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涟听着慕青说的这些话, 心下觉得有道理,同时开始觉得自己刚才还是急躁了几分,有些考虑不周。他朝着慕青行了一礼, 客气道:“麻烦慕兄, 这段时间也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了。”
慕青看着他这样, 突然觉得有几分好笑起来,他拍了拍沈涟的肩膀, 语气中略带调笑的道:“沈兄这是那里的话,我们是朋友不是。当然了, 日后你若是当了官,也提点小弟一二也是可以的。”
慕青这番打趣又诚恳的话, 成功的消除了沈涟心里生出的那点点的愧疚之情, 他抬眼看向面前的人,两人相识一眼彼此都笑了笑。
“好了, 你回去等我消息便是, 我马上就派人出去打听。”既然答应了沈涟的要求,那慕青自然也不含糊,朝他说了那么一句之后, 他也出去准备了。
沈涟看着慕青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看着他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什么动作, 而是转身回了院子。他决定等慕青回来, 看看他带回来的消息, 再将进行下一步的打算。
沈涟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林小九已经收拾好自己休息了,他进去看了一眼,看着兴许是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此时已经睡熟的人,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颊。
随即,沈涟赶在把林小九弄醒之前从房间里出来了,他朝着守在门口的两个丫鬟吩咐道:“麻烦你们看着小九了,若是他醒来有什么需要,你们得及时过来通知我。”
“是,公子客气,这些本来就是奴婢们该做的。”丫鬟们倒也客气,并不因为他是客人就有丝毫的怠慢。
沈涟点了点头就要离开,随即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自己往前的脚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两银子,递到了那两个丫鬟面前,温声道:“今日小九的事,多亏你们二人报信了,这钱你们就拿去,给自己买点脂粉头面。”
那两个丫鬟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里都有几分纠结,一副想要拿却不敢拿的样子。
沈涟见状,直接将那碎银放在了旁边的窗台上,“放心拿着吧!这是你们应得的,你家主子不会说你们什么的。”
说完,也不待她们回应,转身就离开了。
直到沈涟走过了廊檐,背影消失在了她们的面前,她们伸手看了一眼,发现他真的就这样走了。
“这钱,我们是拿,还是不拿?”
圆脸的小丫鬟看着那钱有些眼馋,却也不敢擅自做主,而是扭头看向旁边年纪稍长一些的丫鬟。
那年纪稍长一些,也是今天跑去衙门里叫人的丫鬟,听到圆脸丫鬟的问话,一咬牙直接道:“既然是公子赏赐,自然是要拿的。只是这事你莫要再同旁的丫鬟说起,免得她们都以为这沈举人好说话,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我知道了。”
圆脸丫鬟自然是听她的,闻言也就点了点头,在看到她把那银锭子拿起来之后,还高高兴兴的盘算起她们之后要去那里买东西才好,以及他们要买什么东西。
不过,等她高高兴兴的盘算完这些,圆脸丫鬟又一下子冷静了下来,然后看着旁边的丫鬟道:“不过,这沈举人对他的夫郎真好,我就没有见过他这般好的男人。”
不仅长得好,学识好,对夫郎更是好。不仅怕他在府里闷着,让他出去做生意解闷,就算是惹出了祸端,第一时间也不是责备自己的夫郎,而是替他摆平所有的事情。
她们当时也是跟着那些人一起去的,当时沈涟抽出衙役的佩刀,直直朝着那些人过去的时候,她们在后面简直就是要吓死了。好在,最后没有发生任何的流血事件,他们也都平安的回来了。
另外一个丫鬟听到她的话,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教训道:“即便沈举人是个好人,你也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不然当心被赶出去。”
