖着。
“下来吧你!”众匪纷纷起哄,拽起地上的麻绳用力拖,一个穿着残破麻布裙的身影跌出车门,摔在满是砂石的空地上。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农家少女,两条麻花辫已经松散,脚上没有穿鞋,已经磨出血泡。她浑身被绳子捆得结实,嘴里塞着一条破毛巾,黑漆漆的大眼睛里泪水滚落,正充满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看到了少女的恐惧,篝火旁的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磨刀,起灶!”大哥打了个响指。
人丛中窜出来一个瘦猴似的小痞子,背后背着一叠刀具,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熟练地抽出剔骨刀。
“你们在这儿好好料理着,”光头大哥牵起地上的麻绳,邪恶一笑,“大哥要去忙点别的事情……”
“噢……”四周又是此起彼伏一阵尖叫。
“大哥,快过够了别忘了我们啊!”
“忘不了!”光头迫不及待站起身,几个贴身打手鞍前马后地跟着,在众土匪羡慕的目光中远去。
“呸。什么脏活累活都扔给我,一个个偷奸耍滑,啥都不干!”大哥走后,负责宰羊的那瘦猴恶狠狠嘀咕道。
说罢,他拎起剔骨刀晃晃悠悠远离了人群,自己找水边磨刀去了。
“大哥!这里就不错!”
走出不久,身后一个小弟讨好地笑着,伸手指向路边一栋破旧小楼。
“好、好,就这里!”光头大哥迫不及待,一脚踹开大门走了进去,身后四人左右挟持这农家少女立马跟上。
进了门,大哥啪啪按亮吊灯开关,一把推开挡在沙发前的茶几,将沙发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丢在地上,开始手忙脚乱地解裤腰带。
“救命!救命啊!”少女在麻绳下拼命挣扎。
“娘的,给脸不要脸!”半天没有得逞,光头大哥恼羞成怒,一巴掌甩在女孩的脸上。
就在这时。
嘎吱——
楼上传来一声老旧木头响动,回音空旷,十分诡异。
沙发旁的六人同时僵住了,光头大哥双眼通红,少女满脸泪痕,四个小弟忠心耿耿地站着,此时一齐转动目光,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原来,这房子还有道木楼梯通向二楼,光头火急火燎地冲进来,都没有注意到。众人看过去,二楼正隐藏在黑暗中,挂满蛛网。木头腐朽的味道一阵阵飘散出来,仿佛后面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那古怪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大哥,有动静!”一个小弟吞了吞口水,说道。
“就在阁楼里!”另一个也说。
“他娘的废话!我能不知道在阁楼里!”光头大哥又气又怕,一巴掌抽过去道。
“会不会是王二孬几个,躲在楼上?”第三个小弟胆怯道。
“……就是木楼梯年头太久老化了,破房子都这样。”光头大哥擦了擦锃亮脑门上的汗,“不管它,继续继续。”
说罢,继续将手伸向瑟瑟发抖的少女。
嘎吱——
那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清晰无比。
是一扇木门轻轻被推开的声音。
“上、上去看看?”大哥解裤腰带的手慢慢绕向背后,掏出了一支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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