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听到沈涟的话, 县令脸上浮现出了几分迟疑,他觉得沈涟的想法是好的,但沈涟这行为明显是越界了。
那有一郡的太守, 听从一个举人的话,陪着他做局的。
沈涟看县令犹豫,继续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大人, 在下并不是不知道礼数之人, 只是眼下这是最快找到那人的方法,根据小生这段时间对那些卷宗的调查, 可以肯定那些冤假错案背后都有那人在背后支持。
这其中数量之多,受害者之庞大,超出寻常人的想象,也不知道在大家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多少人因为他的滥用职权而家破人亡。若是能早点抓到那人,也能拯救更多无辜之人。”
说到这里, 沈涟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抬眼看向面前明显有些动容的县令,轻轻的笑了一下,继续道:“而且, 我觉得太守应该也会支持小生的做法的,若是不支持,想必他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代下来,让下面的人尽快办理。”
听到沈涟后面那句话, 本来就有几分动摇的县令, 突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并且觉得他说的是对的。
终于,县令下定了决心, 他抬眼看向沈涟,斩钉截铁道:“那好,我这就给你写个拜帖,你明日就拿着这个拜帖去找太守。”
说完,县令又像是不怎么放心一般,看着沈涟叹气道:“只不过能不能说服太守帮忙,那就得靠你自己了。”
“小生明白,多谢县令。”
沈涟拿到县令给的拜帖,顺带在他那里告了一个假,说是明日不去衙门了,这才坐上了马车回家去。
坐在有些摇晃的马车里,借着不怎么明亮的烛火,沈涟将那封拜帖拿了出来,看了一眼之后便收回了视线,闭目养神起来。
等沈涟回家的时候,周围的人家全都休息了,连带着门口的烛灯笼都只有稀稀拉拉的亮了几盏。
沈涟提着灯笼慢慢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在他打开门走进去的时候,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紧接着便看见林小九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似乎是要往外面走的样子。
在看到沈涟的瞬间,林小九的眼里顿时浮现出了几分惊喜,“你回来了?”
沈涟看着穿的厚实的林小九,再看看他手里牵着的四郎它们,不用问也知道他们是准备去接自己的。
沈涟朝着林小九露出了一个笑容,温声道:“嗯,我回来了。”
“那刚好,我本来还想着出去找你的,没有想到你自己回来了。对了,我今天给你炖了鱼汤,我今天看到有人挑着准备去集市上卖,我看着还算是新鲜,于是便买了一条回来。”
“嗯。”
沈涟跟着喋喋不休的林小九进门,觉得他的话在这幽深的夜里,突然生出几分暖意来。
“对了,我今天还给四郎他们搭了三个窝,待会儿你吃完,我带你去看看。”
“好。”
沈涟关了院子的门,将那些黑暗关在了外面,只留下面前的一室温馨。
在答应吕塑的第二天,林小九就看到了他推荐的人。
那是个年约十五六的少年,身材比起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要高大一些,只是脸庞还是有些稚嫩。
只是让林小九觉得奇怪的是,这少年明明就是一副开朗活泼的长相,偏生表情看起来格外的苦大仇深,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心结结不开一般,这让他不由觉得有些疑惑。
吕塑带着人过来,眼看着林小九盯着人看,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不由得有些急了,小心来到了林小九的旁边,朝他小声问道:“东家,你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吗?”
林小九被他的话拉回了神志,他先是看了一眼着急的吕塑,再看看那沉默不语的少年,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吕塑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磕巴的道:“他是我远房表弟,眼下来这里讨生活,住在我家里。”
听到吕塑解释的瞬间,林小九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吕塑那么积极的想要把这少年推销出来打工,想来应该是在他的家里白吃白喝一段时间了,所以才让吕塑这个抠门的人受不了了。
林小九也不是爱为难人的人,在听完吕塑的解释之后,他便看向了面前还在等着他回话的少年,低声询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会做些什么?”