圆脸丫鬟听到她的警告,不满的嘟了嘟嘴,小声道:“我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我是身份,自然不会生出任何不该有的心思,我就是感慨一声罢了。”
丫鬟看着她,轻轻的笑了笑,倒也没有继续教训她什么。
慕青的速度格外的快,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他便已经带着沈涟要的东西和消息回来了。
在将东西和那师爷的地址告诉沈涟之后,慕青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交代了一句,\沈兄,我刚刚去我叔父那里,他告诉我这宋家势大,能不招惹就尽量不招惹。你,你此番行事还是小心为上。不如等到科举之后,待你金榜题名之时,你再做另外的盘算。\
沈涟看着慕青一副担忧自己,却是不太好多说的样子,知晓他是在担忧自己,朝他轻轻的笑了一下,宽慰道:“慕兄,你放心,我自然不会去做那以卵击石的事,我心里有分寸的。我今日要做的时候,不会给我惹麻烦的。”
慕青看着沈涟一脸笃定的样子,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既然沈兄心里有数,那我就放心了。
待慕青离开,沈涟又去看了看他带来的东西,那是一贯价值连城的茶叶,有钱也不好买到的好东西,想来拿着这个东西去求人,怕是足够了。
沈涟在心里念着慕青的情,想着日后若是有需要,他定会多帮扶上他一些。随即,他收拾起那些东西,并着他来时咸阳城县令的书信一起,拿着往师爷家里去了。
京城的大小官员很多,说不定从酒楼的楼上丢一个石头下去,下面被砸中的人里,其中就有一个是有官衔的。
在这种地方当县令,不仅需要胆子细、敢判案,还要有足够硬的背景,不然那天若是一个王宫贵胄犯了事,他也不敢查办,那这个县令有了又和没有有什么区别。而且,这里的县令是唯一一个不受上面郡守管辖,直接可以将民情呈现给皇上的人。
沈涟自然不会直接去找此地的县令。
一来是他眼下只有一个举人的身份,人微言轻。
二来是他知晓这件事找了县令也不会有用,他不会为了自己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去得罪宋家,只会随意的找个理由糊弄住自己,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当然,第三就是他虽然知晓宋家很快就会倒台了,眼下他要去催化这件事,却是不能把自己暴露了。那眼下这个师爷,就是自己最合适的人选。
沈涟拿着慕青给的地址,径直找到了稍显偏远的师爷家里,然后敲了敲门。
应门的是一个年约五十的老叟,在开门之后上下打量了沈涟一眼,然后一脸疑惑的问道:“你谁?你是来找谁的?”
“在下是进京赶考的举子,我叫沈涟。我此番前来是想要求见年师爷,还望老人家帮我引荐一下。”
说完,沈涟看着面前人站在那里,上下扫视着自己,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了一贯钱来,然后递到了面前人手里,“辛苦老人家了,这点钱就拿给老人家打酒喝。”
那收了沈涟的钱,放在手里颠了颠,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斜着眼睛看着沈涟,说了一句,“等着”,紧接着便把门给关了。
沈涟看着眼前这一幕,倒也没有多少不满,只是讽刺的笑了笑,这个师爷家里连门房都那么贪,那这师爷肯定也不承多让,心里却是对这次的行程目的十拿九稳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关上的木门便在沈涟面前再一次打开了,那老叟朝着沈涟刻薄的道:“你随我来。”
“好。”
沈涟跟着他进了院子里,在途中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院子,发现这外面虽然看起来简朴,但是这里面却是别有洞天,特别是某些不起眼的小角落,放着的东西虽然不是特别的名贵,却还是值些钱的。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沈涟便跟着那人来到了屋子里,稍且还有几分清冷的空间里,因为还燃着碳火,显出了几分热意。
坐在主座上的是一个年约五十出头的男人,此时正在喝茶,在见到人进来之后,他也只是掀了掀眼皮,然后低头继续道:“你来,是做什么的?”
