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时分,薛真提着野餐篮,去了博物馆,一路畅通无阻,即刻到了地下仓库。
他来得晚了些,芭菲不在。神话科的门紧锁着,其他库房也不听人声。
转身要走,又停下了。这,说不定是个机会。
薛真站定在门前,手落在门锁上。
冰碎逐渐在手中凝结,同树枝般伸展,长枝进入门锁中,片刻后拔出,就成了一把钥匙的形状。
再将它插入锁孔,轻轻一转,门发出了沉重的“喀啦”声。
鞋尖顶着门要往里推开,门纹丝不动。薛真压了下眉头,加大力度,门依旧没反应。
……奇怪。
薛真将冰制成的钥匙插入门锁,再次转动。听见的,分明是和芭菲开门时一模一样的声音。
他将手掌按在门上,下一瞬,门上布满冰霜,整扇门都被冻住,薛真再一用力,冰块碎裂。
他后退了一步看去,这扇算得上破破烂烂的门依旧完好无损。
他的冰能冻住一切,包括火。
薛真抱起手臂,歪了下脑袋,盯着这似乎无坚不摧的古怪大门:“……是有什么机关?”
“年轻人。”背后忽然响起了说话声。
薛真猛然回头,眼中红光好似漂移时的车灯般,预示着没有能预料到的危险。
长廊上站着一位身着长裙的老妪。她的身材并不佝偻,只是随年岁逐日矮小,花白头发,优雅姿态。
她的脸上踩着一双布鞋,纵使如此,走路也应该有声音。
自己的新地综合症虽还没消失,但也不可能会有人能在不被他察觉的情况下接近。
不管这个老太看上去是什么样,她都绝对不是人。
“有什么事?”薛真开口
老妇迈步走向薛真,目光落在他手上:“闻起来真香。啊,羊肉,是羊肩肉的香味,鸡肉也不错,西葫芦,红萝卜,你还加了些蕃茄,是点睛之笔。蕃茄是人人都爱的食物。很好吃的三明治,还有餐包啊,我喜欢芝麻的香气——”
“你是什么?”薛真盯着她看:“这不是做给你吃的。”
“你们血族的胃口很大,人却都很小气。”老妇面带笑容:“你要找的人出去了,你也不应该继续呆在这里。”
看似无害的老人,知道他的身份,不是血族,嗅觉又灵敏,可能性不多了。
“我自然会走。”薛真问:“不过这门是怎么回事?”
直白的发问,妇人踱步走向薛真,步伐果然无声无息。
她停在薛真近前,努了努嘴。
薛真伸出手,将掌心中的钥匙摊开在她眼前。
“噢,做得真好啊,在艺术方面的天赋简直和恶魔一样好。”老妇不吝赞叹,笑眯眯地说:“只是还不够。”
“钥匙还是人?”
老妪没回答,目光落在薛真的皮衣口袋上。
“给了你通行证的是芭菲啊。”她抬起眼睛:“你,欺骗了她吗?”
妇人的眼皮薄得好似能看到眼珠,但望着薛真的眼神有着不同于她外表年龄的格外清明澄澈。
虽说看上去没有丝毫威胁性,却好似能辨听出谎言,将得到的回答置于一杆天秤上,公正地审判。
“我不会对她说谎。”薛真没有抗拒,但放低了声音:“是你让她牵扯了进来?”
“我们这一族不想卷入任何人,包括你父亲的野心。”
听到“父亲”这一指称,薛真拧起了眉头:“我是在为我自己做这些事。”
老妇又是微微一笑,眼睛眯成两条线,面容慈祥:“芭菲是个好孩子,你会保护她吧。”
她并不是在说问句,也没有等待回应。
“告诉你的父亲,”她转身迈开步伐,声音再次响起,“露丝媞芙还活得好好的,叫他别想动什么歪心思。”
薛真没跟上去。
自如得似是经过千锤百炼,完全不怕薛真会从身后发动攻击。
自称露丝媞芙的老太散发着奇妙的氛围,看来她就是教授忌惮的狼人后代,真正的月光之子。
她的存在,教授没能拿到小石碑的原因之一吧。
薛真也往外走去,拿出手机,翻到引路人的电话,但又放下了。
晚些说也没事,要是事情不成,他肯定会被立刻叫回去,就不能和芭菲继续呆在一起了。
还有,露丝媞芙的话有些令他在意,芭菲会遇到危险吗——
芭菲没接安杜的话,吃了一口米饭,舌头顿时麻了,当即拿起纸巾遮住嘴,略低头吐进盘子,再用纸巾盖上。
饭粒夹生,牛肉一吃就是沾了冰箱味儿的,土豆可以勉强下咽,但没人能把土豆和番茄做得难吃。
她以前可没这么挑剔,没熟透的柿子,也照样能吞进肚子里。
才吃了几天薛真做的饭,竟然就不习惯吃其他的了……
“霍尔恼羞成怒,造成了问题。”安杜切着咸派,自顾自地开了口:“那家伙喜欢你,又不敢开口,说什么以后做不了朋友。一个劲和我吐苦水,同时又找其他的女人,我实在听不下去,随口出了个主意。他本来啊,打算在生日那天和你告白,再一鼓作气。”
安杜的刀擦过盘子,发出尖锐声音:“事就成了。”
芭菲抬眼看他。
奶油汤的奶油味道很淡,浮在汤的表面,杂质漂浮,全都被打散。
安杜将一大口派塞进嘴里咀嚼,就像正在吃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别这么看我,”安杜耸了耸肩,咽下嘴里的东西,“我知道随口一说,没想到那家伙真同意了。你知道我是打橄榄球的,赛场上冲撞很多,我比其他家伙都清楚暴力解决不了问题。但霍尔是我表弟,他的父亲一直照顾像我这样依靠的穷小子,我怎样才能拒绝他?”
“你记得吗?在车上霍尔话就不多了。我记得清清楚楚,他那个时候就在盘算着坏主意。到了岛上几天,我思来想去,还是不能帮霍尔害你。所以才叫你去屋子。如果你看到霍尔和别人在一起觉得不舒服,你就能明白你自己的想法了。那个时候,我是真以为你也对霍尔有好感。”
安杜露出懊恼的样子,用指节敲了几下桌子:“可以说,我也承认,我失算了,没讨好成霍尔,还伤害了你……芭菲,我对你一直都很抱歉,但你想啊,这也是不可避免的。在你变——那种情况下,哪个家伙能保持冷静?”
芭菲一直没有说话,此刻也只是拿出手帕,擦过嘴角边缘,下意识用力按住。
安杜说的,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脑袋嗡嗡作响,一次又一次,那是她的尖叫与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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