少年抿了抿唇,似乎是有些不太情愿,不过还是在吕塑的瞪视之下,小声说了一句,“我,我叫赵青,我力气很大,我会劈柴、烧火,打扫卫生也可以。”
林小九想了想,看着他那张还算清秀的脸,接着问:“那你会跑堂吗?”
赵青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小声道:“这个,我不怎么会。”
吕塑一听他这话立马就急了,如果今天小东家不用他,他岂不是要在家里继续白吃白喝!
想到这里,吕塑便忍不住又瞪了瞪他,想让他说点好话把自己留下来。
赵青扭头看了吕塑一眼,看着这个抠门白脸书生焦急的样子,想到自己要是赚不来钱,肯定会被他赶出门,毕竟这书生可喜欢钱了。可是,他还要留在这里,等着替他的父母报仇。
顿时,赵青心里也生出了几分危机感,他抬眼看向林小九,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东家,我虽然不会,可是我会学,我学得很快的。”
林小九在旁边看着他们的互动,觉得有几分有趣,而且这跑堂也不是什么了不得,需要什么技术的活计。因此,他倒也没有为难他,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便点了头。
“那行,等你去医馆检查了身体,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你就可以留下来了。但是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做不好的好,我也不会看在吕塑的面子上把你留下来的。”
林小九这话,却是让赵青给惊了一下,他看着林小九重复了一遍,“去医馆检查?”
“对。”
林小九见他也是第一次来,应该也什么都不懂,因此对他格外的包容,仔细同他解释了一遍。
“因为我们这里是做吃的地方,东西都要进人口的,所以这里做工的伙计,我都要求身体健康,不能带病工作,不然怕会传染给其他来吃饭的客人,到时候惹出麻烦是小,害了别人才是大。”
林小九这一番言论把赵青说的一愣一愣的,他没有想到这县城里的一家小饭馆,竟然还有那么多的规矩。
不过很快,赵青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他看着面前年岁不大的东家,露出一副想问却不敢问的样子。
林小九却是很大度,对着这样年岁不大就出来讨生活的少年人,他也格外的宽容,于是他和善的问道:“怎么了,你是有什么问题想要问吗?”
赵青点了点头,小声道:“就是那个,去医馆看病的话,那个看病的钱,能不能不算我的,我身上实在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看着赵青小心翼翼的说着这话,明明该是九尺的身高,却因为他的瑟缩看起来矮了两个头的样子。
林小九本来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没有想到却是这个,他笑了笑,看着面前少年解释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了,这钱是记在我账上的,不需要你们出钱。待会儿我给你开个条子,你直接拿着去医馆就好了,等你检查完了,再从医馆大夫那里把他给你写的条子拿回来就好了。”
林小九店里的每一个人,他都带他们去检查了身体。后来为了方便,也为了省钱,他干脆和那里坐馆的老大夫商量要了一个折扣价,然后要了他们写的纸条做依据。
林小九这里有人需要检查身体的时候,他就自己带着纸条过去,然后再去那里自己检查就好。
眼下这个新人来了,林小九也是这样做的。
在同赵青交代清楚,林小九便去拿了纸条,然后交给了眼前的少年,在同他该到那里去找医馆之后,他便没有再管这事了。
半个时辰之后,赵青红着脸,拿着从老大夫那里拿来的纸条回来了,然后将其交给了林小九。
赵青不怎么识字,所以拿到纸条交给林小九,看着他盯着那纸条看了半天,不由有些紧张起来,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东西,才会让林小九看那么久。
吕塑在赵青过来的瞬间便跟了过来,他眼下可是最关心赵青能不能留下的人,毕竟这关系到他要不要继续养一个闲人来着。
林小九却是在看了那纸条一会儿之后,抬眼看向赵青,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身上怎么有伤?还是一些新伤?”