沈涟上前一步,朝他行了一礼,紧接着介绍起了自己的身份,“大人,我是咸阳城来的举子沈涟,此番前来是受了我们当地县令的嘱托,想要将一封书信带给大人。”
说完,沈涟从自己身上掏出临行前县令专门给他送过来的信件,恭敬的递到了面前人眼前。
师爷听到这话,手里正喝着的茶停顿了一下,随即将那茶碗放在了旁边,紧接着这才第一次正眼看向了他。他的视线下移,终于还是伸手拿起了那封信。
眼看着沈涟一副仪表堂堂的模样,再加之他提到了自己的旧日好友,他顿时便来了兴趣。只是他也没有当着沈涟的面拆开那封信,而是就那样拿着看向沈涟。
“怎得,他现在还好吗?”师爷问的漫不经心,却是在问的时候,不由想起了他们往日同窗时,相互扶持的场景。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还在这京城里打转,他却是已经在别地当县令那么久了。
只是这思绪也是一闪而逝,年师爷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就目光聚集到了面前人身上。
“县令他身体很好,只是最近操心的事多了,也是有些疲倦。”
沈涟说完这句话之后,在场的气氛有些安静。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沈涟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来,然后递到了年师爷面前。“大人,这是小生这次上京城来,特地带过来的好茶,若是大人不嫌弃,还请大人收下。”
年师爷看着那一看包装就价值不菲的茶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斜着眼看面前的沈涟,低声道:“说吧,你除了给我送信过来之外,还有其他什么事?”
沈涟听到他这样问抬头看向他,只见他目光锐利的看着自己,那眼神中全是审视,看起来格外威严的样子。
沈涟在心里默默的感叹了一句,这个师爷看起来也不是很好忽悠的样子,随即低下了头,恭敬道:“小生的确有一事相求。”
年师爷脸上的神色这才缓和了几分,甚至充满了一种高高在上,他就猜到果然会如此的神色,“说说看,你有何事相求,若是我能做到,看在我老友的份上,我自然会帮上你一把。若是不能做到,那你也怪不了我了。”
“这是自然,学生岂敢。”
沈涟朝着面前拿腔作势的人又行了一礼,紧接着才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近日我家内人随我上京,由于在家里闲来无事,于是便打算出来做做生意,也算是打发一下时间。谁知道竟然遇到了一个恶徒,学了我内人的生意去做,又恰好宋府的小姐去买了那恶徒的东西,引发了恶症。那宋夫人不知道内情,直接就拿了我夫郎过去。后面,还是托了衙门里众位大人的福,我内人才平安归来。”
那年师爷一听这话,原本平和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看着沈涟拿过来的那堆东西,眼神中全是惋惜。看来,这东西他是留不下来了。
年师爷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语气有些不善道:“你该不会想要让我去帮你对付宋侯府吧?”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悦,沈涟朝他轻轻的笑了笑,然后又朝着他作了一礼,“小生那敢,在此之前,小生便听说过那宋侯府的威名,知晓他家的底细,眼下自然是不敢同他硬碰硬的。当然,也不敢劳烦大人你帮忙做这样没有用的事。”
“那你是?”年师爷听到他说这一大堆,原本以为他是想要借着自己的手,去为自己的夫郎报仇,没有想到从他竟然这般的知情识趣,但这也让他开始迷惑了起来,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
“小生知晓再过不久便是县令向皇上汇报本地民情的时候,我只是希望大人能帮一个忙,让县令在上面记上一笔,把这件事写上去,让皇上看见。”沈涟铺垫了那么多,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年师爷听到他这话,先是皱起了眉头,随即看向他的眼神中又几分古怪,看起来不太明白他这做法的意义。依照皇上对宋贵妃的宠爱,他不认为这是什么大错,顶多就认为这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一笑而过罢了。
