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满桌子人都安静下来,气氛瞬间凝固,邵月如深呼吸调整着情绪,刚要开口,江晏之从桌底下按住她的手,直接拉下脸,“你是哪个管教的,家宴说出这种扫兴的话,吃饭都塞不住你的嘴。”

    他露出混账本性,一句话像在邵恺、朱旖儿和邵桐如脸上各打了一巴掌,邵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瞪了邵桐如一眼,笑着和江晏之打圆场,“贤婿莫恼,小孩子不懂事,回头再教训她,咱们翁婿喝一杯。”

    邵桐如被邵恺瞪,心里更委屈,不依道:“我是小娘养的,自然比不得大姐姐,没来历的奸生女,好福气得嫡母教养做了嫡女。”

    她说完席上再次安静下来,一时间众人都将目光聚在邵月如身上。

    邵月如眸光低沉,喉咙滚动了几下,努力按压着发怒的冲动和眼底的湿润。

    她凌厉的目光看着对面的邵桐如,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邵桐如看着邵月如莫名有些犯怵,但心里不服输那劲让她不肯低头,“本、本来就是……”她话没说完就挨了邵恺隔桌砸来一碗饭,擦着肩膀划出去。

    邵桐如不可置信地看着邵恺,她长这么大,邵恺一直都是宠着她的,现在连邵恺也被邵月如蛊惑了,“我又没说错,她本来就是个奸生女,占着嫡女的名分整日在家里吆五喝六,我是小娘养的,人家不要我,她又比我高贵到哪去,凭什么单她攀上了高枝,还要回来炫耀。”

    邵月如不说话,她身上酝酿着极大的怒意,但是还在给孙仪夹菜,顺道给槐如夹菜,夹到江晏之面前,手一直在颤抖,夹了好几回愣是夹不上来。

    江晏之无措地看着她,轻唤了一句,“邵月如……”

    她的泪水顿时决堤而泄,费了半天力气把菜扒进江晏之碗里,眼睑挂泪平静道:“先吃饭。”

    但是她的声音已经在颤了。

    孙仪走到她旁边心疼地拉过她的手,给她擦眼泪,“月如,我的孩子……”

    邵月如含泪对孙仪一笑,回头看向邵恺,“父亲,我是奸生女,敢问奸夫是谁?您往日纵着桐如也就罢了,可是父亲,您的官声前途,不要了?啊?”

    她态度平和,语气轻柔,朱旖儿听到这话紧张的看向邵恺。

    她很清楚她这个父亲,她再怎么闹怎么哭,他都不会怜惜她半分,这种羞辱从前也不是没受过,但以前是没机会,现在有机会了,怎么能轻易揭过。

    果不其然,邵恺大怒,不仅动手打了邵桐如,还下令将她关起来,任朱旖儿和小儿子怎么求告都没松口。

    一场家宴不欢而散,邵月如陪着孙仪坐到一旁,静静看着他们一家四口的“严父慈母”戏。

    她出嫁这段时日孙仪身体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熬越坏,起初是担心邵月如在江家过得不如意,后来是回门礼一拖再拖让邵恺不满,朱旖儿母女再度得势气焰更加嚣张,任孙仪有什么可使的法子,没有一副好身子也施展不开。

    孙仪一味安慰她,“我这里都是好的,只是忧心你。”

    “我过得很好,”邵月如道,“郎君对我体贴入微,母亲刚才不是亲见了?他跟外面传的并不一样,你虽看他刚才发脾气,可从未对我发过火,还帮着我在府里管家立威信,那日去红袖招是和公公赌气,被打了一顿下不来床,才耽误了回门,说来母亲不信,他和我成婚前,竟还是和清白干净人。”她说着低头抿笑,并不去看站在她旁边的江晏之。

    女儿总是报喜不报忧,她的话孙仪也是半信半疑,看他们相处起来不像有矛盾也不像作假,之前在门外又是亲见江晏之扶她下马车,也信了七八分。

    她也不求江晏之有多大本事,对月如好就行。

    邵恺那边把朱姨娘母子打发下去,厅上总算清净下来,邵恺带着歉意过来看她们,想劝解劝解,邵月如先抢白,“父亲安心,女儿无碍,只是为邵家着想,桐如这性子是得改一改,将我的事闹出去没什么,只怕误了父亲,也误了家里兄弟姐妹。”

    “是是,我回头定会好好教训她。”

    “父亲,”邵月如并不满意他这个处置,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女儿一直觉得父亲是个明白人,怎么就在桐如的事情上看不明白。她娇纵惯了,心里不明白事,这种性子不好好磨炼磨炼迟早会害了自己也害了邵家,父亲不为自己想,也为梧弟想想,父亲不独桐如一个孩子。”

    邵恺问:“那你想怎么处置?”

    邵月如不答话,反对江晏之道:“晏之,给我倒杯茶。”

    “嗯,好。”江晏之听从她的话去倒茶,邵恺都看在眼里,心里暗暗计较。

    她接过茶抿了一口,淡然开口:“送她和朱姨娘去庄子上,梧弟送去书院好好教养,大哥哥当年是多出息一个人,总不能让姨娘误了孩子。”

    “这……”邵恺犹豫了,他舍不得桐如。

    但月如说的也有道理。

    江晏之计上心来,趁机发脾气:“岳父大人,您可不止二姨妹一个女儿,她今日给我媳妇这么大一个难堪,月如大度还为你谋划,我却不管,我只管月如高兴不高兴,若岳父大人舍不得教训,只请她今后别出门别叫我抓住机会,否则今日羞辱之仇我定是要报的。”

    “贤婿莫恼,贤婿莫恼。”邵恺拧着眉毛胡子犯愁,还赔着笑脸待江晏之,邵月如却看得皱眉,一县主官、一家之主,老丈人拜女婿,除了邵恺没人干的出这事了。

    江晏之又道:“我看我小舅子也是正读书的年纪,听说他在桥头书院读书,那算什么书院,送走他姨娘姐姐,我送他去白云书院读书,跟着名家大儒好好学。”

    一听白云书院,邵恺眼睛顿时亮了。

    那可是个好地方,出过多少仕宦名流,他当年一直敬仰,可惜考不上,若是能通过江家把孩子送进去,那就太好了。

    于是他当即拍板,送朱旖儿母女去当初冯姨娘母女住的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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