面对林小九提出的疑问,赵青先是一惊,随即吱吱呜呜了起来。他料到林小九会问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回答,于是下意识的看向吕塑。
吕塑此时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他在心里暗骂赵青这个不省心的,同时也对林小九觉得有几分抱歉。
最后,吕塑在林小九疑惑的目光中,朝他解释道:“他啊,他这伤是家里和人打架打伤的。”
林小九听着他这话,却是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他开店做生意的,什么人都会遇到,因此也很担心遇到那种脾气不好的伙计,怕到时候那伙计控制不住脾气,一言不合就同客人闹起来。
吕塑看着林小九变了的脸色,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随即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知晓林小九的忌讳,立马就找补了起来。
“不是的,小东家。赵青他不是故意和旁人打架的,他是因为家里人被人欺负,所以才会和那些人动了手。”
吕塑虽然不清楚赵青那一身伤是那里来的,甚至他自己也不肯说那伤是那里来的,但是他看着赵青平日里的表现,以及家里孩子对他的喜欢,他就觉得他应该不是个坏人。
因此,吕塑也愿意帮上赵青那么一帮。
林小九听着他的解释,却也没有立马就相信,而是扭头看向赵青,想要从他的嘴里听到解释。
赵青听着吕塑焦急的解释,在听到为家人的时候,他的拳头就捏紧了。此时,在林小九看向他的时候,他立马就点了头,“对,因为他们欺辱我的家人,所以我才同他们打架的!”
林小九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的担心越发的明显了,担心他到时候会不会上工的时候,也同客人们起冲突。
不过,在眼角余光看到旁边担忧得不行,生怕自己不会录用赵青的吕塑时,林小九突然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算了,若是到时候出了问题,再将他辞退也行。
想到这里,林小九看着面前人的眼神也郑重了几分,语气也有些严肃。
“那行,既然是这样,你便先在我们店里留下当跑堂。只是有些事要先说清楚,我们这里是开饭馆的,不是开武馆的。因此,你不能和店里的客人起冲突,如果到时候出了这种问题,我不会再继续留你的。”
最后,似乎为了增加可信度,林小九继续加了一句,“不管你是谁介绍进来的,到时候我都不会姑息你的。”
林小九这话其实是有些重了,但是一来赵青需要一个地方赚钱,二来吕塑也在旁边虎视眈眈,三来赵青需要留在这里静待时机,等再次为家里人报仇的机会。
因此,在听到林小九这样说之后,赵青还是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小东家,我知道的,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林小九看着他诚恳的样子,再想想还有吕塑在旁边看着,最后还是没有继续为难他,让他留了下来,在谈好了工钱,再让店里的跑堂带他一起之后,今天的招工算是完成了。
眼看着赵青顺利留了下来,吕塑高兴得握紧了拳头,他终于减轻了一个负担,不用担心之后他继续白吃白喝他的了。
兴奋之后,吕塑看着转身离开的林小九,心里也生出了几分感激,感激他们小东家给他们的机会。
同时也在心里想着,他一定会好好的看着赵青,绝对不会让赵青给林小九添麻烦的。若是赵青胆敢给他们小东家惹麻烦,他绝对会第一个把他赶出去的。
林小九却是没有想那么多,在他看来刚才说的那番话也是为了震慑一下赵青,但是真要当场让他离开,他也是做不到的。
因此,林小九在说完了那些事,并且在赵青表示会听话之后,他便将事情给抛到了脑后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最近,也不知道是天气逐渐变冷还是其他的原因,店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的好了,好多食材都卖得格外的快,他得盘算一下是不是要多进些食材了。
只是偶尔空闲下来的时候,林小九会看着外面逐渐黑下来的天色,想着今天晚上沈涟能不能回来。