沈涟看着年师爷在沉思,不由在旁边出声蛊惑道:“大人,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只是添上那么一笔,也不需要多少麻烦。我只是想要借此,在皇上面前露露脸罢了。”
年师爷听到沈涟这句话,刚才百思不得其解的东西,当即就恍然大悟起来。他就说沈涟这大费周章,又不能真的对宋家如何,偏生要在皇上面前露脸,原来是打得这个主意。
年师爷心里不由对沈涟这人起了几分看法,接着夫郎受了委屈的事,成全自己的名利,怕也是个狼子野心的东西,甚至不是直接搭上宋家这条线,而是想要在皇上面前露头,怕也是有几分依仗的。
这般想着,年师爷不由对眼下的年轻人多了几分感叹,真是长假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管他什么狼子野心,这偌大的京城当中,有野心的人从来都不少,最重要的是这事和自己没有多少干系。
想通了这一点,年师爷又看向了旁边的茶叶盒,然后抬头看向沈涟,语气散漫道:“看在你是我多年老友让我特地关照的人的份上,我今日就答应你的请求了。”
“多谢大人!”沈涟脸上露出了情不自禁的喜悦之情,似乎正在为自己能在圣上面前露脸而高兴。
年师爷看着他这样,心里略感几分不适,然后挥了挥手,不太客气的道:“天色不早了,沈举人还是早日归家比较好。”
“是,大人,小生告退。”
待沈涟离开了之后,年师爷拿起那送来的茶叶罐子,打开看了一眼里面茶叶的成色,再轻轻的闻了闻,最后低声呢喃了一句,“好东西,配我倒是真合适了。”
“翠烟,你给我把这东西好好收起来。”
“是。”
待那身穿鹅黄色衣服的丫鬟走进来,恭敬的将那茶叶罐抱下去之后,年师爷才点着椅子的扶手,盘算起接下来该如何做才好了。在那汇报的本子上添上一笔不难,只是这其中的措辞,他倒是要好好的想想了。
沈涟脸上挂着的算计笑容,在踏出年师爷院门的瞬间便被他收拢了一个干净,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院落,然后快速的朝着慕府住的院子走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林小九一直都没有出府。
一是因为上次受的无妄之灾,不仅害得他平白无故的担惊受怕了一天,而且他们的小摊子用的器具也丢了。
当时两个丫鬟为了救他,一个跑回来送信,一个跑去了衙门,那摊子的东西自然没有人看着,后来也不知道是被谁拿走了。
后来,林小九清点了他这几日摆摊得到的收获,好歹除去了那些本钱之外,他还赚了不少。在给两个小丫鬟一人分了一两银子之外,他自己还能拿下不少。
二来是距离科举的时间没有多少日了,林小九仔细打听过科举的流程,知晓了眼下这时候也是考三场,每场考三天的架势。于是便想着给沈涟他们置办点方便吃用的东西,免得到时候出个什么意外,白白耽误了那么久的辛苦。
林小九打算给他们做点酱料拿进去,这东西都是稀碎的,不会有夹带私货的嫌疑,再者到时候带进去,无论是吃饼还是烫饭,只要放上一点点,那滋味就是绝佳了。在没有多少条件的情况下,绝对是最好的吃食了。
林小九为了研究那种酱料最好吃,和饼子、面食最搭,也最不容易闹肚子,试验了不少的种类。
为此,林小九还怕打扰到沈涟,专门和两个小丫鬟找了一个偏僻的院子一一试验起来,每做出一样就让两个小丫鬟尝尝味道,尝完之后就放在一旁,等着看三天的时间会不会发生腐败。
就那么生生的吃了几天,林小九倒是没有试验完,反而两个跟着他的丫鬟脸蛋胖上了一圈。
科举开始前三日,皇上照例过问了科考的准备事项,以及今年参加的举子有没有异常。
最后,皇上看向了那个主持科举的主考官,朝他道:“今年的考生里面有个从咸阳城过来,名叫沈涟的考生,你多注意一下。”
主考官听着皇上的话,琢磨着他的意思,终究还是没能明白其中的深意,最后只能朝他稍稍的鞠了一下躬,客气道:“臣知道了。”
“好了,下去吧!科考事大,容不得半点差错,夏爱卿辛苦了。”皇上慎重的朝着他道了一句。
主考官知晓皇上虽是少年天子,却也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此时听到他这番叮嘱,半点不敢马虎和大意,“这乃臣等分内之事,还请皇上放心,臣万不敢有半点差错的。”
皇上这像是放心了一般,朝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让他下去。