毕竟沈涟昨天晚上同他说了,他今天要去太守那里一趟,指不定今天晚上回不来了。
林小九知道自己不该耽误沈涟的正事,可是他还是想要沈涟能早点办完事,到时候能早点回家,他在家里等他。
沈涟到太守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即便是太守府外挂着灯笼,路上也依旧显出了几分昏暗。
看着面前这个前世救了他一命,并且住了不少时间的地方,沈涟稍稍的迟疑了一瞬,不过很快他还是回过了神来。
沈涟扭头看向身后坐在马车上的鲁大,从他手里接过一个盒子,朝他叮嘱道:“你在这里等我。”
“是。”
鲁大听着沈涟的吩咐,看着他的眼神中满是敬畏,他这几天跟着沈涟跑了不少的地方,眼看着他在各个在他看来颇具威严的地方来去自如,自然便知晓了他的厉害。
如今看着沈涟竟然还来到了太守府,对他的厉害更是多了几分认识,对他的态度自然也恭敬了不少。
在看到沈涟走到太守府面前,递交了拜帖,然后被人恭敬的请进去之后,鲁大看着他的眼神也越发的敬畏了。
沈涟将县令写好并且盖了他私章的拜帖交给了守门的侍卫,很快便被恭敬的请了进去。
在去书房的途中,沈涟竟然还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故人。
看着从书房出来的年过四十,依旧温婉的女人,沈涟脚下的步子稍稍停顿了一下。
还是引着沈涟进来的侍者率先反应了过来,朝着女人的方向行了一礼,然后客气道:“夫人。”
沈涟这才像是回过了神来一般,朝着太守夫人行了一礼,客气道:“夫人。”
本朝的男女大妨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是太守夫人看着过来的沈涟,知晓他应该是来找自家夫君谈事情的,倒也没有在这里多待,而是朝着沈涟客气的回了一礼,然后带着自己的丫鬟离开了。
沈涟注意到太守夫人刚刚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眉心是稍稍皱起来的,像是有什么发愁的事一般,而能让太守夫人发愁的,恐怕就是她刚刚去见的人了。
想到这里,沈涟心里也多了几分的计较,脚下的步伐也越发的沉稳了些。
“公子,请随我来。”
这些想法在沈涟心里过了一个来回,旁边引路的人却是先开了口。
“好。”
在被人请进书房之后,沈涟一眼就看到了穿着厚实衣服,坐在书案前批阅着文件的太守。
沈涟甚至还注意到,这屋子里已经燃起了炭火,这比起眼下的季节来说,实在是太早了一些。
借着那不甚明亮的烛火,沈涟还是能看出眼下的太守比起上次见面来要消瘦了一些,甚至脸颊也消瘦了不少。
见有人进来,太守手里的笔也没有停下。
一时之间,这房间里除了太守行笔的声音,也就只剩下了烛火燃烧的劈啪声了。
直到沈涟在那里站了一刻钟的功夫,太守才停下了书写的动作,将手里的毛笔轻轻的放在了一旁,然后抬眼看向还站在那里的沈涟,默默的审视了他一会儿。
沈涟先是不卑不亢的同他行了一礼,紧接着便那样默默的同他对视着。
最后,太守突然笑了一下,那一笑让空气中沉默的气氛都松懈了不少,“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会那么得陈县令的信任,他竟然放了权限给你,让你过来见我。”
沈涟微微一躬身,语气中满是真诚,“承蒙县令厚爱,这是晚生的荣幸。”
太守看着他这不卑不亢的样子,突然觉得他有些意思,又笑了一下。可是这一下像是不小心牵扯到了肺部,让他一下子又咳嗽了起来。
看着咳得撕心裂肺的太守,沈涟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忧的询问:“大人,需要叫大夫吗?”
太守伸手,阻止了他的行动。
沈涟不再多言,默默的等着太守接下来的吩咐。
太守咳嗽了一会儿,这才回过了神来,他看着旁边还在等着的沈涟,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伤感,“人老了,难免就会变成这样,习惯就好。”
“大人不老,正当壮年之时。只是眼下天冷了,大人不适应罢了。”
听到沈涟这样说,太守看着他的眼神却是多了几分柔和,同时也有些戏谑,“我竟然不知道,你竟然也会说出这般恭维的话。”
沈涟还想说些什么,太守却不想继续听了。
太守抬手阻止了沈涟想要继续说的话,简洁明了的问了出来,“你过来,想必也不是为了说这些恭维的话,你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吗?”
“大人英明。”沈涟说了那么一句,随即看向了还站在太守旁边的侍从。
太守斜看了一眼便明白了沈涟的意思,他抬了抬手,朝着旁边的人道:“你们都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进来。”
“是。”
待房间里的人一一退了干净,太守才重新看向了沈涟。
沈涟也没有兜圈子,直接了当的看着太守道:“大人,您让县令查的事情,我们这里已经有了眉目。那些事恐怕都是大人身边的人做的,而且这个人大概率就是奎星。”
沈涟这话一出,房间安静了一瞬,火芯稍稍窜高了一些,发出一声‘噼啪’的脆响。
太守看着沈涟的眼神却是凌厉了几分,语气中都带着几分试探,“你说这话是有证据?还是你想要因为他上次为难你,从而报复他?”
太守纵横官场多年,身上的气势自然不是常人可比,若是其他人站在这里,恐怕会被他的气场压制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眼下的人是沈涟,不说他上辈子已经坐到了那么高的位置,面见皇上也不见得会变一下脸色,即便是眼下他只是一个举人,他也是见过不少高官的。
因此,在面对太守的强压时,沈涟脸上的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颤动一下,声音沉着而冷静。
“大人,小生若是没有证据,绝对不敢如此说,更不会因为私人恩怨在大人面前胡说八道。这是我收集到的一些证据,虽然不能明确表明在这幕后指使的人就是奎书记,但恐怕和他的关系最大。”
沈涟说着将手里一直拿着的盒子推到了太守面前,然后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太守刚才本来只是吓吓他,在听到他这般沉着的应对之后,看着他的眼神复杂了几分,最后还是低下了头去看着那盒子,最后还是伸手将它打开了。
在看完那些东西之后,太守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几分,神色间甚至充满了失望和几分不解。
沈涟看着太守的模样,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太守才重新抬起头来看向沈涟,最后叹了一口气道:“还有其他的证据吗?”
沈涟摇了摇头,诚实道:“没有了,本来还有一条线索的,但是那人眼下找不到了。这些证据也是薛家找了多年,最近发现我们在追查这事了,他们才敢拿出来的。”
太守指尖轻轻的点着那些可以被称为证据的东西,最后缓缓的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犹豫,“光是凭借着这些,我没法完全相信你。”
沈涟听到太守的话,唇角勾起一个隐秘的笑容,然后很快就消失不见了,重新抬眼看向太守时,眼里只剩下一片沉寂。
“大人,我自然知道光凭这样的证据,完全没有办法让大人相信我。因此我这次来除了将眼下事情的进度禀告给大人以外,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求大人帮忙。”
太守抬眼看向他,眼里首次浮现出了几分不解。
沈涟这次完全将自己的笑容展现在了太守的面前,他朝他露出了一个笃定的笑容,然后沉声道:“大人,为了找到这背后的人,小生斗胆让大人陪我做个局。”
太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抬眸看着沈涟,望着他坚定的神色,突然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欣赏的意味。
“你的胆子倒是挺大,既然都敢让我陪你设局了。既然如此,那你便说来听听,你想要如何设局?”
眼看着自己的计谋成功一半了,沈涟也没有掖着藏着,直接了当的将自己的计策说了出来。
等沈涟从太守的书房出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沈涟抬眼看着天空中的繁星,刚刚在屋子里生出来的烦闷心情突然好上了不少,低声呢喃道:“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啊!”
鲁大看着旁边站着的沈涟,有些奇怪的问道:“公子,你在说些什么呢?”
沈涟扭头看他,“没什么,我们回去!”