直到那臣子的背影消失在皇上的面前,皇上才轻轻的笑了一下,拿出旁边的奏折看了一眼,看着上面本地县令写的一堆的大事小情,目光独独留在其中一行字上。
“近有一举子,携亲眷入京,亲眷误惹容侯府夫人,后该举子携衙役入府将其亲眷带出。此乃误会,虽有斗争,却并无人员伤亡。涉及人员仅有荣侯府夫人,上京举子沈涟,以及其夫郎三人。”
“这荣侯府的人,眼下这几年却是越发的嚣张了。如今,竟然敢越过官府,越过皇权,直接行驶权利了。”这上面虽只是寥寥的数笔,皇上却是能看出,这沈涟的夫郎是怎么进的荣侯府,后来这沈涟又是如何求人将他夫郎救出来的。
“你说,眼下这荣侯府的人,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皇上放下手里的东西,扭头看向旁边伺候的老太监。
那老太监跟了新皇许久,是从他还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开始,他就服侍在了他的身边同他出谋划策的人。因此,旁人都觉得新皇少年登基好拿捏,只有他知晓新皇虽不年长,却是个颇有心机和忍耐力的人。
在听到新皇如此这般询问自己的时候,他稍稍低下了脑袋,随即道:“或许,他们只是习惯如此罢了。”
“呵,的确,开国功勋之家,自然觉得自己功高盖顶,做什么事都是使得的。”新皇冷笑了一声,目光看向了那奏折上的字样,眼里的情绪带有几分忍耐。
最后,似乎是觉得自己情绪太过于外露了,新皇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随即道:“罢了,且在让他们猖狂一阵子。”眼下他的势力不够,等他再多提拔一些人出来,他便能彻底的把他们这个毒瘤从自己国家之上根除出去。
新皇这般想着,眼神却是落在了沈涟的名字上,他用手指敲击着他的名字,暗自感叹道:“若是你这次表现得不错,孤也能助你一把。”
在林小九成功的研制出又好吃、又耐放的酱料之后,也差不多到了沈涟他们参加科举的时间。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林小九立马就帮沈涟他们准备了起来,干粮是足味的酱料、米、肉干、博饼,以及一些林小九特地烘烤的蔬菜干。
沈涟和慕青他们三人是一起乘着马车去的考试场地。
沈涟在马车上同林小九告别之后,径直提着林小九给的装东西的小篮子,然后随着慕青他们一起去接受检查。
林小九坐在马车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举子,他们年纪有老有少,看着他们或是担忧、或是殷切、或是激动的样子,他心里也生出了几分感叹来。
林小九很快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随即放在了已经检查完了,正准备踏入门槛的沈涟身上,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沈涟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紧接着便消失在了那个威严的大门之内。
林小九看着沈涟进去了,在原地待了半晌,终于还是吩咐马车夫回去了。
沈涟接受了官兵们的检查,拿着自己的号码牌很快就找到了他所在的考间。他先是不慌不忙的收拾了一下自己所在的考间,紧接着又是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一一归置整齐,最后才慢悠悠的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周围陆陆续续有考生进来,在他们或是惊慌,或是忐忑的神色,表现得很镇定的沈涟就格外的突出。
主考官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慌乱中,稳稳坐在那里看着众人的沈涟,不由被他吸引了目光。
“大人,时间差不多了。”一个负责协助的官员走了过来,在主考官耳边轻轻的说道。
主考官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道:“好,准备开始吧!”
“是。”
协助官员点了点头,然后朝着旁边的官差示意,那官差会意,提起自己手里的铜锣就敲了起来。
“诸位,快点!请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还有两个钟的功夫,我们第一场考试的试卷就要发放了!”