“是。”
太守在沈涟走了之后,默默的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盯着晃动的烛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门口传来一个轻微的敲门声,太守扭头看过去,只见自家的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此时正站在那里担忧的看着自己。
“夫人,你怎么过来了?眼下这个时辰,该是你休息的时候了。”
太守夫人那张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美貌的脸上,此时全是担忧的神色,她走过来将手里的参汤放在太守面前,看着他忧心道:“夫君还未休息,妾身怎敢先睡。”
太守听到他夫人的话,那张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笑容来,随即他牵起了自家夫人的手,温声道:“夫人若是困了,自己去睡便好,不必等我的。”
太守夫人摇了摇头,随即看着太守那张苍老的脸,眼神温柔,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柔意,“大人,你年纪也大了,你眼下还不睡,妾身难免有些担忧。”
说完,像是担心自己的话给太守造成心理负担一般,接着解释道:“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大人自然是老当益壮的。只是…”
只是什么,太守夫人还没有说出口,太守就拍了拍她的手,看着她温声道:“我知道,你不用宽慰我。人老了,合该服老的。”
“大人?”太守夫人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伤感,看着他的表情中满是疑惑。
太守却没有再解释什么,而是站了起来,扶着自家夫人一起离开了。“走!走!我们也是时候该休息了,至于其他的事,等到明天再说也可以。”
太守夫人虽觉得有些不妥,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跟着太守一起走了出去。
等到了外面,寒风一吹,太守打了一个哆嗦。
在太守夫人担忧的目光中,太守抬眼看向了天空,低声呢喃道:“人老了,竟然好多人好多事都看不清了,连跟在身边那么多年的人,如今都快要不认识了。”
“大人?!”
“无事,夫人,我们回房!”
沈涟回到家的时候,周围的巷子里已经是一片的安静,只能偶尔听到几声犬吠。
只是在快要到家的时候,沈涟却发现往常只在家门口挂着两个灯笼的地方,此时在沿着他们家墙的位置都挂了灯,照亮了他脚下一片回家的路。
见状,沈涟脚下的步伐都不由快了几分。
开门进了院子,守在门口的四郎它们探头看了他一眼,敷衍的让沈涟摸了两下,然后陆续的回到自己的窝去了。
沈涟发现这院子里,虽然没有像外面那般挂满了照亮的灯笼,但是在他需要去的几个房间门口都挂上了灯笼。
沈涟先是去厨房喝了林小九留给自己的汤,然后再去浴室收拾好了自己,最后回到了他和林小九的房间。
沈涟进去的时候,林小九已经睡着了,在感受到有人进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沈涟躺进了被子里,将他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温声说了一句,“我回来了,睡觉!”
“嗯。”似乎是发觉进来的人是沈涟,林小九彻底的放心了,他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将自己又往沈涟的怀里塞了塞,随即又睡了过去。
沈涟在黑夜里看着林小九,最后寻着他唇瓣的位置,轻轻的亲了一下,然后将他搂紧,跟着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沈涟就发现本该被自己抱着的林小九已经不见了。
沈涟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只见外面的天空还灰蒙蒙的,看起来也不像是很晚的样子。
就在沈涟疑惑林小九今天为什么起了那么早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紧接着林小九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你醒了?”林小九看见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沈涟,笑着问了一句。
沈涟应了一声,起身准备去拿衣服穿,他今日还得去书院,起晚了可不好。
这一伸手,沈涟发现他手边的衣服不是昨天睡前准备的那套衣服,而是一套全新的,他完全不认识的料子。
沈涟稍稍愣了一下。
只是那么一会儿的功夫,林小九就来到了沈涟的面前,看着他呆愣的样子笑了笑,“这衣服是昨日里送过来的,你昨天回来太晚,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想着你今天早上穿也是一样的。”
沈涟见不是自己拿错衣服,而是林小九给自己准备的新衣服,当即不再多想,点了点头,起身穿戴了起来。
手里的衣服不是惯常穿的宽袍大袖,而是有点像是练武服般的收领、收袖、收腰、收裤脚的款式,只是比起武装来,还要多了几分贵气。
配上定制的鹿皮靴,以及穿在外面的披风,将原本有几分书生文弱气的沈涟,衬托得又英气了几分。
林小九帮着沈涟穿完衣服,看着沈涟上身的效果,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那么多天没有白等。”
“嗯,谢谢你。”沈涟看着林小九眼里的骄傲,上前一步抱住了他,然后亲了亲他。他昨天就想要这样做了,只可惜林小九睡着了,还好早上这样做也一样。
对于沈涟的亲亲,林小九现在也很习惯了。
等到两人分开之后,两人的唇瓣都有些红肿。
林小九气息不匀的看着沈涟,缓了两口气,低声道:“不能耽搁了,你得去书院了。”
沈涟在他红艳艳的唇瓣上又轻轻的啄了一下,然后低声应了一声,“嗯。”
林小九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沈涟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十足的磁性,听在他的耳朵里,让他的耳朵都不自觉的红了。
这一红,直到陪着沈涟吃完了早饭,然后送他离开之后才稍稍的减退了一些。
目送着沈涟的马车离开,林小九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去准备开店的事了。
沈涟乘坐着马车到了书院,一下马车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待他大步流星的走入书院之后,和他一起进去的学子们,更是控制不住的朝他的方向看了过去。
“沈涟这身衣服去那里买的,怎么那么好看?”
“我那里知道。”
“明明就是很普通的衣服,他为什么穿起来那么好看?”
耿响本来坐在那里看书的,在听到身边的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之后还有些不太高兴,特别是其中的内容全是夸沈涟的之后,他这种不高兴的情绪直接到达了。
在那些人不收敛的议论声中,耿响终于还是忍不下去了,将手里的书放了下去,发出了‘啪’的一声,在惊住了那两人之后,朝他们瞪了一眼,然后扭头看向沈涟的方向。
他耿响倒是要看看,同样都是男的,怎得沈涟每次都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结果抬眼朝着沈涟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他今天穿了一身纯白的衣服,毛领裹着他修长的脖子,衬托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庞越发的白了几分。一身裁剪干练的衣服,不仅不影响他行动,反而将他的身姿衬托得挺拔了不少,一看就是个贵气人。
由于天气冷了起来,再加上这书院又不拘着众人的穿戴,因此大家伙都往厚了穿。
此时,在一个个灰扑扑、厚重的棉衣的衬托下,穿着白色锦衣的沈涟就像是个仙人一般。
耿响即便是再不想承认,他也知晓这样的沈涟格外的引人注意的,可是他还是不甘心,语气中都充满了嫉妒。
“一个男的长得那么好看做什么?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该是靠才华生活才是。”
“说的对!可惜有的人,不仅脸不好看,连才华也没有,这可要靠什么吃饭呐?”
突然一个声音在耿响背后响起,吓了耿响一跳。
耿响扭头看过去,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慕青和柴源伟,刚刚同他说话的人正是慕青。
面对慕青那略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神,耿响的眼神有几分躲闪。他不是怕他们,他只是觉得自己是个文明人,不该在课堂上做吵架这般有辱斯文的事。
慕青却是不依不饶的看着他,低声继续道:“怎么,耿响不是有高见吗?怎得,我一说话,你就不吭声了?”
耿响眼神躲闪,小声道:“说,说什么?”
“自然是说,男人不能靠才华,不能靠脸,那还能靠什么吃饭了?”
慕青这样问着,却是没有等耿响想出答案来,接着便自顾自的说道:“抱歉啊!我差点忘了,像耿兄这般没有才华,也没有样貌,只能靠着家里过活的人,大概是不会有其他办法的。”
听出慕青是在嘲讽自己,耿响一下子就怒了,他也不管刚才想着不要惹事的事了,抬眼怒视着慕青,瞪着他道:“你,你简直欺人太甚!”
“我,我怎么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面对突然愤怒的耿响,慕青表情得格外的平静,甚至还有心情朝耿响打趣道:“耿同学,我劝你还是不要冲动,不然你这打扫卫生的惩罚,不知道要延续到什么时候去了。要是一不小心加到明年去,岂不是耽误了耿兄的考科举大业。”
旁边传来了一阵哄笑。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