衙役的话一出,原本就慌乱的众人,手脚更是不知道往那里摆了,有些甚至还将旁边发给他们的墨水给弄翻了,沾染得自己的衣服一身的污秽。
主考官看着他们这个样子,不由摇了摇头,这样心理素质极差的人,连自己的事情都弄不好,接下来的考试又怎么坚持得下去。
可是不管他们心里如何的慌乱,时间还是一点点的流逝,很快就到了第一场考试的时间。
等到第一场考试的试卷下来,众人拿到题目的时候,立马就有人发出了惊呼声,听起来格外的惨烈。
主考官注意到,在旁人还抓耳挠腮的做题的时候,那位刚刚就表现得格外出众的学子,此时却是表情平静的将自己手里的题目反复看了两遍,然后便拿起稿纸写了起来。
整个过程中,那个学子做的行云流水,脸上不见一丝的慌乱,端得是一派祥和。
这位学子出色的表现使得主考官多关注了他几分,一整场考试下来,他都表现得格外的游刃有余。
特别是在临近中午,快要收卷子的时候,主考官更是看到他早早的誊抄完了自己的答卷,将之挂在门口的竹筒里等着官差收取之后,他便拿出了自己做饭的工具,准备做起来饭来。
也不知道那考生是带了什么东西来吃,只闻到不久之后,他的那个小隔间里飘出来了阵阵的饭香味,配合着一股不知道是什么的菜香味,只勾的旁边的人开始吞口水。
等到旁边人陆陆续续交了考卷,开始做饭的时候,那个考生的饭菜已经做好了,并且开始食用了起来。
有忍受不住这个香味的官差特地经过他的考间外,只发现这个考生的房里,不仅有菜,竟然还有肉,而且闻起来还是特别香的样子!
主考官刚开始只觉得这个考生有些特立独行,看起来很有意思,直到下面的官差把他的考卷收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看清了他的名字之后,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这个考生居然就是被皇上关注的那个沈涟,那他能做出这般出人意料的举动,那也不算稀奇了。
在对于他的名字震惊了一番之后,主考官这才把自己的目光移到了他做的那个卷面上,看着那工整的字迹,以及其中言之凿凿的语句,他再一次为他的皇上感到震惊。
如此良才,实在是难得。
既然知道了眼前人是皇上让注意的人,再加之他自己也表现得这般的出众,接下来的几日里,考官都格外的注意这个考生。
然后主考官就发现,这个姓沈的考生不仅每天做题又快又准,而且每每都是提前完成的人,最重要的是他这几天里吃的饭菜,竟然每顿都能不重样。
沈涟这样不仅苦了和他在同一考场的人,更是惹得旁边的官差都忍不住想要去问他到底为什么能弄得那么好吃了。
等到最后一日,收了最后一场考试的试卷,主考官看着慢悠悠收拾着东西,终于准备离开的沈涟,不知道为何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要是继续看着他这样吃下去,沈涟自己不会如何,他自己恐怕就会受不了了。
等到全部的卷子收缴完毕,最后的锣鼓声敲响,众位学子们终于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去了。
在考生们一一撤离的时候,沈涟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旁边学子们幽怨的看着他的神色,他此时只顾着早些回去了,也不知道眼下小九如何了,他眼下已经三天没有见到他了。
林小九早就问过了沈涟他们的考试时间,早在他们放第一场考试提前一个时辰就来到了门口等着他们了。
林小九站在门口,看着那里乌泱泱出来的考生,看着他们一个个憔悴不堪,有些甚至神志恍惚的样子,心里越发的为沈涟担忧起来。
就在林小九莫名的紧张当中,他终于看到了沈涟从里面出来的身影,他连忙朝他挥了挥手,“沈涟,我在这里。”
沈涟抬起头来看向他,在看到朝着自己卖力挥手的林小九时,突然就笑了起来,然后抬脚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待沈涟来到了林小九身边之后,后面出来的慕青和柴源伟也看到了两人的身影,同样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比起一身还算干净的沈涟,慕青和柴源伟此时却显得狼狈了几分。
林小九看着他们,也不说旁的废话,直接道:“走吧,我让家里的丫鬟们备着热水等你们,我也做好了菜放在那里。等一会儿你们回去,先去洗个澡,然后再去睡一觉。其余有什么事,等到白天里醒了再说。”
“林哥儿说的对,我们该是好好的休息一下。”柴源伟是第一个赞同林小九话的,立马就应了下来。
其余两人自然也没有多少意见,顺着他的安排点了点头。
回到府里,众人一顿收拾,吃了一顿好的之后,各自都去休息了。
沈涟虽然在考试的时候把自己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可是那考场自然是比不得家里的,因此松懈下来之后,也不免觉得有几分困乏。
在沈涟去补觉的时候,林小九悄悄的从房间里退了出来,然后来到了外间开始给他们准备起夜宵来。
接下来的两日便是他们休息的时间,沈涟他们三人也没有出去,而是共同研讨起刚刚考完的试卷,并且就接下来可能会考到的东西,进行了一番猜想。
一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很快又到了第二场考试,这次林小九也是提前给几人准备了足够三天的吃食。
只是沈涟觉得奇怪的是,这次给他检查的官员并没有多为难他,只是在检查他的东西时,时间格外的漫长,像是在判断他的东西是什么材料做的一样。
纵使沈涟聪明,也有些摸不透他们这是为了什么,在最后被检查的官员放过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太明白。
每场考试的座位都是不固定的,这也是为了防止考生作弊,更是为了防止有人进来递答案。
因此,考生们每场的考试座位都是先抽的,这次也不例外。
沈涟很幸运,这次也是抽到了一个不好不坏的位置。
旁边有上次考场和沈涟同一考场,此次也和他抽了差不多距离的考生,在看到沈涟的时脸上的神色难看了几分,甚至下意识的捏紧了自己手里的竹篮。
沈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自顾自的布置着自己的位置,然后从容得为接下来的考试做准备。
主考官进入考场的时候,下意识的就开始找寻着沈涟的身影,看到他如同往常般镇定的时候还点了点头。
不过很快在饭点的时候,主考官在发现沈涟做出来的东西比起上次来更香了之后,牙齿也越发的痒痒了,甚至忍不住让下面的官差将他们吃的饭菜定的丰盛一些。
其他的考生,或是失落,或是忐忑,或是焦躁的人,在闻到沈涟这里散发出来的香味时,肚子下意识的就发出了咕噜噜声。他们忍不住磨了磨牙,觉得沈涟就是想要凭借着这个香气,磨平他们的意志。
如此这般又过了两场之后,在沈涟不远处的众人已经很习惯他这种经常飘出香味的举动了,甚至还暗自想过,等到考完之后他们一定要去大吃一顿。
终于,科举考试迎来了最后一场。
沈涟将自己写得答案一字不落的写在了答卷上,紧接着又检查了一遍,最终满意了之后,他才将之慎重的挂在外面的竹筒之上,方便待会儿路过的官差收取。
等到这一切做完了之后,沈涟又慢条斯理的收拾起了自己考间,这个狭小的地方,他也就只来这一次了。
等到锣鼓敲响,众人放行时,一身轻便、神色自然的沈涟夹在各色疲倦的学子里,显得格外的鹤立鸡群。
林小九早早就等在了门口,在第一眼看到沈涟时就朝他挥起了手,开心的迎接着考完出来的人。
沈涟也很快寻到了他的方向,然后同他一起等来了略显疲态的慕青和柴源伟。
“不行了,这次真是累死我了,我这次回去肯定要睡他一个三天三夜。”柴源伟一脸难看的看着众人,显然即便是有林小九食物的补充,他在这场为期九天六夜的考试里,还是受了不受的罪。
“好,那我们回去,好好的休息上一顿。”慕青脸上也是难以掩饰的疲倦之色,听到柴源伟的话,却还是忍不住微笑着配合。
几人一起上了马车,离开了这个消耗了他们大半精力的地方,径直朝着住的的地方行去。
而在考生们离开之后,考场里还待着的官员们,却是紧锣密鼓的忙了起来,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将考生的试卷批改下来,得出最后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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